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黑天鹅

　　“轰——！！！”

　　傅凛那句带着洞穿一切冰冷玩味的诘问——“看来，你对我的‘旧伤’……很感兴趣？”——如同在唐雪脑海中引爆了一颗精神核弹！巨大的信息冲击波瞬间将她精心构筑的所有防御堡垒炸得粉碎！

　　审判者！

　　傅凛就是“审判者”！

　　那个如同神话般笼罩在整个黑暗世界顶端的绝对存在！那个连“渡鸦”组织都讳莫如深、甚至需要仰望的恐怖帝王！他胸口那道狰狞的霰弹枪伤疤，就是绝密档案中“审判者”的标志性印记！

　　冰冷刺骨的恐惧如同液态氮瞬间灌满了唐雪的四肢百骸！血液仿佛凝固，思维彻底僵死！生物电模拟器因为宿主精神遭受毁灭性冲击而发出极其细微的过载警告嗡鸣，模拟出的“恐惧”生理信号瞬间飙升到极限！心跳如同失控的鼓点在她耳膜里疯狂擂动（模拟的），呼吸急促得几乎要窒息！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贴在大腿外侧的皮肤下，那空荡荡的枪套位置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幻痛！

　　隔着水汽氤氲的磨砂玻璃，傅凛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穿透朦胧的阻隔，牢牢地钉在她失魂落魄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威胁，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俯瞰蝼蚁般的了然和……一丝捕捉到猎物致命破绽的、残酷的兴味！

　　兴趣？

　　她敢对“审判者”的伤疤感兴趣？！

　　那等同于将脖子主动伸向死神的镰刀！

　　巨大的求生本能如同濒死的野兽在唐雪体内疯狂咆哮！逃！必须立刻逃离这个如同深渊般的房间！逃离这个男人的视线！否则……她会被那冰冷的眼神彻底冻结、粉碎！

　　“不……不……没有！”唐雪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形，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这次一半是模拟，一半是真吓的），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淋浴间玻璃门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傅先生……我……我这就洗！这就把自己洗干净！” 她语无伦次，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瑟瑟发抖的小兽，猛地转过身，手忙脚乱地去拧淋浴开关！

　　冰冷的水柱如同密集的钢针，瞬间从头顶浇下！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一颤！但此刻，这冰冷的刺激反而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需要这冰冷的水流来浇灭心底翻腾的恐惧，冲刷掉傅凛那如同实质般的威压！更需要这水幕来隔绝那道几乎要将她灵魂洞穿的冰冷视线！

　　她死死地闭着眼，任由冰冷的水冲刷着脸颊和身体，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水声哗哗作响，掩盖了她急促的呼吸和牙齿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咯咯声。大脑在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疯狂运转！身份暴露！彻底的暴露！在“审判者”面前，她“渡鸦”的身份如同透明！他什么都知道！从她踏入顾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像一只掉进蛛网的飞虫，所有的挣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谓的“监管”，根本不是针对“顾雪儿”，而是针对“渡鸦”的囚禁和审判！

　　怎么办？！

　　反抗？在“审判者”面前，任何反抗都如同蚍蜉撼树！只会加速灭亡！

　　求饶？更不可能！“审判者”的字典里没有怜悯！

　　唯一的生机……或许……就是扮演好“顾雪儿”这个角色，扮演到极致！扮演到连“审判者”都挑不出破绽！用这个最无害、最卑微的壳子，寻求一线渺茫的生机！

　　冰冷的水流中，唐雪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那属于“渡鸦”的惊涛骇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属于“顾雪儿”的、被冰冷和恐惧浸透的、如同易碎琉璃般的脆弱和茫然。她关掉水，胡乱地抓过浴巾裹住湿漉漉的身体，动作笨拙而慌乱。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

　　傅凛依旧站在浴室门口，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山。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速度惊人），湿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冷硬完美的额头。周身散发着比之前更甚的、令人窒息的寒气。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如同最精密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从水汽中走出的唐雪。

　　她裹着宽大的白色浴巾，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滑落，没入浴巾的边缘。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眼神躲闪，带着惊魂未定的脆弱和无助。像一朵被暴风雨摧残过的、瑟瑟发抖的白色小花。

