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裂界将临，战幕骤启

　　他的语调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一丝虚假的安宁，然而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青铜地板上，“以生魂为薪柴……裂界之灾，已在眼前。”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位下颌带疤的长老身上，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寒潭。

　　“诸位，”云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归墟之巢，需要知道真相。彻查，即刻开始。”

　　碎瓷炸响，溅起滚烫的茶水，星星点点落在厚重绒毯上，留下迅速蒸腾的印痕。云崖指缝里渗出的鲜血滚落在琉璃般的碎片上，裂开刺目的殷红痕迹。

　　他指节紧绷，牙缝里迸出的话语像是沾了寒冰渣子：“阴茧……妄图以三界柱石为饵，吞没两域！”目光如炬，扫过大殿里每一张骤然失色的脸。

　　长老们眼瞳收缩，额角青筋搏动，那是死敌触碰了绝不可亵渎的边荒地带所激起的最烈反应。殿柱阴影中，只有急促的呼吸在死寂里回旋。

　　“烬日预案——！”议政长老雷暴般的声音劈开窒息的沉默。没有任何多余的辩争，十三只枯皱沉稳的手无声抬起，掌心跳动着决然的血红荧光。

　　殿外，直贯地脉的深邃洞穴骤然低吼，巨大的青色焰柱轰然喷吐，如挣脱深渊的神灵图腾破岩而出，狂暴光柱瞬间撕裂云层，整座承灵山的轮廓在鬼魅火焰中簌簌发抖。这青光泼天，既是号角，亦是昭告四海的挽歌序音。

　　天工坊深处，原本守护山脉的八阵轮轴正被卸下。巨锤轰击、铁器撕裂法阵晶核的脆响，混杂刺耳的钻凿声浪在墙壁间不断撞击回荡。

　　发辫被机油和汗水纠缠的机关师阿箐，赤裸着肌肉虬结的双臂——他正驾驭着铁钳，如同驯服一条暴怒的青龙。

　　符文脉络在剥离中发出濒死的微弱叹息，青金陨铁被抛入高温熔炉，熔金化液后倾注入新铸造的巨弩骨架之中。这弩车骨架张阔庞大，森森对准天穹。在众人忙碌之中，辟邪二字被烙刻其上时，冷光一闪，似唤醒沉睡的猛兽。

　　藏书禁地深处，唯有沙沙细响。时间在此被凝滞住流动般，只以千年光阴积淀凝结成厚重书页不断被翻动的韵律标示。古卷尘粉在微弱烛光里形成细小气旋。

　　一位卷灵使伏在桌案，呼吸与颤抖的羊皮古卷同步律动，额头汗珠如豆滴落，几乎要沁湿字迹。每一条枯槁如虬枝的晦涩轨迹都在灼烧他的神识。

　　侍立一旁的学徒几乎屏息，手中端盛药草的托盘被紧紧按在胸前不敢有分毫声响，怕惊扰那穿梭于幽古迷宫般文字的意念感知。

　　良久，卷灵使猛地抬首，瞳孔深处残留着猩红蚀痕，发出撕裂喉咙般的干哑喘息：“弱点……在阵眼……‘活灵为祭，方缚天倾’……”字音滑落，如九狱寒泉注满整室。

　　一盏魂灯陡然暴涨！碧幽光芒映亮整座密室，刺得守灯影卫眼瞳骤缩。那燃烧的灯芯裂出一道狭缝，一张裹携着浓烈血腥气的褐色符纸从中迸射而出，疾如被毒蝎蜇刺般惊惶。

　　它悬停半空，符文内里的字迹诡异地蠕动，仿佛被烧蚀般迅速变化显现：“归墟裂口……阴茧前阵！”尾端未息的血色无声晕染，勾勒成一幅破碎扭曲的地图，勾勒着风暴搅动黑色深渊中那狰狞巨口般的漩涡影像。

