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石壁后的囚徒和低吼

　　太阳部落的洞穴，如同暴风雪中唯一坚硬的卵石，顽强地矗立在山腰。然而这一次，威胁并非来自饥饿的野狼部落，也非极致的严寒，而是来自更原始、更无法沟通的掠食者——真正的野狼群。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负责在高处观察孔警戒的猎人。那是一个风雪稍歇的黄昏，他透过那狭窄的孔洞，看到远处白茫茫的山脊上出现了几个移动的灰点。起初他以为是驯鹿或者其他大型动物，但很快那些灰点越来越多，如同鬼魅般在雪原上无声地穿梭，形成了一支令人心悸的队伍。它们体型矫健，皮毛厚实，眼神在暮色中闪烁着幽绿的寒光。

　　是狼！而且是一大群！至少有二三十头！它们似乎是被洞穴里持续散发的烟火气和食物味道吸引而来的。

　　猎人连滚带爬地从简易木梯上下来，脸色煞白，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狼！好多狼！真正的野狼群！朝我们这边来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瞬间砸碎了洞穴里连日来的安宁与温馨。刚刚还在为豆芽丰收和部落新生命喜悦的人们，脸上血色尽褪。

　　石爪立刻冲到观察孔下，攀上去只看了一眼，心就沉到了谷底。他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群狼的可怕。它们秩序井然，由几头格外雄壮的公狼带领，动作协调眼神冷酷，与之前那些散兵游勇般的野狼部落战士完全不同。

　　这是一支为了生存而高度协作的杀戮军队！

　　“不能硬拼！”石爪从梯子上跳下来，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数量太多，而且是在雪地里，我们的弓箭和陷阱效果会大打折扣！一旦被它们冲进来……”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女人、孩子、伤员……将无一幸免。

　　巫此刻显示出了作为部落领袖的决断。她没有丝毫犹豫，苍老而清晰的声音响彻洞穴：“放弃洞口！把所有能搬动的东西，粮食、工具、水缸，全部搬到洞穴最里面！用那块备用的大石头，把洞口彻底堵死！”

　　那块大石头是当初发现洞穴时就存在的，原本是用来在极端情况下封堵洞口的最后手段，沉重无比，需要十几个壮汉合力才能推动。

　　“快！动作快！”石爪咆哮着，率先冲向堆放玉米和土豆的角落。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每一个人。男人们吼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搬运着最沉重的物资；女人们抱着孩子，拖着兽皮和蒲苇垫，踉跄着退向洞穴深处；孩子们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得哭喊起来，又被大人严厉喝止。

　　小强也焦急地在一旁跑来跑去，用叫声催促着，不时帮忙用脑袋拱动一些较小的物件。煤球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吓得不知所措，夹着尾巴紧紧跟在小强身后，嘴里发出害怕的“呜呜”声。

　　“大哥……大哥……那些大狗看起来好凶……它们会吃了我们吗？”煤球的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跟着搬东西！”小强低吼一声，没空安抚它。

　　洞穴外狼群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它们似乎察觉到了洞内的骚动，开始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性的嗥叫，幽绿的眼睛在暮色中连成一片，如同地狱的鬼火。

　　“快！石头！把石头推过去！”石爪和另外十几个最强壮的猎人，包括他的伴侣巨石（尽管她怀有身孕，依旧力气惊人），一起抵住了那块巨大的、表面粗糙的岩石。他们额头青筋暴起，口中发出用力的嘶吼，肌肉块块虬结。

　　“一、二、三——推！”

　　沉重的岩石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轰隆”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向洞口。每移动一寸，都仿佛耗尽了众人全部的力气。

　　洞外的狼群似乎被这声音刺激，嗥叫声更加急促和高亢，甚至能听到它们爪子刨抓积雪的声音，越来越近！

　　“再快点！它们要到了！”观察孔上的猎人嘶声喊道。

　　终于，在狼群扑到洞口的前一刻！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巨石严丝合缝地堵死了最后的缝隙！将洞穴内外，彻底隔绝成两个世界。

　　几乎就在同时，外面传来了狼群疯狂撞击石头的“砰砰”声，以及利爪刮擦岩石的刺耳噪音，夹杂着暴躁而饥饿的咆哮。

　　洞内，一片死寂。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壁炉的火光在剧烈地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惊魂未定、布满汗水和恐惧的脸。人们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如同擂鼓。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厚重的岩石隔绝了狼群的利齿和咆哮，但也将他们自己变成了困守在石牢里的囚徒。

　　最初的恐惧过去后，另一种情绪开始如同潮水般蔓延——憋屈！

　　无比的憋屈！

　　他们拥有温暖如春的洞穴，堆积如山的粮食，锋利的武器，甚至还有圣犬的智慧指引。他们战胜过凶残的野狼部落，熬过了极致的严寒，却在真正的荒野力量面前，只能像懦夫一样缩在石头后面，听着外面那些畜生的嚣张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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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妈的！”一个年轻的猎人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拳头瞬间红肿，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我们就只能像地鼠一样躲在这里吗？！”

