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城?其五 · 荒野与漫长的沉睡

　　混沌与三界的交界地带，被称为“荒狱野”。

　　那里既不是混沌的心脏，也不属于任何族群的领地。

　　它是一片无主之地。

　　没有生命愿意常驻这里。

　　空气稀薄，光线微弱，火脉与水气都极不稳定。

　　偶尔有火族或仙族的修者路过，也只会匆匆掠过，不愿多停。

　　红鳞躺在那里。

　　像苍茫天地里被遗落的一点暗红尘埃。

　　第一重时间流逝时，她依旧沉睡，没有一丝动静。

　　混沌边缘的风昼夜吹拂着她，把她身上最后的一点火色吹得更淡。

　　有时风太过锋利，会在她表面留下细微划痕；有时风太冷，几乎要把她的热彻底冻灭。

　　但她仍未熄。

　　第二重时间流逝时，荒狱野偶尔出现裂耀——从混沌喷出的青白色闪光，像雷而非雷，会将周围的石面击穿。

　　有一次，裂耀落在红鳞身旁，巨大的震动几乎掀翻她。

　　她滚了几寸，停在一块粗糙的岩壁边。

　　如果那道裂耀偏移一个呼吸，她就会被彻底震碎。

　　可它没有。

　　第三重时间流逝时，风暴季节降临。

　　荒狱野的风暴不是雨，不是尘沙，而是由混沌碎片与三界细屑组成的“碎刃”。

　　它们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在空中乱舞。

　　红鳞在风暴中被反复刮削，那些本就脆弱的边缘被磨得更加圆钝。

　　有一刻，鳞片甚至被卷起离地——

　　但一块裸露的岩台将她挡住，让她跌落其上。

　　风暴季节过去后，红鳞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但仍然——

　　没有熄灭。

　　第四重时间流逝时，三界的气息开始微微渗透到荒狱野。

　　火脉在远方苏醒，水气在另一边流动，天地之间的律动逐渐趋稳。

　　可在红鳞所在的荒野里，并没有任何变化。她仍旧安静，仍旧孤绝，仍旧像是世界忘记的一部分。

　　直到某一天。

　　荒野上吹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暖风。

　　那风不像混沌的阴冷，也不像风暴的尖锐。

　　它带着一种微弱的、极轻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温度。

　　红鳞微微颤了一下。

　　不是醒，不是反应，只是——

　　她的残火从未真正熄灭，哪怕弱得只剩最后一线，也会对真正的“火”做出最微弱的呼应。

　　那股暖风从荒野另一端吹来，顺着混沌裂缝的边缘一路向上，一直吹到一片微光照落的高台。

　　那里，是火神族历练必经的界线。

　　那里，也是岩姒——

　　第一次踏出火域边境的位置。

　　风继续吹着。

　　红鳞继续沉睡着。

　　荒野依旧无声无息。

　　但连接它与光的距离……

　　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步。

　　——

　　《混沌血歌·烬夭》

　　渊底无天，万影啸乱；

　　初形未固，已溺邪澜。

　　黯火初孕，遭魇所残；

　　骨未及坚，血先作寒。

　　影兽裂齿，争噬我身之片；

　　秽潮卷魄，欲吞我魂之端。

　　我泣不得声，声灭于暗；

　　我奔不得步，步碎于峦。

　　魑魅拽我，拖于幽壑之渊；

　　腐光擦我，磨尽余炽之丹。

　　千裂入骨，骨化为烟；

　　万痛侵鳞，鳞裂成弦。

　　渊风如刃，刮我躯之残；

　　魇气似链，缚我命之玄。

　　我欲呼天，天覆以混炘之幔；

　　我欲哭地，地应以死息之喘。

　　既无明光可托，亦无寸土可安；

　　天地齐弃我，我孤坠于深端。

　　残魂似枯灰，随邪潮漂转；

　　孤形若堕星，于万夜湮缄。

　　火性渐殒，殒而不散；

　　命脉将绝，绝而未断。

　　一片残鳞，赤芒犹炽似叹；

　　一缕余温，逆混渊之涌澜。

　　风来又去，去而复返；

　　卷我微形，浮沉荒原之畔。

　　血既枯竭，色转昏玄；

　　影既绝灭，光亦无端。

　　混沌不怜，反覆淬我之残；

　　三界不识，弃我如烬如患。

　　渊中千劫，劫不过长愿；

　　我虽碎矣，其志犹灿。

　　嗣后火照，炽光破漫；

　　残鳞迎之，余暖伴之，

　　不问来者何缘，但知终向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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