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茶话会变战场，傻狗先干饭

　　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客厅，给奢华的家居蒙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晕。顾家大宅的花园里，早已被佣人们布置得精致典雅。白色的欧式凉亭下，铺着蕾丝桌布的长桌上摆放着精美的瓷器和银质餐具，各式各样的法式甜点、三明治和水果塔琳琅满目，宛如一场小型的甜品博览会。空气中弥漫着红茶、咖啡与甜腻的奶油香气。

　　受到邀请的几位太太和名媛已经陆续抵达，她们穿着优雅的裙装，戴着价格不菲的珠宝，低声交谈着，不时发出矜持的笑声。这是一幅标准的上流社会社交图景。

　　唐雪站在二楼的走廊尽头，透过窗户看着下面的情景。她身上穿着一件顾夫人特意为她挑选的藕粉色及膝连衣裙，款式简洁大方，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脸上化了淡妆，遮掩了几分过于冷冽的线条，添了几分柔美。但她此刻的表情，却与这身温婉装扮有些格格不入——那是一种近乎审视的冷静，仿佛在观察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演出。

　　按照《真假千金必撕手册》社交篇第一章：真千金首次亮相，假千金必会“热心”引荐，实则暗藏比较之心，或安排“刁难”环节，让真千金出丑。

　　“雪儿妹妹，准备好了吗？”顾安玥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天穿了一身香槟色的缎面长裙，勾勒出窈窕身段，妆容精致，笑容得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无可挑剔的名媛风范。她走上前，亲昵地挽住唐雪的手臂，“别紧张，都是些很随和的长辈和朋友。跟着我就好。”

　　唐雪身体微僵，随即放松，脸上迅速切换成略带羞涩和不安的表情：“嗯，谢谢姐姐。我……我有点怕说错话。”

　　“怎么会呢？你这样就很好。”顾安玥拍拍她的手背，笑容无懈可击，“我们下去吧。”

　　两人相携走下楼梯，出现在花园入口。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太太们打量着唐雪，眼神中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易察觉的衡量。

　　顾安玥落落大方地引领着唐雪，一一为她介绍：“王太太，李夫人，这位就是我的妹妹，唐雪，刚回家不久……雪儿，这是刘小姐，赵太太……”

　　唐雪微微颔首，按照顾安玥的提示轻声问好，举止算不上热络，但也挑不出错处，只是那份拘谨和疏离感显而易见。她像一株被突然移植到热闹花丛中的空谷幽兰，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几位太太客气地回应着，夸赞了几句“真是标致”、“和安玥一样好看”之类的场面话。但唐雪能敏锐地感觉到，一些目光在她略显简单的裙装和空无一物的脖颈手腕上扫过时，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轻慢。果然，物质上的比较是这种场合永恒的主题。

　　顾安玥似乎浑然不觉，依旧热情地招呼着大家用茶点，并特意将一碟看起来最精致的草莓挞推到唐雪面前：“雪儿妹妹，尝尝这个，厨师最拿手的。”

　　按照手册，这可能是陷阱——让她在众人面前失态？唐雪用小银叉轻轻切下一小块，动作略显生涩，但足够文雅地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然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惊喜的微笑：“很好吃，谢谢姐姐。”

　　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奶油沾到脸上或者被挞皮噎住的窘境。顾安玥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情绪，是失望？还是……别的？

　　茶话会在一种表面和谐的氛围中进行着。话题从最新的时装周聊到慈善拍卖，又从育儿经转到海外投资。唐雪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被问到，便用最简短的词语回答，完美扮演着一个“内向、不善交际”的真千金角色。

　　顾安玥则游刃有余，她不仅能接上所有话题，还能适时地抛出一些有趣的见解，引得众人频频点头微笑。她俨然是这场茶话会的中心人物。有时，她会看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向唐雪可能感兴趣的方面，比如插花、古典音乐，但唐雪总是以“不太懂”、“只是略知一二”轻轻带过，不肯多言。

