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殿扬威

　　承平二十三年秋，大朝会。

　　金銮殿内，气氛比往日更为凝重。龙椅上的承平帝，面色沉静，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审视。文武百官分立两侧，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扫过立在武官队列前端的那个年轻身影——云麾将军林惊澜。

　　吏部侍郎，张文渊的忠实党羽，再次手持玉笏出列，声音洪亮却难掩一丝刻意营造的激昂：“陛下！臣，再次弹劾云麾将军林惊澜！”

　　他深吸一口气，罗列罪状：“其一，纵容麾下商号‘惊澜商号’，勾结地方，哄抬物价，扰乱市场，更涉嫌偷漏巨额税赋！其二，其本人与北疆镇北将军郭骁不和，排除异己，导致北疆军心不稳，边防堪忧！其三，亦是重中之重！臣接到密报，林惊澜在京郊购置田庄，名为‘清澜庄’，却暗中囤积粮草，私练庄丁，其心叵测！此三罪，条条可查，句句属实，请陛下明正典刑，以安天下！”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前两条尚属老调重弹，但这第三条“囤积粮草，私练庄丁”，几乎等同于谋逆的前兆，其心可诛！

　　无数道或担忧、或幸灾乐祸、或冷漠的目光聚焦在林惊澜身上。苏云裳虽未临朝，但其影响力仍在，几位与武安侯府有旧的将领面露忧色。李文博眉头紧锁，准备出列辩驳。就连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曹如意，也微微抬了抬眼皮。

　　承平帝的目光落在林惊澜身上，带着审视：“林爱卿，这次，你又如何说？”

　　林惊澜神色不变，从容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清越沉稳，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陛下，臣，亦有本奏。”

　　他并未直接反驳，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账册与数封文书，高举过顶：“陛下，此乃‘惊澜商号’自成立以来，所有进出货物、银钱往来总账，一笔一笔，清晰可查！商号所为，皆在户部备案，依法纳税，何来偷漏之说？至于哄抬物价，更是无稽之谈！商号所售货物，价格公允，甚至部分军需物资，为保边军供应，往往低于市价！此中细节，账册俱在，陛下可随时派专员核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弹劾的侍郎，带着一丝冷冽：“至于所谓与郭大将军不和，导致军心不稳……臣这里，倒有几分郭大将军麾下军官，以及北疆云朔关守将周崇将军的联名陈情书，皆言北疆防线稳固，将士用命！反倒是郭大将军对臣屡次建言改进防务、提升战力之举，多有掣肘！不知这位侍郎大人，所谓的‘军心不稳’，消息从何而来？莫非是来自某些……意图掩盖北疆真实军情之人的授意？”

　　这一反问，犀利无比，直接将矛头反指郭骁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

　　最后，他看向承平帝，语气坦然甚至带着几分无奈：“而所谓清澜庄‘囤积粮草，私练庄丁’，更是滑天下之大稽！陛下，清澜庄乃臣用陛下赏赐之银，购置的寻常田庄，交由一位善于农事的妇人沈墨瞳打理，意在试验江南新式农法，提高京畿粮食产出，以备不时之需，其心可昭日月！庄内庄丁，皆为招募的流民与本地农户，只为护卫庄院，防范小股盗匪，何来‘私练’之说？若护卫家宅亦算私练庄丁，则京城诸多勋贵府邸，岂非皆有不臣之心？”

　　他言辞恳切，逻辑清晰，证据看似准备充分（账册、陈情书），将对方三条罪状一一驳斥，尤其是最后一条，更是以退为进，拉所有勋贵下水，让对方投鼠忌器。

　　那吏部侍郎被驳得面红耳赤，一时语塞。张文渊站在文官首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林惊澜准备如此充分，反击如此迅猛。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曹如意忽然尖着嗓子开口了：“陛下，老奴在北疆时，倒也听闻林将军练兵有方，那支‘锐士营’确实战力不俗，郭大将军……呵呵，或许是求稳心切，与林将军理念有所不同，也是常情。至于清澜庄，老奴回京途中偶有听闻，确是在试验什么新式堆肥之法，京兆尹衙门还曾派人去学过呢。”

　　他这话看似中立，实则隐隐偏向林惊澜，尤其是那声“呵呵”，更是意味深长。

　　承平帝目光闪烁，他并非昏聩之君，朝堂党争、边将龃龉，他心知肚明。林惊澜的辩驳有理有据，曹如意的旁证更是打消了他对“谋逆”嫌疑的最后一丝疑虑。一个能打仗、能搞钱、还能提高粮食产量的年轻将领，比起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拖后腿的老臣，无疑更有价值。

　　“够了！”承平帝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爱卿忠心为国，朕已知晓。商号之事，既账目清晰，便无需再议。北疆军务，郭骁与林惊澜皆为国效力，当以和睦为要！清澜庄试验农法，乃是利国利民之举，朕心甚慰！此后，不得再以此等无凭之事，妄劾功臣！”

　　皇帝金口一开，尘埃落定。林惊澜再次在朝堂之上，硬撼张文渊一党，并大获全胜！经此一役，他在朝中的威望再次飙升，再也无人敢小觑这位年轻的云麾将军。

　　散朝后，林惊澜在宫门外与张文渊狭路相逢。张尚书目光阴鸷，死死盯着林惊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林惊澜，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林惊澜淡然一笑，拱手道：“张尚书，彼此彼此。”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凛然的自信。

　　回到别院，众女早已得知消息。苏云裳眼含欣慰，柳如烟巧笑嫣然，萧玉若更是松了一口气，看向林惊澜的目光中，依赖与钦慕几乎满溢而出。楚瑶安静地立于一旁，虽未言语，但眼神中也流露出对这位主君手段的认可。

　　“朝堂之争，暂告一段落。”林惊澜对众人道，“但张文渊绝不会善罢甘休。北疆、商业、乃至这京城之内，暗流只会更急。”

　　他看向柳如烟：“如烟，我们要的那步‘暗棋’，可以落下去了。是时候，让那位处境微妙的郡主殿下，听到一些‘该听’的消息了。”

　　柳如烟美目一闪，会意点头：“明白，我会安排‘听风阁’的人，在适当的场合，向赵清璇郡主‘不经意’地透露，张尚书似乎对其亡夫留下的那点家产和宗室影响力，颇感兴趣呢……”

　　潜龙已露峥嵘，獠牙初试锋芒。朝堂立威只是开始，更广阔的天地与更强大的敌人，正等待着他去征服。而他的网，已然撒向了宗室，撒向了更深邃的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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