第45章

　　实在想不通唐仁为何要让他看这些。

　　这些天来，他已经够煎熬了。

　　一直陪伴他的哥哥，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背运，

　　竟患上无法治愈的绝症。

　　本来付恨还打算带哥哥去做化疗，

　　可那也不过是稍微推迟死亡的到来，

　　并不能真正治好病灶。

　　然而，付恨的打算，

　　终究没能实现。

　　哥哥付仇怎么会因为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去拖累自己的弟弟呢？

　　不管付恨怎么说，

　　哥哥始终不肯去医院。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何况他向来爱护弟弟，

　　又怎会因自己的事，

　　让弟弟今后的生活，

　　受他所累？

　　那是他绝不愿见到的。

　　哪怕在九泉之下，

　　哥哥付仇也不愿看到那样的结局。

　　日子一天天过去，

　　哥哥付仇的病一天比一天沉重，

　　最终，在前几天，

　　走完了短暂而多变的一生，

　　离开了人世。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要不要再看看？说不定会记起些什么？”

　　唐仁拿起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盯着付恨闪烁的眼神，

　　目光一冷，随即隐去。

　　而且付恨的眼睛明显向下瞟了瞟，

　　这分明是在说谎。

　　“再好好想想。”

　　“不然的话，下次见面可就不是在你家里，而是在警察局了。你总不想被我们请去喝茶吧？”

　　“今天看你哥哥刚走，你还守灵，算是给你面子。要不然，我们可不会这么客气！”

　　坤泰语气里满是威胁。

　　他根本不信对方的说法。

　　整个消防局的人都证实了：

　　过去五年里，至少前三年，萨侬和赞普一直收到那些威胁信。

　　幸好最近两年平静了些。

　　本以为索命的警告已经结束，

　　没想到今天中午，

　　消防局副局长萨侬竟被人活活勒死。

　　更离奇的是，

　　桌子底下还留了一张纸条，

　　写着“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处处透着诡异。

　　现在，付恨虽然掩饰得不错，

　　但在精明的唐仁和坤泰眼里，

　　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不然之前也不会屡次说谎。

　　在三人注视下，

　　付恨无奈地苦笑一声。

　　他叹息道：

　　“唉……其实我刚才骗了你们。我也不想让你们失望，只是这事关我哥哥。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不想他死后还要担这些罪名。”

　　“哦？具体说说。”唐仁摸着下巴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毕竟，付恨失去了这世上最亲的人。

　　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像他哥哥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了。

　　在守灵之时，

　　还要因为生前的事被警察盘问，

　　对付恨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但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还是松了口。

　　他终究还是退让了。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福祸难料，灾厄终究避不开。

　　他又能如何呢？

　　此刻，

　　付恨坠入了回忆里。

　　……

　　十年前，

　　他随哥哥踏进孤儿院后，

　　日子其实过得并不顺遂。

　　虽不愁吃穿，

　　却也只是如此而已。

　　同龄人拥有数不清的玩具，

　　父母的疼爱，他半点也未曾感受。

　　除了勉强维持基本生活，

　　满足日常所需之外，

　　其他便什么也没有了。

　　幸好，

　　付恨比别人多了一个哥哥，付仇。

　　在哥哥的庇护下，

　　日子还算勉强过得去。

　　至少，在付仇默默承担一切的同时，

　　弟弟付恨得以安然度日。

　　吃的、用的，付仇总是先让给弟弟。

　　因此，付恨的生活，

　　比起孤儿院的其他同伴，

　　实在好上太多。

　　那段岁月虽苦，

　　对兄弟俩而言，却也是难得的温暖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

　　光阴如箭，

　　一转眼便逝去了。

　　而与此同时，

　　哥哥付仇对赞普和萨侬的恨意，

　　并未随时间消褪，

　　反而日益加剧，

　　近乎走火入魔。

　　那份怨恨早已溢于言表。

　　于是五年前，

　　他几经搜寻，

　　找到了萨侬两人工作的地方。

　　随后，便展开一连串的恐吓。

　　五年前，每隔一段时间，

　　赞普他们就会收到这样的恐吓信件。

　　好几次，都令人心惊。

　　兄长付仇曾一度想要彻底了断，将积压在心底的怒火全部倾泻而出。

　　然而，当他回头看见身后的弟弟时，却犹豫了。

　　五年前，弟弟才不过十三岁。

　　如果自己真的走上复仇之路，

　　就算最终身陷囹圄，

　　那这个尚未成年的弟弟，未来又该如何生活？

　　无亲无故，无人可依。

　　一想到这些，

　　他就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望着弟弟仍带稚气的脸庞，

　　他思虑良久，

　　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放下这个冒险的念头。

　　尽管如此，

　　付仇并未完全停止对萨侬二人的恐吓行为，

　　也算是给自己内心带来一丝慰藉。

　　接下来的日子里，

　　付仇一边抚养弟弟付恨，一边在外拼搏。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他竟罹患绝症，

　　一病不起。

　　最终，在病痛的折磨下，

　　他英年早逝，

　　结束了这略显凄惨的一生。

　　故事接近尾声，

　　付恨已泪流满面。

　　他缓缓抬起头，

　　说道：

　　“我哥哥之前确实有错，不该做出那些恐吓行为。但幸好他没有造成实际伤害，而且人已经不在了，希望你们不要再追究他的责任。”

