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走私者？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中抽离，文森猛地睁开双眼。

　　天花板上熟悉的裂纹映入眼帘，窗外传来洛杉矶特有的、夹杂着警笛与车流的喧嚣。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没有丝毫通宵后的疲惫与酸痛，反而精神饱满，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深度睡眠。

　　他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下午四点十五分。

　　距离他进入游戏，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小时。

　　“暗区”宣传中提到的，利用梦境与深度睡眠进行游戏的方式，竟然是真的。这意味着，人们可以在不影响现实工作与生活的前提下，利用睡眠时间进入另一个世界。

　　这个发现，让文森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游戏了，而是一种对人类生活方式的彻底颠覆。

　　他起身，准备像往常一样洗漱，然后去“来生”杂货店上班。但就在他赤脚踩在地板上的一瞬间，他的动作僵住了。

　　他的那张廉价小铁床上，枕头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手提式保险箱。

　　箱体由哑光金属打造，边角用硬质塑料包裹，提手坚固，造型朴实无华，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可靠感，箱子正面有一个隐约可见的黄金狮子图案。

　　文森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保险箱……他再熟悉不过了！它和游戏中系统发放的，那个作为核心功能的个人保险箱，一模一样！

　　在游戏里，这个保险箱是所有玩家的底裤，是最后的保障。无论在战局中如何失败，被击败多少次，只要是存放在这个保险箱里的物品，就绝对不会掉落。

　　可现在，这个本该只存在于虚拟数据中的道具，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现实房间里？

　　是幻觉？还是游戏对自己大脑的后续影响？

　　文森站在原地，冷静地观察了足足三分钟，发现那个保险箱似乎并非完全的实体，它的边沿有些模糊，隐约可见的错位颤抖，这个保险箱难道不是实体？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朝着那个冰冷的金属提手探去。

　　他做好了触碰到冰冷金属的准备，也做好了手指直接穿过幻影的准备。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提手的一刹那。

　　“嗡——”

　　没有预想中的实体触感。那个黑色的保险箱，在一阵轻微的蜂鸣声中，瞬间化为一道道淡蓝色的数据流，如同有生命的萤火虫群，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身体。

　　紧接着，那个他在游戏中最熟悉的界面，赫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一个半透明的、带着科技感的方框，悬浮在半空中，只有他自己能够看见。

　　正是个人保险箱的界面。

　　界面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散发着微光的格子。而在那个格子里，一个黄色的、扁平的战地手术包，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正是他下线前，亲手放进去的那个“截肢包”。

　　文森将有些颤抖的手伸进格子里，手指触碰到的手术包居然是实体，随着手臂的抽回，那个“截肢包”被文森放在了他公寓的桌子上。

　　轰！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惊雷，在文森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游戏里的物品……竟然真的可以通过个人保险箱，被带到现实世界！

　　这个事实所带来的冲击，远比发现自己拥有双重身份更加猛烈。它彻底击碎了文森对现实与虚拟的认知，推倒了两个世界之间那堵无形的墙壁。

　　如果游戏里的物资可以带到现实……那，那些枪械呢？黄金呢？那些高科技装备呢？

　　这背后隐藏的潜在利益，庞大到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为之疯狂！

　　“暗区”……这个游戏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它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虚拟世界那么简单。

　　文森强行按捺下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集中精神，用意念关闭了保险箱的界面。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他走进浴室，用冷水冲了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过分年轻，也过分平静的脸。

　　黑户“李文森”。

　　玩家“李”。

　　伪装者“迪克·文森”。

　　现在，这三个身份之上，又多了一重可能性。一个能够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搬运物资的，唯一的“走私者”。

　　洗漱完毕，换上工作服，文森离开了自己的小公寓。

　　穿过几条涂满了涂鸦、散落着垃圾的街区，那块熟悉的，“来生”杂货店的霓虹招牌出现在街角。

　　推开门，挂在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高大的黑人青年正站在柜台后，卖力地用抹布擦拭着已经很干净的柜面。看到文森进来，他立刻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热情地迎了上来。

　　“嘿！文森！你来了！”

　　他正是安德森，文森名义上的大学同学，也是这家店名义上的新老板。

　　“搞定了！”安德森兴奋地一拍柜台，炫耀着自己的成果，“你看，货架上这些饮料、啤酒、零食，我都联系好了供货商，以后打个电话，他们就开着小货车送过来了，每周结算一次，方便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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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了指几乎被填满的货架，脸上写满了得意。

