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前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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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的时候，竹意苑里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来宣旨的是皇帝身边一位面生的老太监，声音不高不低，字句却像淬了冰。
“七皇子景琰，伤重难愈，朕心甚忧。云妃怜子，泣血恳请，特准其回宫静养。闻有民女苏氏，略通医理，侍疾有功，即日起，擢为七皇子专属医官，随驾入宫，尽心竭力，不得有误……”
裴九霄当场就炸了毛，差点没跳起来。
“进宫？！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苏芷跪在地上，垂着头，指尖掐进了掌心。
圣旨写得冠冕堂皇，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
云妃娘娘“泣血恳请”？
那位看似柔弱的娘娘，她苦苦哀求接儿子回宫，真是为了更好的医治？
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强行将萧景琰从他们这潭浑水里捞出去，划清界限？
而萧景琰他自己重伤，又是如何“举荐”她的？
是他重伤昏迷前的安排，还是皇帝或者太后的某种试探？
亦或者，是他用自己作饵，为她换来的一个或许能靠近真相，却又危机四伏的机会？
进宫。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头发紧。
“不行！绝对不行！”
裴九霄急得在原地打转。
“那老太婆正愁抓不到你呢！我得跟你一起去！”
苏芷抬眼，正要反驳，裴九霄却猛地凑近，压低声音，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苏芷，我知道我性子急，容易坏事。但宫里那地方，光靠墨言一个不够！多个人多个照应，有些他不好出面的事，我能做！再说了，”
他声音更低，几乎耳语。
“萧景琰那小子还在里面躺着呢，我得去盯着点……”
最后这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醋意，让苏芷一时语塞。
墨言沉默片刻，竟也开口。
“他说的，不无道理。明处暗处，都需要人。”
冷月抱着臂，淡淡道。
“多把刀，总比少把好。”
苏芷看着裴九霄那双写满“不让我去我就偷着去”的眼睛，又看看众人，知道再反对也无用，只得叹了口气。
“好。但裴九霄，你必须答应我，一切听我安排，绝不可莽撞行事！”
裴九霄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我保证把你和萧景琰那小子都看得牢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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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的准备紧锣密鼓。
苏芷和墨言的安排照旧，裴九霄则被塞了个“药童”的身份，换了身灰扑扑的内侍服饰，把他那跳脱的性子勉强压下去几分。
“这衣服真憋屈，”
裴九霄扯着领口，嘟囔着，又偷偷把几包特制的药粉塞进苏芷的行李。
“拿着防身，比银针好使。”
出发前，苏芷最后去看了一眼萧景琰。
他依旧昏睡着，脸色苍白，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云妃派来的人已经候在一旁，态度恭敬却难掩审视。
马车驶向皇城，轱辘声碾过青石板路。
车内，苏芷闭目养神，墨言如同沉默的影子，裴九霄则坐立不安，一会儿掀开车帘看看外面，一会儿又盯着苏芷，欲言又止。
“别看了，”苏芷眼也没睁。
“省点力气，宫里够你累的。”
裴九霄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终于老实坐下。
越靠近皇城，那股无形的威压感就越重。
高耸的朱红宫墙隔绝了市井的喧嚣，也隔绝了自由的空气。
在偏门外下车，验看文书，穿过一道道宫门。
宫道深深，红墙金瓦，极尽奢华，却也透着一股刻入骨髓的森严。
裴九霄收敛了神色，学着周围太监的样子低眉顺目，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不安分地四处打量着，将路径、守卫默默记在心里。
引路内侍将他们带到“凝华苑”。
苑子清雅，位置却微妙——
不远处，正是慈宁宫巍峨的轮廓。
“七殿下在此静养，苏医女住偏殿。这位……”
内侍看向裴九霄。
“这是民女的药童，帮忙打理药材。”
苏芷从容应答。
内侍没再多问，躬身退下。
宫门在身后合拢。
裴九霄立刻原形毕露，长长舒了口气，扯了扯领口。
“可憋死小爷了！”
他凑到苏芷身边，压低声音。
“苏芷，接下来怎么办？先去看萧景琰那小子？”
苏芷没理他，目光扫过这精致的牢笼。
怀里的定星盘碎片传来清晰的牵引，星月璎微微发热。
墨言已悄无声息地查看四周环境。
“裴九霄，”
苏芷终于开口，声音冷静。
“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在这里，一步错，可能就会连累所有人。”
裴九霄看着她清冷的侧脸，收起了嬉皮笑脸，重重点头。
“明白。”
正在此时，一个宫女匆匆走来，福了一礼。
“苏医女，七殿下醒了片刻，似乎有些不适，云妃娘娘请您过去看看。”
苏芷心头一紧，与墨言交换了个眼神。
“我跟你去！”
裴九霄立刻道，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
苏芷看了他一眼，这次没有拒绝。
“好，你跟我来。墨言大哥，劳你在此稍候。”
墨言微微颔首。
苏芷带着裴九霄，跟着宫女走向主殿。
裴九霄跟在她身后半步，看着前方窈窕而坚定的背影，又想到殿里那个躺着的情敌，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宫闱深深，前路未卜。
但至少此刻，他能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面对。
这深宫，因着这三个心思各异却又命运交织的年轻人，注定不会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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