　　气氛渐渐有些微妙。几位太太看唐雪的眼神，从最初的好奇，慢慢多了些“果然是从外面回来的，上不得台面”的意味。而顾安玥的体贴周到，则更衬得唐雪有些“不识抬举”。

　　唐雪心中冷笑，这套路果然来了。通过营造反差，凸显假千金的优秀与真千金的“不足”。她并不在意这些肤浅的评价，反而乐得轻松。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观察顾安玥的言行举止，以及……那个被佣人牵到花园角落、正百无聊赖地趴着啃磨牙棒的元宝身上。

　　元宝今天也被特意“梳妆打扮”过，脖子上系了个可爱的红色波点领结。但它显然对人类的茶话会毫无兴趣，哈欠连天，眼神呆滞，只有在佣人偷偷塞给它一小块无糖饼干时，才会短暂地振奋一下。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格外华丽、珠光宝气的张太太，将话题引到了宠物身上。她炫耀般地说起自家刚买的纯种波斯猫如何名贵，如何乖巧，然后目光转向角落的元宝，用带着点夸张的惊讶语气说：“哎哟，这就是顾家找回来的那条……呃，狗吧？看着倒是挺精神的，是什么品种呀？听说这种混血的土狗，最通人性了，就是不太上档次，安玥你们也是心善，还给它戴领结。”

　　这话语里的轻视意味相当明显。几位太太掩嘴轻笑，目光在唐雪和元宝之间逡巡。

　　顾安玥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柔声解释道：“张太太，元宝很聪明的，帮了家里不少忙呢。品种什么的，不重要，家人喜欢就好。”她这话看似在为元宝和唐雪解围，却无形中坐实了元宝“品种不明”、“土狗”的标签，更强调了是“家人”（尤其是刚回来的唐雪）喜欢，与她顾安玥的“高雅”品味无关。

　　唐雪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攻击她可以，但连带攻击元宝这条傻狗，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元宝再傻，也是她（和大哥）捡回来、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

　　她正想开口，哪怕只是淡淡地反驳一句，却听见角落里传来一声响亮的——

　　“嗝——！”

　　所有人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元宝不知何时已经把那个磨牙棒啃完了，正满足地舔着嘴巴。可能是吃得太急，又可能是被刚才紧张（它感觉到的）的气氛影响，它打了个无比悠长、中气十足的嗝！打完还咂咂嘴，狗脸上露出一副“朕吃好了”的惬意表情。

　　“噗——”一位年轻些的名媛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赶紧捂住嘴。

　　严肃的气氛瞬间被这个不合时宜的饱嗝打破。张太太的表情有点僵硬。顾安玥的笑容也顿了顿。

　　唐雪看着元宝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差点也没绷住笑出来。她趁机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维护，开口道：“元宝确实不是名贵品种，但它嗅觉异常灵敏，忠诚护主，比很多徒有其表的宠物强得多。在我们家，它就是重要的成员。”

　　她的话不多，但语气中的坚定和维护之意十分明显。几位太太面面相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张太太讪讪地喝了口茶。

　　顾安玥深深看了唐雪一眼，随即笑着打圆场：“是啊，元宝可厉害了。来，大家尝尝这个新泡的伯爵红茶……”

　　小小的风波过去，茶话会继续。但经过元宝这一打岔，唐雪明显感觉那些审视和比较的目光淡了不少。大概大家都觉得，跟一个养着“打嗝土狗”的真千金较劲，有点掉价？

　　元宝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帮唐雪妈妈化解了一场潜在的刁难。它只是觉得有点无聊，开始用爪子扒拉脖子上的领结，那玩意儿勒得它不舒服。

　　又过了一会儿，佣人开始给各位宾客续茶。一位新来的、有些紧张的小女佣在给唐雪倒茶时，手一抖，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唐雪的手背上！

　　“啊！对不起！唐小姐！对不起！”小女佣吓得脸都白了，连连道歉。

　　唐雪皮肤白皙，那点红痕立刻显现出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顾安玥立刻起身，关切地拿起纸巾：“哎呀！雪儿妹妹你没事吧？快擦擦！你怎么做事的！”后半句是对着小女佣，语气带着责备。

