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心魇沉沦，种子微光

　　星辰蕴灵池内，磅礴的星辉与精纯的混沌补天液化作温暖的旋涡，将林风紧紧包裹。他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这些珍贵的本源之力，修补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近乎碎裂的骨骼。混沌元神在滋养下，光芒虽依旧黯淡，却不再如风中残烛般摇曳，那遍布其上的细微裂纹，也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弥合。

　　五块山心碎片沉寂于元神周围，表面的裂痕触目惊心，它们透支了太多本源，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温养恢复。

　　然而，身体的创伤在星宫不计代价的投入下，终有复原之日。可心灵的创伤，那因云璃消散而撕裂的巨大空洞，却非药石所能及。

　　林风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但他的意识并未沉睡，而是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悲痛与悔恨构筑的心魇炼狱。

　　他不断地重复着冥土核心最后的一幕。

　　云璃决绝的眼神。

　　那以身化寂的燃烧月华。

　　巨眼崩碎时，她身影消散的瞬间。

　　以及……掌心那最后一点冰凉触感。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我本该更早察觉……”

　　“我答应过要守护她……”

　　“我们的约定……”

　　自责、悔恨、无力感，如同亿万只蚀骨的毒虫，啃噬着他的道心，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那原本坚定如磐石、开天辟地般的意志，此刻布满了裂痕，被浓稠的黑暗与悲伤淹没。

　　在他的心魇世界中，冥土的死寂与虚无无限蔓延，云璃的身影总是在触手可及的远处，却在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消散，只留下那枚内部流转着暗纹的、冰冷种子，悬浮在虚无中，无声地提醒着他那残酷的现实。

　　他的混沌元神在心魇中发出痛苦的哀鸣，光芒愈发黯淡，甚至隐隐有被心魔侵染、走向崩溃的迹象。外界的星辰本源与丹药之力，只能修复肉身与元神的损伤，却无法照亮这灵魂深处的黑暗。

　　……

　　星枢殿偏殿，一座由镇魂玉与诸多安神静心的天材地宝构筑的密室内。

　　那枚奇异的种子被放置于一座小巧的、不断流转着星辉与月华的小型阵法中央。星衍宫主、璇玑老人，以及几位专精太阴、生命、封印之道，甚至请动了一位常年隐居、气息与草木自然相合的“灵植夫”宿老，齐聚于此，神色凝重地研究着。

　　“云璃丫头的太阴琉璃身本源气息确在其中，虽微弱至极，但那一丝不灭灵性顽强得惊人。” 一位太阴殿的宿老指尖流淌着月辉，仔细感应后说道。

　　“麻烦的是这一缕‘墟’之本源碎片，” 负责封印术的宿老眉头紧锁，“其本质极高，蕴含的虚无与寂灭法则不断试图侵蚀、瓦解种子的太阴灵性。目前两者处于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状态，但这种平衡……正在缓慢地向‘墟’的一方倾斜！”

　　那位被称为“木老”的灵植夫宿老，伸出干枯如同老树皮般的手指，轻轻虚按在种子之上，闭目感应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同风吹落叶：“此物……非生非死，亦生亦死。其状态，老朽生平仅见。太阴灵性如种子深埋，墟之本源如附骨之疽。强行剥离墟之本源，恐伤及根本，导致灵性彻底消散。但若放任不管，墟之本源终将磨灭这最后一点生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然，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亦能相转化。这枚种子此刻的平衡虽险，却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共生’状态。或许……关键不在‘剔除’，而在‘引导’与‘转化’。”

　　“引导？转化？”星衍宫主目光一凝。

　　木老缓缓道：“需寻一处阴阳交界、生死轮转之力交汇的奇异之地，借助天地自然之大势，辅以太阴滋养与混沌温养（他看了一眼星衍宫主，意指林风），或有可能……以这太阴灵性为根基，逐步‘消化’、‘转化’那一缕墟之本源，使其由死寂的‘终结’，化为支撑‘新生’的另一种养分。只是……此法前所未有，凶险异常，成功率……不足万一。且对滋养者的要求极高，需其心神与种子建立最深层次的联系，引导其内法则演变，稍有不慎，滋养者亦可能被那墟之本源反噬，万劫不复。”

　　密室内陷入沉默。不足万分之一的成功率，还要搭上可能是一位未来救世主的心神与道途……这个代价，太大了。

　　星衍宫主沉默良久，目光再次投向蕴灵池方向，仿佛能穿透阻隔，看到那个在心魇中挣扎的年轻人。

　　“先将此法详细推演，准备好所需的一切。至于是否尝试……等风儿醒来，由他自己决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这是他……必须面对的抉择。”

　　……

　　蕴灵池内，不知过去了多久。

　　在心魇的无尽黑暗中沉沦的林风，那被悲伤与悔恨冻结的意志深处，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冰凉触感。

　　是那枚种子！

　　在心魇的幻象中，那枚悬浮于虚无、内部流转暗纹的种子，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微弱得如同宇宙边缘的星辰，却带着一丝坚韧不屈的……“生”的意念！

　　就仿佛是云璃那清冷外表下，从未熄灭的、对这片天地，对他……最后的眷恋与守护！

　　这一点微光，如同刺破厚重乌云的第一缕晨曦，瞬间照亮了林风那被黑暗笼罩的心神！

　　“云璃……”

　　他在心魇中发出了无声的呐喊，原本濒临崩溃的混沌元神猛地一震，那遍布裂痕的光芒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核心！

　　他“看”向那枚种子，不再是沉浸在它带来的痛苦回忆中，而是感受到了其中那顽强的、挣扎求存的灵性！

　　她还“在”！以另一种形式，在生死边缘，与那毁灭的本源抗争着！

　　他怎么能在此沉沦？他怎么能辜负她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他怎么能……放弃这最后的希望？！

　　“啊——！！！”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在林风的心魇世界中炸响！无尽的悲痛与悔恨并未消失，但它们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是化作了燃料，点燃了他心中那从未真正熄灭的……守护之火与救世之念！

　　混沌元神的光芒骤然暴涨，虽然依旧布满裂痕，却充满了破而后立的决绝意志！他强行挣脱了心魇的束缚，意识如同挣脱枷锁的潜龙，猛地回归！

　　蕴灵池中，林风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眸中，不再是混沌初开的浩瀚，也不是心魇沉沦的黑暗，而是一种历经极致痛苦洗礼后，沉淀下来的、如同万古寒铁般的……冰冷与坚定！

　　他缓缓抬起依旧虚弱的右手，看向空荡荡的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枚种子的冰凉触感。

　　他知道了木老提出的方法，也知道了那近乎绝望的成功率与巨大的风险。

　　但他没有任何犹豫。

　　他看向守在一旁、面露惊喜与担忧的星衍宫主，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如同宣誓：

　　“宫主……”

　　“告诉我，该怎么做。”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要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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