　　“那为什么你哥哥付仇的**，会出现在死者萨侬的案发现场呢？”

　　唐仁等人陷入沉思。

　　明明付仇比萨侬更早离世，

　　然而在他死后不久，

　　萨侬竟也随之丧命，

　　现场还留下了“**偿命”的字条。

　　想到这里，

　　坤泰突然脸色大变，

　　神经质地喊道：

　　“唐哥！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冤魂索命——是萨侬被带走了？”

　　“咳咳……你……你……你……”秦风支支吾吾半天，

　　话还是说不利索。

　　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你什么你呀！”

　　“老秦，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仁扭过头，满脸不解。

　　这小结巴究竟想说什么呢？

　　说话断断续续的。

　　总爱卖关子。

　　真叫人拿他没办法。

　　秦风的脸涨得通红。

　　说到底。

　　他不过是个半大少年。

　　还需要更多历练。

　　经验的积累。

　　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此时秦风面色阴沉。

　　伸手指向坤泰。

　　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这都是封建迷信，哪有什么……么……么冤魂索命的事？”

　　“嘘！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会遭报应的。”坤泰慌忙捂住他的嘴。

　　紧张地环顾四周。

　　尤其在这样阴风阵阵的环境里。

　　更是提心吊胆。

　　毕竟身处唐人街。

　　这个以佛教立国的国度。

　　却时常发生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曼陀罗、婴孩养蛊，无一不是骇人听闻。

　　有些现象。

　　确实难以用科学解释。

　　面对这些未知。

　　人们往往用神明之说来自圆其说。

　　坤泰是个虔诚的信徒。

　　时常 ** 八面佛。

　　对神明怀有深深的敬畏。

　　自然听不得秦风这般 ** 神灵。

　　对此，秦风不以为然地撇嘴反驳：

　　“你那些都是形而上学，查案要实事求是，可不能把这些当证据。”

　　“你是不知道神明的厉害。”坤泰缩了缩脖子，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

　　在这片土地上。

　　流传着无数诡异的案件。

　　作为本地人。

　　他自然早有耳闻。

　　有些事就发生在他身边。

　　自幼耳濡目染。

　　不可谓不意义重大。

　　正所谓，水土塑造人的性情。

　　道理便是如此。

　　唐仁看着他们二人，只能苦笑摇头。

　　真是出乎意料。

　　在以往的破案经历中，

　　本该是他与秦风展开一番激烈讨论。

　　这次却换了人。

　　成了坤泰与秦风在争辩。

　　这般情景，

　　着实少见。

　　他随即走到两人中间，

　　将他们分开。

　　无奈地说道：

　　“好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你们以后再谈。眼下最要紧的是侦破萨侬的案件。”

　　“另外，付恨，你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吗？”

　　“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可知道，萨侬一生救过多少人？”

　　“每次火灾，他总是冲在最前面。”

　　“无论凶手用了什么手段，我都一定会查明 ** ，将凶手绳之以法。”

　　“绝不姑息。”

　　话音刚落，

　　付恨露出一脸无辜的神情。

　　他是真的不知情。

　　对方的死，

　　与他们兄弟俩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

　　付恨眼中含泪，

　　委屈地说道：

　　“你们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请不要随意污蔑。”

　　“我等会儿还要给我哥烧纸，如果没有证据，就请你们离开。”

　　“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他这番话，

　　让唐仁等人一时无言。

　　没想到，

　　之前态度温和的付恨，

　　转眼之间，

　　竟变成这般模样。

　　确实有些反常。

　　但转念一想，

　　在哥哥去世的守灵期间，

　　还有警察上门盘问，

　　确实影响心情。

　　他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倒也情有可原。

　　于是，唐仁自嘲地笑了笑。

　　说道：

　　“算了，是我们冒昧了，等你办完哥哥的丧事之后，我们再过来找你。”

　　“好的，那多谢了。”付恨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

　　他们竟然真的要走。

　　这让他有些意外。

　　这些人，居然这么好说话。

　　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

　　紧接着，

　　唐仁拉着秦风和坤泰等人，回到了屋外。

　　“等等……这就走了？”

　　“不查了吗？”

　　“那小子，明显有问题，你可千万别信他胡说八道。”

　　“唐哥！你可一定要想清楚！”

　　坤泰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堆。

　　一番话下来，

　　说得唐仁有些无奈。

　　就算是警察办案，

　　也得看时机。

　　眼下，付恨明显防备心很重。

　　再僵持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与其耗在那里，

　　不如先理清思路，

　　找到突破的关键。

　　“咦？你……你之前不是说这是冤魂索命吗？”

　　“我是说过，但那小子肯定也有问题。”

　　秦风问：“你有证据吗？”

　　坤泰摇摇头，但语气肯定：“当然有啦！我的第六感很准的。”

　　“咳咳……第六感？”

　　“那当然，这些年我的第六感帮我破了不少大案呢！”

　　唐仁看着两人斗嘴，

　　不由得苦笑。

　　没想到坤泰和秦风凑在一起，

　　竟会产生这种效果。

　　也是没谁了。

　　…………

　　与此同时，

　　唐仁他们离开后，

　　弟弟付恨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接着，他逐渐变得癫狂，

　　笑得越来越变态！！！

　　若是旁人看见，

　　恐怕会从心底里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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