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自己做主

　　吴念安看了看谢玖，认真道：“苏公子，我之前带着玖儿去过医馆看过她的病，那个时候医馆先生就跟我说过，玖儿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想要治好，怕是要付出不小的力气，我们一直以来不是不想治，而是真的有心无力。”

　　苏阙点点头说道：“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我问过医馆先生，他的话跟你说的差不多，但是我想玖儿还小，正是趁着她年纪小的时候早点将这病弄掉，这种病越是往后拖，越是难治，要是一直放着，恐怕就只能活到成年了。”

　　吴念安突然轻声说：“我其实知道公子不富裕，万万不能让公子做这个冤大头，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苏阙微微讶异道：“此话怎讲？”

　　吴念安指了指苏阙的双手，轻声说：“苏公子方才接过碗筷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公子手心和十指都是老茧。”

　　苏阙愣愣神，摊开手掌，看了看，随后双手摩挲起来。

　　这些老茧一部分是苏阙当初在小镇上辛苦劳作时产生的。为了维持生计，他不得不从事各种繁重的体力劳动，无论是耕种、砍柴还是搬运重物，他都亲力亲为。长时间的磨砺使得他的双手逐渐长出了厚厚的老茧。而另一部分老茧，则是他后来练拳之后的。

　　苏阙原本想解释一下这些老茧的来历，但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他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自己的过去和盘托出。吴念安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心中不禁有些担忧，生怕自己刚才的话触及到了苏阙的痛处。

　　吴念安并不认为所有高门大户里的人都是冷酷无情、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事实上，她在生活中也结识过一些心地善良的人，比如黄公子就是其中之一。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这样单纯善良、没有太多心眼的年轻公子，在一些家族中可能会面临更多的困难和挑战，生活也会更加惊心动魄。

　　慕容叶淑在旁边轻声说：“我丈夫只是在边关从军而已，只是军中有任务才离开军队的，这些老茧也是练武时留下的。”

　　听到慕容姐姐的话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苏阙，尤其是小家伙，家中的男子基本都是留在了边关，都是想要知道自家长辈的事情。

　　赵丰年只是看了苏阙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低头小口吃咸鸭蛋的谢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仍是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王黎坐在旁边看着苏阙棱角分明的侧脸，没有说话。

　　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有些凝重，苏阙打趣地指向赵丰年说：“反正那小子欠着我的钱，再欠点也没什么关系，我又不算利息。”

　　吴念安将目光投向赵丰年，赵丰年没有看向吴念安而是一本正经地看着苏阙，随后瞥向慕容叶淑身边的那个瘦小的小姑娘，少年还小，没什么理想，他当然也很憧憬江湖的热血，但是现在他想不了这么多，玖儿是他在郾城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捡到的，自从家中老人离开他之后，玖儿就是他唯一的亲人，没得道理可讲。

　　赵丰年握紧双拳，站起身坚定道：“姓苏的，你只要能够救玖儿，我欠你的钱一定会还的，就算当牛做马也愿意。”

　　吴念安听到这话，则是一拍桌面猛地站起身说道：“你才多大，什么当牛做马的话给我收回去。”

　　赵丰年并没有被吴念安的话语吓到，只是身体微微一颤，继续坚定说：“要还。”吴念安无奈，年纪不小，怎么性子犟的跟头牛似的？

　　赵丰年的父母曾经都是吴念安的朋友，赵老哥是街坊里熟知的老好人，待人接物都是发自内心，没有那么多心思。至于母亲则是整条街上公认的美人，性子也是极好的。但是当初赵老哥跟着自己丈夫离开家去往边关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母亲也是积劳成疾，至于家中的两个老人早就是病入膏肓，哪里会有那么多力气去照顾赵丰年？

　　自己虽然经常会接济他们，但是自家都是捉襟见肘，实在是没有余力继续帮助，所以赵丰年其实就已经算是半个小乞丐，只是靠着父亲上阵杀敌留下的那些抚恤金维持生活，再加上上头还有那群狗官层层盘剥，三十两的抚恤金，到了手上的能有十两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结果现在更是说要当牛做马，这让自己怎么去跟九泉之下的那对老朋友去说。

　　苏阙听到赵丰年这么说，面无表情，只是挺直了脊背，端坐起来，说道：“当牛做马？”苏阙冷笑一声，“你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你是否真的明白它所代表的含义呢？昨天，我两次紧紧抓住你的后脖领，看似微不足道的举动，实际上却是救了你两次啊！今天，我要坦诚地告诉你，我并非你们口中的什么公子哥儿。在我年幼的时候，我也不过是一个住在陋巷中的平凡少年罢了。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可真是艰难啊！每天都要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生活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在我的家乡小镇里，有许多和我年纪相仿的人，甚至还有一些中年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去给那些高门大户当仆役。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这份工作，而是因为他们的家庭实在是太贫困了，已经到了无法维持生计的地步。

　　为了能有一口饭吃，为了能让家人不至于饿死，他们不惜放下尊严，挤破脑袋也要去当一个仆役。我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毕竟，无论如何，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苏阙想到当初的日子，顿了顿继续说：“我当初家中也有老人，是我的婆婆，他的性子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但是听到我这么说了之后，是她唯一一次生气，唯一一次对我发火。”

　　“一个人无论日子过得怎么样，富贵也好贫穷也罢，好歹是个人，但只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你还算是人吗，当牛做马？说得轻巧，你知道未来的日子你要怎么过吗？”

　　赵丰年听到这么说，低下脑袋，双眼通红，但仍是坚定说道：“要还。”

　　“还？当然要还！但是我和吴姨生气的并不是你不还钱，而是当牛做马这四个字，你的年纪还小，既然你自己想不到，总要有别人告诉你，你的人生要你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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