　　这副模样，完美契合了“受到惊吓、虚弱无助”的“顾雪儿”形象。

　　傅凛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锐利依旧，却似乎少了一丝刚才在浴室里的那种洞穿一切的玩味，多了一份冰冷的审视和评估。他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死寂再次笼罩。

　　唐雪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抱着手臂，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和刻意的讨好：“傅……傅先生……我……我洗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前挪了一小步，又立刻停住，像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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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凛依旧沉默。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唐雪裸露在浴巾外、紧握着浴巾边缘的右手上。那只手，纤细，白皙，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腕处还残留着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旧伤痕——那是很久以前一次近身格斗留下的。

　　他的目光在那道旧痕上停留了一瞬。

　　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在唐雪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威压逼疯时——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带着顾夫人特有热情节奏的敲门声，如同天籁般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傅总！傅总！开门呀！是我！”

　　“雪儿！雪儿你在里面吗？妈给你们送好东西来了！”

　　顾夫人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房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活力。

　　傅凛的眉头极其罕见地、清晰地蹙了起来！冰冷的眼底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头疼”的情绪？他显然低估了顾夫人“关爱”的执着和穿透力。

　　唐雪则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心脏猛地一跳！顾夫人！救星！

　　傅凛没有回应门外的呼喊，目光重新落回唐雪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穿上衣服。出去。”

　　“是……是！”唐雪如蒙大赦，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哽咽（半真半假），抱着浴巾，几乎是连滚爬地冲向门口玄关处她的行李箱！手忙脚乱地翻找着衣物。

　　傅凛不再看她，迈开脚步，走向房门。他拉开一条门缝，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门外兴高采烈的顾夫人。

　　“伯母，有事？”傅凛的声音冷得能冻裂空气。

　　顾夫人完全没被傅凛的冷脸吓退，她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装得花里胡哨的礼盒，几乎挡住了她半张脸，脸上洋溢着“雪中送炭”的兴奋光芒：“哎呀！傅总！打扰你们休息了！妈是来给你们送‘疗伤圣品’的！”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从傅凛身侧的缝隙往里张望，“雪儿呢？雪儿还好吧？昨晚吓坏了吧？妈特意准备的！”

　　“她很好。”傅凛简短地回应，身体依旧堵着门，丝毫没有让顾夫人进来的意思。

　　“好就行！好就行！”顾夫人也不在意，热情地将怀里那个巨大的礼盒往傅凛怀里塞，“傅总！拿着！这可是妈托人从瑞士空运过来的！顶级疗伤药膏！还有配套的……嗯……‘舒适装备’！专门针对您胸口那种……嗯……需要‘精心呵护’的伤！”

　　专门针对胸口伤的“舒适装备”？！

　　傅凛看着怀里那个散发着浓郁香水味、扎着粉色蝴蝶结的巨大礼盒，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名为“荒谬”的裂痕！他甚至能感觉到礼盒里传来的、某种柔软布料的触感……

　　唐雪在门内手忙脚乱地套上一件米白色家居服，听到顾夫人的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一边系扣子，一边惊恐地看向门口！顾夫人！您这是精准踩雷啊！

　　“伯母，不需要。”傅凛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冰冷，试图将礼盒推回去。

　　“哎呀！拿着拿着！跟妈客气什么！”顾夫人完全不容拒绝，又用力把礼盒推了回来，同时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我懂”的表情，“傅总，妈知道你们年轻人脸皮薄！受了伤不好意思说！尤其是胸口那种……嗯……敏感位置！放心！妈买的都是最好的！纯棉的！超透气！带弹力！保证舒适不紧绷！还有配套的……嗯……固定带！防止二次拉伤！”

　　纯棉？透气？带弹力？固定带？！

　　唐雪系扣子的手僵在半空！顾夫人……您买的该不会是……专门护理胸部创伤的……特殊内衣和束带吧？！给傅凛？！给“审判者”？！

　　她甚至能想象出傅凛看到盒子里面东西时的表情！那绝对是核爆级别的！

　　果然，傅凛周身散发的寒气瞬间浓重了十倍！握着礼盒边缘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那冰封的眼底，仿佛有岩浆在寒冰下翻涌！他死死盯着顾夫人那张写满“慈爱关怀”的脸，似乎在用尽毕生修养才克制住将礼盒连同顾夫人一起扔出去的冲动！