　　按照手册，此刻假千金应该极力表现关怀，衬托真千金的“娇气”或“小题大做”。

　　唐雪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手背，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对吓得快哭出来的小女佣说：“没事，一点小意外，下次小心点。”她的反应平静得近乎漠然，仿佛被烫到的不是自己的手。这种冷静，绝非一个普通女孩该有的。

　　顾安玥递纸巾的手顿在半空，看着唐雪那过于平静的侧脸，眼神微凝。

　　而角落里的元宝，在茶水溅出的瞬间，耳朵就竖了起来。它闻到了一点点的“烫”和“惊吓”的味道来自唐雪妈妈的方向！护主心切（也可能只是闲的），它猛地挣脱了佣人牵着的绳子，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它没去咬人，也没乱叫，而是冲到唐雪脚边，焦急地围着她的腿转圈，用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地嗅她那只被烫到的手，喉咙里发出担忧的“呜呜”声，还试图用舌头去舔那点红痕。

　　“元宝，没事。”唐雪弯腰，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心思各异。有的觉得这狗果然通人性，知道护主；有的则觉得，这真千金和这土狗，还真是……般配。

　　顾安玥看着唐雪温柔抚摸元宝的样子，再对比她刚才对自己和众人的疏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茶话会最终在一种不算特别热烈但至少维持了表面和平的氛围中结束。宾客们陆续告辞。

　　送走客人后，花园里只剩下顾家姐妹和几个佣人。

　　顾安玥看着正在解下元宝脖子上那个被它扯得歪歪扭扭的领结的唐雪，微笑着走上前：“妹妹今天表现得很棒呢，一点都没怯场。”

　　唐雪抬起头，回以一个浅淡的笑容：“是姐姐招呼得好。”

　　两人对视一眼，笑容无懈可击，但空气中却仿佛有无形的电波在碰撞。

　　“妹妹手上的烫伤，要不要让家庭医生看看？”顾安玥关切地问。

　　“不用了，小事情。”唐雪摇摇头。

　　“那好吧，妹妹好好休息。我还有些画稿要处理，先上去了。”顾安玥点点头，转身优雅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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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唐雪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她低头看了看手背上那点几乎已经看不出来的红痕，又看了看正用脑袋蹭她腿撒娇的元宝。

　　今天这场茶话会，顾安玥的手段比她预想的要高明。不是激烈的冲突，而是温水煮青蛙般的对比和孤立。若非元宝几次无意间的“搅局”，以及她自己超乎常人的冷静，恐怕真会落入下风。

　　这个“姐姐”，果然不简单。

　　而元宝，完全没感受到两位妈妈之间无声的刀光剑影。它只关心一件事：茶会结束了，那些看起来很好吃的点心，它能不能尝一口？

　　它眼巴巴地望着桌上还没来得及撤走的甜品塔，口水“滴答”落在地上。

　　唐雪顺着它的目光看去，无奈地笑了笑，拿起一块最小的、边缘有些烤焦的饼干，递给它：“只能吃一块，不然大哥要说了。”

　　元宝欢天喜地地叼住饼干，三两口就吞了下去，然后意犹未尽地继续盯着桌子。

　　“贪吃鬼。”唐雪点了点它的鼻子，牵着它往回走，“走了，回家。今天……谢谢你啦，小功臣。”

　　虽然方式有点滑稽，但元宝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帮她缓解了压力。

　　元宝听不懂“功臣”是什么意思，但它听出了唐雪语气里的温柔，开心地摇着尾巴，把刚才茶话会上的无聊和紧张全抛在了脑后。

　　人类的世界真复杂，还是吃肉干和睡觉简单。

　　至于两位妈妈之间的暗战？

　　对不起，狗子的脑子容量有限，目前主要被“下一顿肉干什么时候来”这个问题占据。

　　真正的风暴，或许还在后头。但至少此刻，夕阳下的花园里，一人一狗的背影，显得格外宁静。而那份宁静之下，涌动着的是更加难以预测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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