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雏鹰之巢

　　距离洛杉矶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文森的“冬眠计划”如同一台精密的地下机器，在世人看不见的阴影中，进入了全新的、獠牙毕露的执行阶段。

　　泰国，普吉岛外海。安达曼海的蔚蓝波涛之中，点缀着无数石灰岩岛屿。其中一座在任何公开航海图上都只以代号标记的无名小岛，近来从所有公共视野里彻底消失了。它被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神秘公司长期租下，对外宣称的用途是建设一处不对外开放的顶级富豪户外拓展营地。而实际上，这里正在变成一座为战争而生的兵工厂。

　　清晨，天色未明，海面上笼罩着一层乳白色的薄雾。一架通体涂装着吸收雷达波涂料的黑色UH-1Y“毒液”通用直升机，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贴着离海面不足十米的高度进行着超低空突防。它规避了泰国海军岸基雷达的所有常规扫描扇区，巨大的旋翼搅动着湿咸的空气，发出被刻意压制的沉闷轰鸣，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巨大蜻蜓，无声地掠过海面。

　　最终，直升机精准地降落在岛屿中心一片被丛林巧妙遮蔽的简易机场跑道上。这里拥有一条足以满足轻型运输机起降的短距跑道和两个经过精心伪装的地下机库，其完备的维护设施，足以支撑一个小规模空中突击中队的持续运作。

　　舱门滑开，螺旋桨掀起的狂风夹杂着草木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文森身着一身低调的灰色便装，头戴一顶压得很低的黑色鸭舌帽，脸上架着一副飞行员墨镜，遮住了他所有的眼神。在巨大的风噪中，他走下舷梯，军靴踩在坚实混凝土跑道上的瞬间，一股久违的安定感从脚底升起，让他紧绷了三个月的神经，终于获得了刹那的松弛。

　　停机坪的边缘，柯林早已静候多时。他穿着一身热带作战服，身形如标枪般笔直。看到文森，他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上前一步，以一个无可挑剔的标准军礼作为迎接。

　　“老板，欢迎来到‘巢穴’。”柯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他侧过身，为文森引路。

　　两人并肩走入岛屿的腹地，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热带海岛的悠闲定义。茂密原始的丛林被一条条工程车开辟出的道路分割成块，星罗棋布地分布着十数个功能各异的独立训练场地，构成了一个庞大而高效的训练营体系。

　　在一个模拟中东城镇街区的CQB战术训练场内，爆能破门发出的闷响和突击步枪短点射的清脆声音此起彼伏。一支四人小队正以教科书般的交叉突入流程清理房间，他们的动作迅捷、默契，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仿佛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上的不同零件。

　　不远处，是一片泥泞的障碍训练场。数百名赤裸着上身、皮肤黝黑的士兵正在泥水中翻滚、匍匐，攀爬高墙，穿越电网。他们的脸上混合着汗水与泥浆，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在教官声嘶力竭的咆哮和高压水枪的冲击下，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自己的生理极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臭、硝烟和湿土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吸入肺里，仿佛能尝到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目前，鸡枞岛训练营满编八百人。这里只是盘古安保在东南亚设立的三个同等规模训练营地之一。”柯林一边走，一边用他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进行着汇报，“另外两处，分别位于菲律宾南部和柬埔寨的边境无人区，总计受训人员超过两千五百人。”

　　文森的脚步没有停顿，但这个数字让他对柯林的执行力有了新的认识。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放宽了最初的招募门槛。”柯林继续说道，“不再局限于各国特种部队的退役精英。盘古安保现在的薪资标准，高出东南亚雇佣兵市场价三到五成，我们吸收了大量有基础军事经验的前政府军士兵、边防警察，甚至是一些在冲突地区有过实战经验的武装人员。洛杉矶的教训很深刻，面对国家级别的力量，小规模的精锐渗透无法形成决定性对抗，我们需要的是一支规模化的、绝对服从的武装力量。”

　　文森微微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需要一群有太多自己想法的“精英”，他需要的是能被塑造成任何形状的“黏土”。

　　“纪律和服从性是训练的第一要务。所有新兵入营的前两周，只进行服从性训练。任何违抗、迟疑、或者不彻底执行命令的行为，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柯林指向一名在泥地里昏厥过去，正被两名医疗兵拖向一旁的士兵，“但我们有最高效的解决方案。”

　　只见那名医疗兵并没有进行常规的急救，而是熟练地从医疗包中取出一支注射器，将一种淡蓝色的液体注入了那名士兵的颈部动脉。不过短短一分钟，原本已经失去意识的士兵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即猛地睁开眼睛，一个翻身就从地上弹了起来，眼神中短暂的迷茫迅速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坚毅所取代，在教官的一声怒吼下，他再次嘶吼着扑回了训练队伍。

　　“盘古制药每周都会从南岛空运来最新批次的‘磐石二型’训练强化药剂。”柯林的语气中，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所有士兵，每三日强制注射一次。药剂能显着提升他们的基础力量、肌肉耐力和神经反射速度，并且大幅度缩短身体的疲劳恢复周期。最重要的是，它能强化大脑对指令的服从性，削弱对恐惧和痛苦的感知。”

　　文森的目光落在那名重新投入训练的士兵身上，对方的动作甚至比之前更加狂暴有力。

　　“原本需要至少半年才能完成的特种部队基础训练周期，现在被压缩到了两个月。”柯林给出了最终的结论，声音里充满了自信，“按照目前的进度，本月底，第一批完成全部基础训练和专业技能考核的五百名士兵，即可毕业。他们随时可以投入任何烈度的实战。”

　　文森停下脚步，站在一处高地上，俯瞰着下方热火朝天的各个训练场。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些来自不同国家、背景各异的亡命之徒，正在被纪律、高强度的训练和神奇的药剂，打磨成一个个标准化的战争零件。他们眼神中的散漫、狡黠和贪婪正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属于机器的专注。

　　他很满意。柯林的工作成果超出了他的预期。这第一批即将“出厂”的士兵，单论身体素质和基础战术执行力，已经不亚于多数国家耗费数年时间培养的常规特种部队。

　　“做的很好，柯林。”文森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我要的不是一群雇佣兵，我要的是一支军队。一支只听从我命令的军队。”

　　“我们正在实现这一点，老板。”柯林回答，“药剂正在重塑他们的身体，而我们，在重塑他们的灵魂。”

　　文森的目光越过眼前的训练场，投向更远方的碧海蓝天。在“亚当”那无所不在的注视下，任何藏匿都只是暂时的。被动防御最终的结局只有死亡。既然无法隐藏，那就以最快的速度，锻造出一把足以让敌人感到痛楚的利刃。

　　这些在热带丛林中被催熟的“雏鹰”，就是他的第一批刀锋。他们或许还稚嫩，但他们的爪牙，已经被科技和金钱武装到了牙齿。巢穴已成，只待鹰啸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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