　　“妈！您干什么呢！” 顾安玥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丝无奈和焦急。她显然是听到动静赶来的，快步走到门口，看着傅凛怀里那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礼盒，再看看母亲那副“我真是太贴心了”的表情，只觉得头皮发麻！“傅总不需要这些！您快拿回去！”

　　“怎么不需要！”顾夫人不满地瞪了顾安玥一眼，“傅总为了咱们家，连T台……咳咳……连花园都‘修整’了！多辛苦！胸口还有旧伤！妈关心一下怎么了！雪儿！雪儿你说对不对？” 她探头寻找唐雪的支援。

　　唐雪此刻已经穿好衣服，硬着头皮走到门口，站在傅凛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妈……傅先生他……可能不喜欢……”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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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喜欢？怎么会不喜欢！”顾夫人完全不信，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眼睛猛地一亮，一拍手！

　　“哎呀！妈懂了！”

　　“傅总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在雪儿面前换药！”

　　“这样！”

　　“今晚！咱们不开睡衣发布会了！”

　　“开睡衣疗伤派对！”

　　“就在客厅！把灯光调暗点！放点舒缓的音乐！”

　　“妈亲自下厨！做点补身子的汤！”

　　“让安玥和雪儿都换上舒服的睡衣！”

　　“傅总您也换上那套星空蓝的！”

　　“咱们一家人！一边喝汤！一边聊天！一边……嗯……互相帮忙换药！促进感情！多温馨！多和谐！”

　　睡衣疗伤派对？！

　　互相帮忙换药？！

　　还促进感情？！！

　　傅凛：“……”

　　顾安玥：“……”

　　唐雪：“……” 三人同时感到一阵窒息！顾夫人这脑回路，简直是通往地狱的VIP直通车！

　　傅凛握着礼盒的手指猛地收紧！那坚固的包装盒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那冰冷的眼神扫过顾夫人兴奋的脸庞，再扫过旁边一脸生无可恋的顾安玥和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的唐雪……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翻腾的毁灭欲强行压下去。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两根如同铁钳般的手指，极其嫌弃地、如同捏着什么剧毒秽物般，拎起那个巨大的、花里胡哨的礼盒，然后，手臂一抬——

　　“嗖——”

　　“噗通！”

　　礼盒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越过顾夫人和顾安玥的头顶，如同投掷炸弹般，狠狠地砸进了客厅中央那个巨大的、此刻正倒映着吊灯光晕的观赏鱼缸里！

　　水花四溅！几条名贵的金龙鱼吓得四处逃窜！

　　礼盒迅速吸水，沉入缸底，粉色的蝴蝶结在水草间无力地飘荡，像一朵凋零的花。

　　顾夫人：“！！！”

　　顾安玥：“……”

　　唐雪：“……”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锁骨下方。

　　傅凛看也没看自己的“杰作”，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垃圾。他冰冷的目光最后扫了一眼唐雪，那眼神带着一种“看好你该做什么”的警告，随即转身，迈着如同丈量过的、带着毁灭性余怒的步伐，径直穿过客厅，朝着别墅大门走去。

　　“傅总！傅总！您去哪儿啊？派对……”顾夫人看着沉入鱼缸的礼盒，心疼地喊了一声。

　　傅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珠，砸在身后：

　　“处理垃圾。”

　　“你们……”

　　“自便。”

　　说完，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别墅大门外。留下客厅里一地狼藉（鱼缸）、一脸心疼（顾夫人）、一脸无奈（顾安玥）和一脸劫后余生却又心有余悸（唐雪）的众人。

　　顾夫人看着鱼缸里沉浮的礼盒，叹了口气，随即又打起精神，转向唐雪和顾安玥：“算了算了！傅总害羞！妈理解！那咱们三个开！安玥！雪儿！快！去换上睡衣！妈给你们炖汤去！张妈！快！把鱼缸里的盒子捞出来！里面的药膏说不定还能用！”

　　唐雪和顾安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惫和“打死也不穿”的决心。

　　而唐雪，在傅凛离开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但心脏依旧在狂跳。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左侧锁骨下方，隔着薄薄的家居服布料，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陈旧性弹痕。

　　那是很久以前，一颗流弹留下的纪念。

　　刚才在浴室，傅凛的目光……似乎也在她手腕的旧痕上停留过？

　　他看到了？

　　他是不是……也认出来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再次顺着她的脊椎缓缓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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