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神域初现与代价之问

　　夜幕低垂，帝都的霓虹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流光溢彩的巨网，将整座城市笼罩在其喧嚣而冰冷的光晕之下。然而，在这片钢铁森林的某个角落，一股无形的、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正如同深海的暗流，悄然改变着一些微不可察的规则。

　　璃璟站在公寓的窗边，双眸微阖，意识与脚下这片痛苦呻吟的大地、与头顶那片被污浊的能量瘴气遮蔽的天空，建立着更深层次的连接。九阙冰冷的数据流在她脑海中与那玄奥的位面法则共鸣交织，引导着她那属于神明的、秩序与净化的本源之力，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剔除着这个位面肌体上因“虚无侵蚀”而坏死的部分，滋养着那些濒临枯竭的生命灵脉。

　　进化是缓慢的，微观的。但对于这片失衡已久的天地而言，哪怕只是最细微的秩序回归，也足以引发一些常人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奇迹”。

　　城市边缘，一座因工业污染而废弃多年、连杂草都难以存活的荒山，在无人注意的深夜，几株嫩绿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蕨类植物，悄然从龟裂的土壤中探出了头。

　　某条被化学废料染成墨色、散发着恶臭的河流，在水下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一些原本绝迹的、对水质极其敏感的微生物，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重新繁衍。

　　甚至连市中心那些被圈养在笼中、郁郁寡欢的观赏鸟类，在某个清晨，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比以往更加清亮、欢快的鸣叫。

　　这些变化细微得如同蝴蝶振翅，却真实不虚。它们是这个世界在得到神明一丝垂怜后，发出的、微弱而欣喜的喘息。

　　璃璟缓缓睁开眼，城市上空的能量瘴气似乎淡薄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大地深处那痛苦的呜咽也减弱了些许。她与此方位面的联系更加紧密，一种“如臂指使”的感觉油然而生。只要她愿意，可以轻易让这场雨林的清新气息覆盖整个街区，或者让脚下这栋公寓楼被一夜之间生长的原始藤蔓包裹。

　　当然，她不会这样做。过度的干预只会引来更大的排斥和麻烦。“退休”生活，需要的是低调，而非张扬。

　　就在这时，脑海中九阙的声音响起：

　　【宿主，接收到来自霍临深的加密通讯请求。他邀请您参观‘创世’计划的核心筹备基地，并表示有‘重要进展’需当面呈报。】

　　重要进展？

　　璃璟的目光投向窗外晟煊集团总部的方向，那里是这座城市权力与资本的漩涡中心，也是那张“黄金罗网”编织的起点。她能够感知到，那里正聚集着越来越庞大的能量——不是指物理能量，而是由人类的智慧、野心、财富以及……霍临深那炽热到几乎燃烧的执念，所凝聚而成的、凡俗顶峰的“势”。

　　有点意思。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凡人，能将这张网，织到何种地步。

　　【回复他，时间，地点。】璃璟简洁地传递出意念。

　　……

　　次日下午，一辆低调却防弹级别极高的黑色轿车，停在了璃璟公寓的楼下。周骁亲自站在车旁等候，姿态比以往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当璃璟走出公寓楼时，周骁几乎屏住了呼吸。

　　她依旧穿着简单甚至称得上朴素的衣物，脸上未施粉黛，但周骁却感觉，她似乎比在雨林中时，更加……耀眼了。不是外表的变化，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仿佛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和谐的“场”。仿佛她走过的空气，都被净化过一般。

　　“苏小姐，请。”周骁压下心中的悸动，恭敬地拉开车门。

　　车子并未驶向晟煊集团总部，而是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了近郊一处隐秘的、占地极广的私人庄园。庄园守卫森严，环境清幽，与其说是住宅，更像是一个戒备森严的……研究所，或者说，一个为特定目的打造的“圣殿”。

