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跷惊险欲尝试，摔个屁墩惹人笑

　　傩戏的神秘余韵还未在靠山屯完全消散，年初一的晨曦便带来了新的热闹。拜年的人群刚在村里转了一圈，祠堂前的打谷场上就又响起了欢快的锣鼓点，比除夕的傩戏多了几分活泼与喜庆。年初一的重头戏之一——踩高跷表演，要开场了。

　　踩高跷的队伍虽然只有七八个人，规模比不上社火的舞龙舞狮，但惊险程度和趣味性丝毫不减。表演者都是屯里胆大灵巧的年轻后生，最大的不过二十五六岁，最小的才十七八岁，个个身强体健，眼神灵动。他们脚上绑着的木制高跷足有一人多高，是用坚硬的榆木打造而成，底部钉着厚厚的铁皮，防止打滑；高跷上绑着结实的布条，用来固定小腿。

　　后生们穿着色彩鲜艳的戏服，有的扮成八仙过海的吕洞宾、何仙姑，有的扮成渔翁、樵夫，还有一个扮成丑婆，脸上抹着白粉，画着大红的腮红，头上梳着歪歪扭扭的发髻，身上穿着花里胡哨的衣裳，手里还摇着一把蒲扇，模样滑稽至极。

　　锣鼓声一响，后生们便踩着高跷登场了。他们先是在打谷场上缓缓走了一圈，熟悉节奏，然后随着鼓点加快，开始做出各种惊险的动作。有的单脚站立，另一只脚抬起，像是在跳独舞；有的两人一组，相互配合，做出拱手、转圈的动作；还有的甚至大胆地做了一个小跳跃，虽然不高，却引得围观的村民们阵阵惊呼。

　　那个扮丑婆的后生最是活跃，他故意迈着夸张的步子，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摔倒，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稳住身形，引得孩子们哈哈大笑。他还时不时冲到人群边，用蒲扇轻轻拍一下孩子们的脑袋，或者做出鬼脸，逗得大家乐不可支。

　　马骥站在人群前排，仰头看着那些在高跷上如履平地的后生，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他觉得这踩高跷看起来也不难，不就是把两根木棍绑在腿上吗？自己在现代大学体育课上玩过滑板，平衡感不算差，说不定也能试试！

　　“这玩意儿看着挺有意思啊！”马骥捅了捅旁边的石墩，“石墩，你会踩吗？”

　　石墩摇摇头，一脸羡慕地说：“我可不会！这得练好几年呢！我堂兄石锁会，他踩得可好了！”

　　马骥顺着石墩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扮吕洞宾的后生，身材高大，踩着高跷在场上灵活地穿梭，动作舒展，神态自如，确实是队伍里最亮眼的一个。马骥心里更痒了，决定找石锁问问，能不能让他也试试。

　　趁着表演间隙，锣鼓声暂时停歇，后生们在场上休息，马骥赶紧挤了过去，找到了正在擦汗的石锁。石锁刚卸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黝黑结实的脸庞，额头上满是汗珠。

　　“石锁兄弟！”马骥笑着打招呼，“你这高跷踩得真稳！太厉害了！”

　　石锁见是马骥，连忙客气地笑了笑：“马先生过奖了！就是瞎练的，练久了就熟了。”

　　“我能不能……让我也试试？”马骥搓了搓手，一脸期待地说，“我就想在平地上走两步，过过瘾就行，保证不捣乱！”

　　石锁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马先生，这可开不得玩笑！这高跷看着简单，其实可难了！得从小练起，先练矮的，再练高的，摔个十次八次是常事！你没练过，万一摔下来，磕着碰着可就不好了！”

　　旁边几个休息的后生也围了过来，听说马骥想试高跷，都笑着劝他：“马先生，别试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刚开始练的时候，摔得鼻青脸肿的！”

　　“是啊是啊！你是读书人，细皮嫩肉的，摔一下可受不了！”

　　马骥却铁了心要尝试，拍着胸脯说：“没事！我小心点！就走两步，不行我就下来！你们这么多人看着，还能让我摔着？”

　　石锁拗不过他，又见周围的村民们都注意到了这边，纷纷起哄：“让马先生试试！”“看看书生踩高跷！”“肯定有意思！”石锁只好叹了口气，说：“那行吧！马先生，我帮你绑高跷，但你可得听我的，千万别逞强！”

　　“好嘞！多谢石锁兄弟！”马骥大喜过望。

　　石锁和另一个叫石柱的后生一起，扶着马骥走到旁边的空地上。石锁拿出一副相对轻便的高跷，放在地上，然后让马骥抬起腿，小心翼翼地将高跷绑在他的小腿上。布条缠了一圈又一圈，绑得结实又不影响血液循环。