　　“不然能怎么办？出去给它们加餐吗？”另一个猎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语气同样充满了烦躁。

　　石爪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低着头，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是狩猎队长，是部落最强的战士，保护部落是他的职责。可现在他却只能带着所有人躲起来，这种感觉比被石斧砍中还要难受。

　　“好了，都冷静点。”雪的声音响起，虽然依旧平稳，但仔细听，也能察觉到一丝压抑的波澜，“躲藏并不可耻，明知是死路还要冲出去，才是愚蠢。我们保住了生命，保住了部落的希望，这比什么都重要。”

　　道理大家都懂，但那股窝囊气，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煤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气氛，它凑到被堵死的洞口，听着外面持续不断的撞击和咆哮，缩了缩脖子，小声对小强说：“大哥……它们好像很生气……我们是不是抢了它们的肉啊？”

　　小强没好气地白了它一眼：“抢个屁！是我们被它们堵在家里了！”

　　他走到被巨石堵死的洞口旁，把耳朵贴在冰冷的石头上。外面狼群的动静清晰可闻，它们显然没有放弃的打算，持续不断地尝试着，嘶吼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格外刺耳。

　　小强心里也憋着一股火。想他堂堂圣犬，带领部落搞基建、种豆芽、智斗野人，何等风光！现在居然被一群野狼堵得出不了门？这要是传出去（虽然没地方传），他圣犬的脸往哪儿搁？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释放出【信息素】，想传递出威慑和驱逐的信号。但厚重的岩石极大地削弱了信息素的效果，而且外面的狼群数量众多，处于极度饥饿和亢奋状态，他那点微弱的影响如同石沉大海，根本不起作用。

　　“该死！”小强低骂一声，烦躁地用爪子刨了刨地面。

　　阿雅抱着膝盖，坐在巫的身边，小脸苍白。她刚刚拥有了新的“母亲”，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却立刻面临着这样的危机。她小声问：“阿妈……它们……会一直守在外面吗？”

　　巫轻轻搂住她的肩膀，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声音低沉：“狼群很有耐心，尤其是在食物匮乏的冬天。它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有食物，有温暖……它们不会轻易离开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要被围困很久。虽然粮食暂时充足，但水呢？柴火呢？还有……这种被困在方寸之地、听着敌人嚣张却无能为力的精神折磨？

　　日子，在一种极度压抑和憋屈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每天，人们只能在那有限的洞穴空间里活动。男人们无法狩猎无法巡逻，只能反复打磨着已经锃亮的武器，眼神空洞。女人们机械地准备着食物，照顾孩子，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孩子们也被大人严厉约束，不能跑跳，不能大声喧哗，整个洞穴死气沉沉。

　　唯一的对外窗口，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观察孔。每天都会有人轮流爬上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还在……它们还在……”

　　“数量好像更多了……”

　　“今天看到它们撕扯我们之前没来得及拿进来的冻鹿尸体……”

　　每一次观察带回来的消息，都像是在众人心头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壁炉里的火不能熄灭，但添柴变得小心翼翼，生怕烟雾过大引来更多的麻烦。储存的雪水在慢慢消耗，虽然可以融化积雪补充，但总有用完的一天。最让人难受的是那无所不在的、来自洞外的狼嚎和抓挠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此刻的处境。

　　“我受不了了！”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一个脾气火爆的年轻猎人猛地站起来，抓起旁边的石斧，眼睛赤红，“让我出去！跟它们拼了！大不了一死！也比在这里憋死强！”

　　“胡闹！”石爪一把按住他，厉声喝道，“你想死，别拖着大家一起！你死了，狼群就会退吗？只会让它们更兴奋！”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躲在这里，直到粮食吃完，或者被它们找到办法闯进来吗？！”年轻猎人梗着脖子吼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是屈辱的眼泪。

　　没有人能回答他。洞穴里一片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外面隐隐传来的狼嚎。

　　小强趴在地上，狗耳朵耷拉着，心情同样糟糕透顶。他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三万多的积分，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积分再多，换不来瞬间消灭狼群的力量，换不来让部落脱困的办法。

　　【叮！检测到宿主及部落面临“围困”危机，生存环境恶化，士气持续降低。请尽快寻找破局之法，否则将影响后续任务评价及积分获取。】

　　连系统都来提醒了。小强烦躁地甩了甩尾巴。

　　破局之法？能有什么办法？出去硬刚是送死，固守待援？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援军？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被动地等待，祈祷狼群自己失去耐心离开吗？

　　他看着周围一张张写满憋屈和不甘的脸，听着煤球因为无聊和害怕而发出的细微哼唧，感受着洞穴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闷空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责任感，压在了他的心头。

　　必须做点什么！一定会有办法！

　　他抬起头，狗眼中重新闪烁起不屈的光芒，开始更加仔细地打量这个他们赖以生存，也囚禁着他们的洞穴，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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