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仙君一怒，玄仙庇佑

　　百族战场，这片曾上演了无数天骄争锋、血雨腥风的古老星域，此刻正经历着万年一度、不可逆转的剧变。

　　苍穹之顶，原本混乱驳杂、交织着各色能量流光的天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洪荒巨手搅动，开始剧烈地扭曲、旋转！道道绚烂夺目、却又蕴含着恐怖空间撕扯之力的七彩霞光，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自虚无深处奔涌而出，迅速汇聚、盘旋，眨眼间便形成了一个覆盖了整片战场天空、巨大到无边无际的、缓缓转动的漩涡！

　　漩涡中心深邃幽暗，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极虚无，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磅礴吸力！这股力量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幸存者与这片战场空间之间的法则联系，是一种源自仙界本源的、无可抗拒的天地伟力！

　　战场关闭的时刻，到了！

　　“嗡——！！！”

　　低沉而宏大的空间嗡鸣声，如同来自远古的号角，响彻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刹那间，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是在血腥搏杀、还是在隐秘探宝、亦或是在亡命奔逃的各族修士，都身不由己地被一道道凭空出现的七彩霞光所包裹、牵引！

　　惊呼声、不甘的怒吼声、濒死的惨嚎声、以及战斗的轰鸣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整个喧嚣的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死寂！唯有那无处不在的空间传送嗡鸣，如同送葬的哀乐，低沉地回荡在即将崩塌的天地之间。

　　无数道被霞光裹挟的身影，如同逆流的流星雨般，化作道道颜色各异的光束，身不由己地冲天而起，被那巨大的漩涡无情地吞噬、传送离开这片即将归于死寂和毁灭的土地。

　　… …

　　与此同时，战场深处，一片被混乱时空乱流和破碎星辰残骸包围的、相对稳定的废墟边缘。

　　陈凡正将虚空步催谷到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不顾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神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眩晕，朝着曦月玉符中标注的、那片最有可能在战场关闭后残存的古老禁地坐标亡命狂奔。他周身虚空之力剧烈荡漾，身形在现实与虚空的夹缝中闪烁不定，每一次迈步都跨越千丈距离，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然而，就在他刚刚绕过一块如同利剑般斜插在大地、散发着微弱星辉的巨型星辰碎片时——

　　嗡！

　　一股根本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浩瀚伟力，如同无形的天罗地网，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力量，在这股源自天地本源的法则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他拼命催动虚空碑，试图扭曲周身空间进行抵抗，但那足以让天仙巅峰都头疼的虚空领域，此刻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不起丝毫作用！

　　“糟了！还是没能赶上！”陈凡心头猛地一沉，意识瞬间被那股磅礴的吸力扯得一阵眩晕，眼前光影急速流转、破碎、重组！

　　片刻的天旋地转、空间置换之后，脚下一实，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属于流云仙城特有的、混合着浓郁仙灵之气和人间烟火气的空气涌入鼻腔。耳边瞬间被潮水般的喧哗、惊呼、议论声所淹没！

　　他已然被强制传送出了百族战场，回到了流云仙城外那座巨大无比、由整块万年青玉铺就、此刻正被无数道刚刚传送出来的、神色各异修士身影所充斥的传送广场之上！

　　周围人声鼎沸，劫后余生的庆幸、收获颇丰的喜悦、同伴陨落的悲伤、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声浪。许多修士一出来便迫不及待地寻找同门、交换信息、或直接盘膝坐下调息疗伤。

　　然而，陈凡甚至连一口气都来不及喘，更无暇观察四周环境的变化和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赤裸杀意、仿佛能冻结灵魂、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压，如同万丈玄冰凝聚而成的无形山岳，毫无征兆地、结结实实地轰然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股威压之强，远超他之前面对的任何敌人！甚至比那具仙帝傀儡散发出的金仙级威势，更加凝练、更加磅礴、更加……带有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法则意志！在这股威压下，陈凡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仙元的运转瞬间变得滞涩无比，连思维都似乎被冻结！广场上，所有天仙境界以下的修士，无不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如同被天敌盯上的羔羊，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孽畜！你终于出来了！纳命来！！！”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仿佛积压了万古仇恨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炸响，震得整个巨大的青玉广场都微微颤抖！声音的来源，赫然是高空之中！

　　陈凡强行抬头，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只见广场正上方，百丈虚空之处，一名身着青木仙宗标志性青色长老道袍、面容枯槁如同千年古木、皱纹深刻、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迸射出实质般寒光的老者，正凌空而立！他周身青光缭绕，道韵天成，仿佛与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浩瀚气息！其威压之盛，赫然是凌驾于天仙之上的——仙君之境！

　　青木仙宗长老，木宸仙君！

　　他显然早已在此守候多时，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罗网，牢牢锁定着每一个从战场传送出来的人！当陈凡的身影出现的刹那，他那积压了数月的、因真传弟子赵乾被废、仙髓被夺而产生的无边怒火，瞬间被点燃至巅峰！