　　文森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商品，又落向店铺角落里那个专门用来堆放二手货物的区域。那里，才是“来生”杂货店真正的利润核心。安德森显然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他根本不关心那些在他看来“又脏又旧”的破烂。

　　这正合文森的意。

　　“对了，”安德森像是想起了什么，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看到门口那个招牌没？我让我叔叔胡安找人在上面做了个记号。”

　　他朝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是我叔叔他们帮派的印记。华雷斯！以后，那些不长眼的小混混、流浪汉，就不敢再来我们店里捣乱了。就算是其他帮派的人，看到这个记号，也得给几分面子。咱们的生意，以后能安稳多了！”

　　安德森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仿佛那是一个至高无上的护身符。

　　文森知道，这道护身符，也是一道枷锁。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利大于弊。

　　“还有这个。”安德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卡片，塞到文森手里，“这是我叔叔的电话。你晚上一个人值夜班，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打这个。我跟你说，这玩意儿，可比打911管用多了！”

　　文森接过卡片，上面只有一个手写的电话号码。

　　他收起卡片，对安德森说了声“谢了”。

　　“客气什么，我们是兄弟！”安德森用力拍了拍文森的肩膀，哈哈一笑，拿起自己的外套，“行了，我先走了，晚上有派对。店里就交给你了！”

　　送走了咋咋呼呼的安德森，杂货店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文森回到柜台后，开始整理那些被安德森忽略的“二手货”。他熟练地将各种旧电器、工具、杂物分门别类，评估着它们的价值。

　　就在他拿起一箱瓶装矿泉水，准备放到货架上时，他的动作忽然一顿。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他想起了游戏里，乔木镇那个叫杰克的小男孩说过的话。

　　“镇上的机井坏掉了，大家最近喝的水都得靠蒸馏水或者过滤器，所以干净的饮用水也很缺。”

　　文森看着手中的瓶装水，清澈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光。

　　在现实世界，这是最廉价、最常见的商品。

　　但在“暗区”的乔木镇，这却是比食物还要珍贵的，维系生命的硬通货。

　　那个念头一旦冒出，便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占据了文森的整个大脑。

　　他看着手中这瓶在现实世界里廉价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瓶装水，思绪却已经飘回了“暗区”那个破败但充满生机的乔木镇。

　　干净的饮用水。

　　维系生命的硬通货。

　　这个发现，比在游戏里捡到一把稀有钥匙，更让他感到心脏狂跳。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那箱刚准备上架的矿泉水搬回了自己那狭窄的公寓。

　　夜色已深，安德森早已不见踪影，整个“来生”杂货店都交由他全权打理，这给了他绝佳的实验机会。

　　回到公寓，他关上门，从冰柜里上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在了桌上。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

　　下一秒，那个只属于他的，半透明的个人保险箱界面，悄无声息地悬浮在了眼前。

　　来了！

　　文森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他尝试着，将这瓶来自现实世界的，带有塑料包装和印刷标签的矿泉水，推向那个悬浮在空中的虚拟格子。

　　没有丝毫阻碍。

　　矿泉水瓶在触碰到格子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幕，悄然消失。

　　而那个原本空无一物的保险箱格子里，已经多了一瓶水的图标。

　　文森的心跳漏了一拍。

　　成功了！

　　真的可以！

　　现实世界的物品，真的可以被带进游戏里！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狂喜，继续自己的实验。

　　他将那瓶水从保险箱里取出来，它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接着，他将目光投向了墙角那箱水。

　　那是一提标准的六瓶装矿泉水，由一层薄薄的塑料膜包裹着。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形成。

　　在游戏里，子弹、食物这些可堆叠的物品，只要种类相同，无论多少数量，都只占据一个格子。那么，这种由“包装”捆绑在一起的物品，系统会如何判定？

　　他将那一提六瓶装的矿泉水整个抱起，再次对准了保险箱的格子。

　　这一次，他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然而，奇迹再次发生。

　　那一提水，同样毫无阻碍地被吸入了保险箱，稳稳地占据了那唯一的一格。

　　格子上方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6”。

　　文森的呼吸一滞。

　　他明白了！

　　个人保险箱的堆叠逻辑，居然是依靠“包装”来判定的！

　　只要物品被同一个出厂包装包裹，系统就会将其判定为“一个”单位！

　　这是一个何等逆天的发现！

　　这意味着，他可以利用这个规则，将物资的携带效率，提升整整六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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