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她说的话，碑听得见

　　指尖触碰碑体的瞬间，林渊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猛然向内拖拽。

　　天旋地转，周遭的长廊、火光与黑暗尽数剥离、粉碎，化作亿万光点，最终凝聚成一片死寂的灰白。

　　风中弥漫着焦土与血腥的气味，断壁残垣延伸至视野尽头，这是一片被彻底毁灭的宗门废墟——玄霄门！

　　林渊瞳孔骤缩，而就在这片废墟的正中央，一道素白的身影显得格外刺眼。

　　是白芷。

　　她孤零零地跪在一座崩塌倾颓的巨碑之下，背影单薄而决绝。

　　她没有察觉到林渊的到来，只是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对着那冰冷的碎石喃喃自语：“我不是要夺你的位置……我从未想过……我只是想让那些和我一样的寒门，也有资格抬头看一看真正的天道……”

　　声音凄切，饱含着无尽的委屈与不甘。

　　林渊心头一沉，正欲上前，脚步却猛然顿住。

　　他敏锐地察觉到，在白芷的身后的阴影里，数十道模糊的人影悄然浮现。

　　她们同样身披素白衣裙，面容与白芷一般无二，可那一张张精致的脸上，却找不到丝毫情绪，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

　　一种诡异至极的寒意，顺着林渊的脊椎攀升而上。

　　他不动声色，意念一动，体内的推演台已然无声运转，开始疯狂记录并解析这片幻域每一寸空间的环境波动。

　　他没有贸然动手，反而踏前一步，声音冰冷地质问道：“所以，你融合残碑，就是为了篡改补位规则，为你所谓的寒门强行开路？”

　　这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废墟之上。

　　“白芷”缓缓转过身，那张清丽的脸上，第一次染上了浓烈的悲愤与疯狂：“规则？你们这些生来就站在云端的天骄，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规则！你们所谓的天道规则，不过是强者写给弱者的遗书！”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灰白世界剧烈颤抖！

　　“轰——” 四周的废墟之下，万千残缺的碑文陡然冲天而起，它们如蝗群般盘旋飞舞，最终在半空中交织、重构，化作一座巨大无比、燃烧着苍白心火的审判台！

　　白芷的身影瞬息之间出现在审判台的最高处，她居高临下，俯视着林渊，犹如一尊新生的神只，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宣告：“今日，在此玄霄门寂灭之地，由我，重定凡骨承道之序！”

　　恐怖的威压如山海倾覆，但这威压之下，林渊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演得不错，可惜，太假了。” 他心念暴喝：“因果重构·逆向溯源！”

　　刹那间，推演台光芒大盛，将眼前这片幻域的所有数据，与他此前在现实中收集到的、关于白芷的记忆碎片、行为模式、乃至神魂波动频率进行疯狂交叉比对！

　　亿万信息流在林渊识海中一闪而过，推演结果瞬间呈现：眼前这个“白芷”的言行逻辑，虽然与她过往的信念和执念高度一致，足以以假乱真，但她的情绪波频，却存在着千分之一刹那的细微延迟！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先接收到指令，再做出相应的表情和动作。

　　她的悲愤，她的疯狂，都像是被人操控的回音！

　　林渊猛然醒悟！

　　真正的白芷，恐怕早在融合残碑的那一刻，神魂就已经被彻底冲垮，烟消云散了！

　　此刻站在这里，执掌着残碑之力的，根本不是她，而是第七位补位者陨落之后，那股不甘与怨恨凝聚而成的“执念怨火”！

　　它窃取了白芷的记忆与形态，企图完成一场颠覆秩序的复仇！

　　想通此节，林渊不攻反退，竟主动散去了周身的气势。

　　他主动割裂出一部分意识，在体外化作一个满身风尘、眼神迷茫的“求道者”形象，一步步走向那座燃烧的审判台。

　　他仰起头，用一种带着嘶哑与绝望的语气，对着台上的“白芷”说道：“我也恨这不公平的世道，恨那些高高在上的血脉，恨这永无出头之日的规则！”

　　台上的“白芷”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欣慰与认同之色。

　　在她看来，林渊这个同样出身微末的天才，终于被她说服，要归顺于她的新秩序了。

　　就是现在！

　　就在“白芷”心神出现刹那松懈的瞬间，林渊体内沉寂的推演台骤然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光芒！

　　一股早已被他推演、压缩到极致的力量，轰然逆转！

　　“苍松劲第三十六式·断链拳！” 这一拳，并非轰向“白芷”本身，而是通过推演台的精密计算，将拳意逆向注入到构成整个审判台的无数碑文结构之中！

　　他攻击的，是这个幻域的根基！

　　“咔嚓——！” 一声脆响，仿佛宇宙的脊梁被硬生生折断！

　　巨大的心火审判台根基处，一道裂纹瞬间蔓延，紧接着轰然崩碎！

　　整个幻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空间剧烈震荡，天塌地陷！

　　那数十个傀儡般的“白芷”在同一时刻发出凄厉的尖叫，身躯寸寸龟裂，从裂缝中暴露出来的，并非血肉，而是一根根缠绕着她们、如同神经脉络般的黑色碑丝！

　　那是源自残碑的寄生意志！

　　幻境崩塌之际，一道威严、古老，不属于任何人的宏大声音，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直接在林渊的识海中炸响： “……双碑未合，何来正统？尔等皆为蝼蚁……”

　　这声音带来的冲击，远超幻域崩塌的本身！

　　林渊只觉得神魂剧痛，他猛地低头，发现自己掌心那块副碑的烙印竟变得滚烫，一道道铭文自行浮现，却又以一种完全颠倒的顺序排列组合，最终形成一行血色小字：“火种将易，补位更替。”

　　他再也无法维持意识，猛地强行挣脱束缚，睁开了双眼。

　　现实中的长廊依旧幽暗，前方的残碑静静悬浮，只是碑体上的裂纹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也就在此时，林渊的瞳孔死死锁定在残碑核心的裂纹深处——一缕比黑暗更加纯粹的黑烟，正从中缓缓渗出，它如同一条有生命的细蛇，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墙壁，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那个方向，正是陈九的居所。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渊的耳麦中传来影鳞六号急促而带着一丝惊疑的密报：“渊哥，陈九……陈九他开始说梦话了。”

　　“说什么？”

　　“我听不清，但断断续续的，内容全是……关于第七界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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