　　车子最终在一栋充满现代感与自然元素融合的建筑前停下。周骁引着璃璟走入其中。

　　内部空间开阔，设计极具巧思。一侧是顶级的实验室、数据分析中心、装备研发工坊，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和工程师们忙碌而有序；另一侧，则模拟出各种极端自然环境——缩小的沙漠、雨林、雪山、深海压力舱……甚至有一片区域，利用全息投影技术，实时投射着地球上某些最偏远、最未被涉足之地的壮丽景象。

　　这里汇聚了人类在探索自然与科技结合领域最前沿的智慧与资源。

　　而霍临深，就站在那片全息投影的中央。

　　他背对着入口，身姿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休闲装，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专注的魅力。他正凝视着投影中变幻的、瑰丽而危险的极地冰川景象，仿佛沉浸其中。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当他的目光落在璃璟身上时，那双深邃的眸子瞬间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光彩，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被点燃。痴迷、渴望、敬畏、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如同朝圣者终于得见神迹般的激动，在他眼中汹涌澎湃。

　　他快步走上前，在距离璃璟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这是一个既表示尊敬，又不会过于冒犯的距离。

　　“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璃璟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这堪称“凡人工坊”极致的环境，最后落回霍临深脸上。“这就是你的‘重要进展’？”

　　“一部分。”霍临深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她深入这片他精心打造的领域。他向她介绍着最尖端的环境模拟技术，最专业的探险装备，最顶尖的科研团队，以及那些已经拿到手的、通往世界各个角落的“钥匙”……

　　他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如同一个急于向心上人展示自己最珍贵宝藏的孩子。他在告诉她，看，在凡人的世界里，我也能为你创造出接近“神域”的条件！我拥有支撑你一切“探索”欲望的实力与资源！

　　璃璟安静地听着，目光偶尔在某些蕴含独特能量波动的古老标本，或者某些设计精巧、暗合自然律动的设备上停留片刻。

　　她的平静，让霍临深炽热的展示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太大的涟漪。但他并不气馁，反而因为她的默许和倾听，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最终，他们来到了建筑最深处的一个独立空间。

　　这里没有复杂的设备，只有柔和的自然光线，和一座用特殊玻璃隔绝的、微缩的、却栩栩如生的生态穹顶。穹顶内，模拟着一小片雨林环境，甚至还有几株璃璟在之前雨林中接触过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植物在生机勃勃地生长。

　　“这里，”霍临深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是为你准备的独立工作室。完全按照……你可能习惯的环境打造。不会有任何打扰。”

　　他打造了一个“人工神域”的雏形，试图将她锚定在此。

　　璃璟走到玻璃穹顶前，看着里面那些被精心照料的、模仿着她力量的造物，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霍临深站在她身后，贪婪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感受着与她同处一室的、那令他灵魂战栗的宁静与压迫感。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跪下来，触碰她衣角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关乎他所有疯狂计划核心的问题：

　　“现在，网已初成。”他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告诉我，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才能请你，真正踏入这张网中？”

　　他终于不再掩饰，将所有的野心、渴望与卑微，都赤裸裸地摊开在她的面前。

　　代价？

　　璃璟缓缓转过身，平静无波的目光，如同最高倍的显微镜，瞬间穿透了霍临深所有的伪装，直视他灵魂深处那燃烧的、名为“占有”的火焰。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

　　久到霍临深几乎要在这沉默的审判中窒息。

　　然后，她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却让霍临深心脏骤停的弧度。

　　那弧度，并非嘲讽，也非应允。

　　而是一种……仿佛看到了某种有趣玩具即将启动核心开关般的……兴味盎然。

　　“代价？”她轻声重复，声音空灵，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回荡。

　　“或许……”

　　“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他，目光重新投向那座微缩的“人工神域”，仿佛那里有着更值得探究的奥秘。

　　只留下霍临深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却又因她那未尽的话语和莫测的态度，而从骨髓里生出一股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的……决意。

　　无论代价是什么，他都已经……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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