　　杀子之仇，夺宝之恨，宗门颜面扫地之辱！此刻，尽数化为最纯粹的杀戮意志！

　　木宸仙君根本没有任何废话，也丝毫不顾及此地乃是流云仙城管辖范围、严禁私斗的规矩！他眼中只有陈凡这个必杀的目标！只见他干枯如鸡爪的右手缓缓抬起，对着下方广场上的陈凡，隔空，轻飘飘地一抓！

　　这一抓，看似随意，却瞬间引动了天地法则的共鸣！陈凡周身方圆百丈的空间，仿佛在刹那间被抽干了所有活力，变成了坚固无比、沉重如山的透明水晶！空气凝固，光线扭曲，甚至连时间流速都似乎变得缓慢下来！一股无形的、却无比强大的空间禁锢之力，如同最坚韧的枷锁，将陈凡死死地钉在了原地！他拼尽全力催动虚空碑，试图扭曲空间挣脱，但以往无往不利的虚空领域，此刻却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泥沼，被更高层次的法则力量彻底压制，连一丝涟漪都无法荡起！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一只完全由精纯无比的青木仙元凝聚而成、遮天蔽日、纹理清晰如同古老树皮、掌心处仿佛蕴含着一方枯荣世界的巨大青色手掌，凭空出现在陈凡头顶上方！手掌缓缓压下，尚未完全落下，那恐怖的掌风已然如同实质的天穹崩塌，悍然压下！

　　“噗——！”

　　陈凡首当其冲，如遭重击，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随时都会寸寸断裂！护体仙光瞬间黯淡、破碎！七窍之中，鲜血汩汩流出！识海中的仙婴发出凄厉的哀鸣，光芒急速黯淡，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绝望！彻彻底底的、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的绝望！

　　这就是仙君的力量！与天仙之间，存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技巧、任何神通、任何底牌，都成了可笑的笑话！对方甚至不需要动用任何花哨的招式，仅仅是最简单的法则禁锢和能量碾压，就足以将他像蝼蚁一样碾死！

　　陈凡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被血色浸染，死亡的阴影如同最浓重的黑夜，将他彻底吞噬。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生命倒计时的滴答声。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广场周围，无数道目光聚焦于此，有幸灾乐祸的冷笑，有事不关己的冷漠，有兔死狐悲的怜悯，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敬畏和对仙君力量的恐惧！无人出声，无人阻止，也无人敢阻止！在仙君之怒面前，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眼看那毁灭一切的青色巨掌就要将陈凡连同他所在的那片区域一起，拍成最原始的微粒，形神俱灭！

　　千钧一发！生死一线！

　　就在这万物似乎都已定格、绝望成为唯一主旋律的刹那——

　　“呵。”

　　一声轻飘飘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慵懒的嗤笑，突兀地在天地间响起。

　　这笑声不大，既不响亮，也不威严，却奇异地穿透了仙君的怒吼、掌风的呼啸、空间的凝固、以及广场上死寂般的压抑，清晰地、如同在每个人耳边低语般，传入了所有人的意识深处！

　　紧接着，在陈凡身前丈许之地，那被仙君法则彻底禁锢、如同铁板一块的空间，忽然如同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荡漾开一圈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涟漪中心，一个身影由虚化实，悄无声息地显现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边缘有些磨损的普通葛布长袍，须发皆白，身形干瘦，微微佝偻着背，脸上布满皱纹，一双老眼半开半阖，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他手里甚至还拎着一个看起来用了很多年、油光发亮的旧酒葫芦。

　　正是流云仙城升仙阁那个整天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被无数人当做普通老朽的玄仙掌柜！

　　面对头顶那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威、已然压到近前、掌风将地面青玉都压出裂纹的青色巨掌，老者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浑浊的老眼中看不到丝毫波澜。他伸出那只干瘦得如同鸡爪、指甲缝里似乎还带着点油污的右手，对着前方那凝固的空间和狂暴的能量，轻轻地、漫不经心地、横向一划。

　　动作轻柔得，仿佛只是在拂去眼前的一粒尘埃。

　　嗤啦——！！！

　　一声轻微却尖锐到刺破灵魂的撕裂声响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狂潮的对冲！那由仙君法则凝聚、足以禁锢天仙、碾碎星辰的空间牢笼，以及那只蕴含着枯荣意境、毁灭一切的青色巨掌，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划，如同最锋利的裁纸刀划过薄纸，从正中间被无声无息地、整齐地切成了两半！

　　被切开的两半掌印和禁锢法则，瞬间失去了所有能量支撑和结构稳定性，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湮灭，化作最精纯的天地灵气，消散于无形。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天地间，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令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突兀出现、貌不惊人的老者，以及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木宸仙君那含怒而发、志在必得的仙君一击……就这么……被化解了？！被一个看起来只有玄仙境界、毫不起眼的老头，用如此……随意的方式，给化解了？！