　　高跷绑好的那一刻，马骥就感觉不对劲了。这玩意儿比他想象中重得多，也高得多！他被石锁和石柱一左一右架着，勉强站了起来，顿时觉得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不少，能轻松看到人群的头顶，但也头晕目眩，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僵硬得不听使唤，仿佛不是自己的腿了。

　　“马先生，别急，先站稳，找找平衡！”石锁在旁边耐心指导，“眼睛看着前方，别低头看脚，双腿稍微分开一点，膝盖微微弯曲。”

　　马骥深吸一口气，按照石锁说的做，努力站稳。可双腿还是不停地发抖，高跷也跟着晃动，吓得他赶紧抓住石锁和石柱的胳膊，不敢松手。“不行不行！这也太晃了！”

　　“正常！刚开始都这样！”石锁安慰道，“你慢慢松开我们的手，自己试试站稳，我们就在旁边护着你！”

　　马骥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刚一松手，他的身体就开始左右摇晃，像个不倒翁。他赶紧又想抓住石锁，可手一歪，没抓住，身体猛地向前倾去！

　　“哎哟喂！”石锁和石柱眼疾手快，赶紧死死拉住他的胳膊，才避免了他直接脸着地。

　　周围的村民们发出一阵哄笑，还有人喊道：“马先生，稳住啊！”

　　马骥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心脏怦怦直跳。他没想到这踩高跷这么难，光是站稳就这么费劲。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毕竟已经绑上了高跷，这么多人看着，要是就这么下来，也太没面子了。

　　“再来！我再试试！”马骥咬了咬牙。

　　石锁和石柱只好再次扶着他站稳。这次，马骥努力平复心情，集中注意力，盯着前方的一棵大树，慢慢调整呼吸。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身体稍微稳了一些，晃动的幅度变小了。

　　“好！马先生，试着迈一步！先迈左腿！”石锁鼓励道。

　　马骥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抬起左腿。可腿刚一抬起，身体的重心就瞬间偏移，他下意识地想调整，结果右脚的高跷一滑，整个人又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他想迈出右腿稳住身形，可两条高跷却缠在了一起，“哐当”一声，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像个失控的陀螺，左右晃了两下，最终在村民们震天的哄笑声中，“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侧摔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哈哈哈！”村民们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甚至笑出了眼泪。

　　幸好打谷场的地面是松软的泥土，而且他摔下去时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除了屁股和手掌摔得生疼，满身都是尘土，倒也没受什么伤。

　　石墩和石头爹赶紧跑过来，一边笑一边把他扶起来。“马先生，你这跤摔得可真瓷实！”石墩笑得直不起腰，“跟个大冬瓜似的，噗通一下就落地了！”

　　马骥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看着自己满身的尘土和歪斜的高跷，也忍不住笑了：“看来这饭……不是，这高跷，真不是谁都能踩的啊！我算是服了！”

　　石锁也跑过来，帮他解开高跷上的布条，哭笑不得地说：“马先生，我说吧，这玩意儿不好练！我们村最灵巧的后生，刚开始练的时候，也摔了好几十次呢！”

　　马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屁股和腿，看着那些又在场上表演起来的后生们，心里充满了敬佩。他们在高跷上灵活自如，做出各种惊险动作，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和摔打。这看似简单的民间技艺，其实蕴含着大大的学问，不仅需要良好的平衡感，还需要强壮的体力和过人的勇气。

　　村民们看着马骥滑稽的样子，笑声依旧不断，不少人还在打趣他：“马先生，下次再试试啊！”“多摔几次就会了！”

　　马骥笑着摆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当观众吧！看你们表演就挺好！”

　　虽然尝试踩高跷失败，还出了大洋相，但马骥并不觉得丢人。相反，他觉得这是一次有趣的体验，既感受到了民间技艺的魅力，也收获了满满的欢乐。他看着场上那些后生们在高跷上跳跃、旋转，听着村民们的喝彩声和锣鼓声，心里暖洋洋的。这就是乡土的年味，简单、纯粹，充满了欢声笑语。

　　他胸口的挂坠，在他摔下高跷、与大地亲密接触的那一刻，仿佛也感应到了那结结实实的“地气”——泥土的湿润、阳光的温暖、草木的清香。挂坠传来一阵代表“失败”却并不沮丧的波动，悸动轻快而活泼，带着泥土的气息，仿佛在记录这场充满欢乐的笨拙尝试，也在感受这份来自乡野的淳朴与生命力。

　　太阳渐渐升高，踩高跷表演在村民们的依依不舍中结束了。后生们卸了高跷，被大家围在中间，接受着阵阵夸赞。马骥也凑过去，对石锁竖起大拇指：“石锁兄弟，你真厉害！以后有机会，可得教教我怎么站稳！”

　　石锁笑着答应：“没问题！马先生要是真感兴趣，等过了年，我教你练矮高跷，慢慢学！”

　　马骥点点头，心里想着，或许下次真的可以试试。不过现在，他更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年味，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热闹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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