　　云崖站在魂灯前，碧蓝的焰舌勾勒着他紧绷的面部线条如石刻，符文的微光在他眼里投射出东海尽头那座正在被无情撕裂的死亡深渊。

　　星火已燃，燎原之势无可逆转。裂开焦隙的符纸从云崖指间簌簌碎落，仿佛东海卷起的铅灰色雪。

　　他手按向腰间古朴剑柄，另一只拳头无声收得咯吱作响，锦袍的暗云纹在紧绷中狰狞盘绕。青焰烽台的光柱穿透深沉的夜，为沉重的山河投下了最后一道不屈的影子。

　　长老会十三张冷峻面庞纹丝不动地沉入巨大火炬在墙壁上跳动的阴影里。烛台低垂的光芒堪堪映亮了桌案一角——那本翻开的古老典籍，“活人献祭”那四字墨痕如未干涸的血迹凝固其上，无声昭示着接下来最为惨烈的献祭。烛芯剥落一声细微炸响，是此刻唯一的回答。

　　万象仪幽蓝的光在指挥部中央急促轮转，倒映着整座摇摇欲坠的茧城。沙漏尖细的黄沙飞速流逝，宣告着那覆盖天穹的巨大阴茧降临前的最后时辰。低沉的战鼓在墙头撞响，一下，又一下，碾过每个人绷紧的心弦。

　　云崖站在旋转的核心光柱前，鬓角瞬间染上一层严霜般刺目的白，细密的汗珠渗进根根银丝。符文映亮他凹陷的眼窝，指诀快得拖出残影，每一次调度都如拉动一根缠绕所有战士性命的隐线：“艮位！加固！坎门！死守！阵眼三息后易位！”

　　几乎在光轨变向的刹那，一道虚幻影子已撕裂扑面而来的黑雾——李豫身披暗影斗篷，腰间古旧的铜铃铛幽光沉潜。

　　这曾在无数个寒夜中侵蚀他神魂的凶物，此刻成了唯一的钥匙。他足尖点过龟裂的地面，身姿如鬼魅潜流，逆着敌人奔涌的潮头扑向阵眼漩涡核心。

　　铃铛内里的红光妖异地翕动，吞噬着周遭探来的枯爪鬼影。他眼底一片沉静的死海，只余对轨迹与时机冰冷的计算，每一步落下都踏在吞噬万物的死亡之线上。

　　指挥所侧翼浓重的药烟深处，空气沉重得宛如铅块。哑医苏珞在无数双殷切期盼的眼眸注视下默然立于沸腾的药鼎前。

　　火光将她瘦削的侧影托在翻卷的黑烟幕布上。她未发出一声指令，苍白手指却在沸腾药浆的刹那精准交叠，打出唯有弟子心领神会的手印，几缕极细青丝悄然飘落药火之中。众医师心神剧震，无声沸腾，一束束同样映着决绝的目光投入燃烧魂光的焰心。

　　浓烈近乎实质的药香冲天而起，迅速在城周蔓延，所过之处，蚀骨黑雾嘶鸣着焚烧消散，仿佛无数无形的生命正化为守护的灰烬。每一个熬药的身影都在时光的注视下佝偻下去，容颜于刹那沾染风霜。

　　天空嗡鸣，一只神骏非凡的机关青鸢穿透流散的灰烬低掠下来。鸢尾喷出幽蓝光焰。少年墨辰额头青筋暴起，十指神经丝线般连接鸟背上的水晶台，指尖浸满冷汗。

　　“青鸢眼！开！”他喉间嘶吼冲破，鸢鸟双瞳金光暴涨如双日裂空——穿透翻滚的黑潮，无数错乱的空间罅隙在光流中蛛网般显现！最终虹膜深处映出阴影最深处的核心蠕动巨物：“阵眼西七——潜藏三主茧！”

　　狂笑声骤然穿透沉重的战声。墙垛之上，老将秦烈花白虬髯根根乍起，酒香如同无形有质的炸雷陡然爆开，弥漫在血腥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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