　　这怎么可能？！！

　　木宸仙君瞳孔骤然缩成了两个危险的针尖，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极致的震惊和凝重所取代！他死死地盯住突然出现的老者，神识如同潮水般扫过，却仿佛泥牛入海，根本探不出对方的深浅！对方明明只是玄仙境界的气息波动，但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划，其中蕴含的对空间法则的理解和掌控，绝对达到了一个令他都感到心悸的层次！

　　“阁下……究竟是何人？！”木宸仙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惊疑，厉声喝道，“为何要出手干预我青木仙宗清理门户？！莫非是要与我宗为敌不成？！”

　　老者慢悠悠地抬起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然后弹了弹并不存在的耳屎，这才抬起眼皮，用那双浑浊的老眼瞥了木宸仙君一下，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和揶揄：“清理门户？老头子我耳朵有点背，没听清。你说谁是你青木仙宗的门户？是后面这个刚从战场上捡回半条命、住过我升仙阁小店的小家伙吗？”

　　他顿了顿，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我升仙阁开门做生意，讲究个规矩。但凡住过我店的客人，在离开仙城地界之前，都受我升仙阁一时庇护。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破。”

　　他抬起眼皮，目光似乎清明了一瞬，扫过木宸仙君：“你要清理门户，等他什么时候离开了流云仙城管辖范围，随便你怎么清理。但是在这里……”

　　老者的语气陡然变得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不行。”

　　霸道！毫不讲理的霸道！赤裸裸的护短！

　　摆明了就是要保下陈凡！而且理由如此简单粗暴——升仙阁的规矩！

　　木宸仙君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身为青木仙宗长老，仙君之尊，何曾受过如此轻视和羞辱？！但对方提及的“升仙阁”三个字，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他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升仙阁！这个遍布仙界各大仙城、看似只是个客栈、实则深不可测、连他青木仙宗宗主都曾郑重告诫“不可轻易招惹”的神秘组织！其背后隐藏的能量，绝非他一个外门长老能够抗衡的！

　　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竟然是升仙阁的人！而且其实力，绝对远超其表现出来的玄仙境界！刚才那一手空间切割，绝非普通玄仙所能为！

　　继续强硬出手？且不说能不能在这神秘老者面前杀掉陈凡，就算侥幸成功，也必然彻底得罪死升仙阁，那后果……他木宸绝对承担不起！

　　权衡利弊，忍辱负重！木宸仙君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滔天的怒火和杀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冰冷刺骨：“好！好一个升仙阁！今日之事，我青木仙宗……记下了！”

　　他怨毒无比地瞪了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出来、正大口喘息、浑身浴血、眼神却冰冷如刀看向他的陈凡一眼，那目光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小杂种！算你走运！有种你就一辈子龟缩在流云仙城！否则，天上地下，必让你形神俱灭！”

　　说完，他再也无颜停留，袖袍猛地一甩，卷起一股狂风，将广场上几名青木仙宗的弟子裹挟其中，化作一道刺目的青色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空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在天际。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是自取其辱。

　　随着木宸仙君的离去，那股笼罩整个广场的恐怖仙君威压终于彻底消散。所有人都感觉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纷纷长舒一口气，但看向陈凡和那神秘老者的目光，却变得更加复杂，充满了敬畏、好奇、以及深深的忌惮。

　　危机，终于暂时解除了。

　　陈凡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体内空荡荡的仙元和严重的伤势让他连站立都十分困难。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不断上涌的腥甜，对着前方那看似普通的老者，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礼，声音沙哑却充满真诚：“晚辈陈凡，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此恩，没齿难忘！”

　　老者摆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睡眼惺忪、懒洋洋的模样，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道：“别谢来谢去的，老头子我听着烦。救你，是升仙阁的规矩，不是看你小子顺眼。赶紧滚回阁里养你的伤去，别死在外面碍眼，坏了我的清净。”

　　说完，他身形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模糊、变淡，下一刻便彻底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酒气。

　　陈凡站在原地，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有探究，有嫉妒，有敬畏，也有隐藏的杀机。他知道，经此一事，“陈凡”这个名字，算是彻底在流云仙城，乃至周边广阔区域打响了。以一己之力，在百族战场搅动风云，废青木仙宗真传，夺仙髓，得仙帝传承，最后更是引得仙君亲自出手追杀，却又被神秘莫测的升仙阁强行保下……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他成为未来一段时间内，无数势力和大能关注的焦点。

　　这名气背后，是滔天的机遇，更是无尽的杀机！青木仙宗的仇恨，绝不会就此罢休！木宸仙君临走时那怨毒的眼神，如同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仙君级的死敌……这压力，如山如海！

　　但此刻，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是恢复实力！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步履蹒跚、却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地，朝着升仙阁所在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很长，孤独，却透着一股百折不挠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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