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奇兵初成

　　夜色如墨，镇北城西一处废弃的砖窑内，却隐隐有人声和金属摩擦声传出。窑洞深处，几十条人影在昏暗的油灯下默然肃立，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当中那位玄衣青年身上。

　　林惊澜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张张或粗犷、或精悍、或带着伤疤的面孔。这些人，是慕容婉凭借其在军中多年的威望和人脉，从各部暗中挑选出的佼佼者。他们有的是因性格耿直被上官打压的老兵油子，有的是身怀绝技却无处施展的猎户子弟，更有不少是经历过云朔关之战、对“林七”之名心怀敬佩的悍卒。总计九十七人，无一不是胆大心细、悍不畏死之辈。

　　“诸位弟兄，”林惊澜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夜聚集于此，不为升官发财，只为在这危城之中，搏一条生路，争一口活气！”

　　他向前一步，油灯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眸中跳动：“郭大将军要固守待援，尔等可知，镇北城存粮几何？援军何时能至？一旦被围，我等便是瓮中之鳖！”

　　人群中泛起一阵细微的骚动，这些底层士卒并非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人微言轻。

　　“鞑靼铁骑野战无双，攻城却非其所长。”林惊澜话锋一转，“他们要围城，粮道、水源、外围据点便是其命门！郭大将军不给咱们正兵之位，那咱们便做一把尖刀，做一支奇兵！专捅敌人的软肋，专打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他目光灼灼，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跟着我，可能会死，会受伤，会被人骂作不守规矩。但同样，也可能立功，可能让家人过上安稳日子，可能让这北疆的百姓，少受几分鞑靼的屠刀之苦！现在，若有不愿者，可自行离去，我林惊澜绝不为难。”

　　窑洞内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片刻后，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闷声道：“林将军，俺这条命是慕容校尉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俺信她，也信你！你说怎么干，俺就怎么干！”

　　“对！在云朔关就看那帮龟孙子不顺眼了！跟着林将军，干他娘的！”

　　“总比窝在城里等死强！”

　　群情激昂，无一人退出。

　　林惊澜心中一定，知道这支队伍的魂，初步立住了。他不再多言，开始进行第一次编组和训话。他将九十七人分为三队：一队由李青率领，多为原“锐士营”骨干及善射者，负责远程狙杀和侦察；一队由王铁柱率领，皆是力大沉稳之辈，负责攻坚和器械；另一队则由慕容婉推荐的一名以机敏着称的低级军官赵顺带领，负责策应、陷阱与联络。

　　“自明日起，每日丑时，于此地集结。”林惊澜下达了第一条命令，“操练内容，非是军中常规。我要你们学的，是山林潜行、是伪装隐匿、是一击必杀、是绝境求生！记住，我们是奇兵，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卒子！”

　　接下来的几日，镇北城表面依旧在郭骁的指挥下紧张备战，城墙加固，滚木擂石堆积如山。而在那废弃砖窑及周边隐秘山林中，一支完全不同的队伍，正在林惊澜近乎严苛的指导下，进行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特种作战训练。

　　林惊澜将家传武学中的轻身、敛息法门简化后传授，结合他从现代知识中理解的伪装、野外生存、小队战术等理念，亲自示范，严格要求。这些本就素质出众的士卒，在接触到这等闻所未闻的战法后，既感新奇，又觉兴奋，进步神速。

　　慕容婉时常悄悄前来，看着林惊澜在月光下教授士卒如何利用阴影潜行，如何在复杂地形中快速传递信息，如何制造简易却致命的陷阱，美目中异彩连连。她发现自己对这个来自京城的“公子”了解得越深，就越是看不透他。

　　“你这些法子……是从何学来？”一次训练间隙，慕容婉忍不住问道。

　　林惊澜擦去额角的汗水，望着远处镇北城巍峨的轮廓，淡然一笑：“书上看的，自己想的。兵者，诡道也。只要能杀敌制胜，何必拘泥于形式？”

　　他转头看向慕容婉，夜色中她的眼眸格外明亮：“慕容，鹰嘴崖那边，情况如何？”

　　慕容婉神色一凝：“鞑靼前锋已在野狼原扎营，每日派出游骑窥视，鹰嘴崖压力很大。郭骁依旧不准俺们前出布防，只让紧守城池。”她顿了顿，低声道，“不过，按你的吩咐，崖后那条小路，俺已派了绝对信得过的弟兄把守，并做了一些……布置。”

　　林惊澜点头：“很好。让兄弟们再忍耐几日。鞑靼主力未至，前锋不敢贸然攻城，他们在等，我们也在等。”

　　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让这支初成的奇兵，一鸣惊人的时机。同时，他也在通过慕容婉，密切关注着郭骁的动向和镇北城内的风吹草动。

　　这日晚间，林惊澜正在窑洞内对着简陋的沙盘推演，赵顺悄无声息地摸了进来，低声道：“将军，听风阁有消息传来。”

　　林惊澜精神一振，接过那枚小小的蜡丸。柳如烟的情报显示，鞑靼左贤王主力仍在集结，但粮草运输似乎遇到些麻烦，押运的部落与左贤王本部似有龃龉。同时，朝中主和派果然在暗中活动，试图拖延援军和粮饷。

　　“果然如此。”林惊澜指尖捻着纸条，眼神冰冷。内忧外患，这便是大承如今的局面。

　　他将纸条在油灯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外部压力，内部掣肘，这局面险恶，却也蕴含着巨大的机遇。他这支奇兵，或许比预想中，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告诉兄弟们，”林惊澜对赵顺道，“加紧操练，时机……快到了。”

　　潜龙于渊，暗蓄其力。只待风云际会，便可鳞爪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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