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夭初逢?其五·离开荒地

　　荒野的风走了又来，像是把这片土地上残存的血气慢慢吹淡。

　　岩姒把小小的火息——现在已经被她叫作“烬夭”的那一点生命——重新抱进怀里。

　　它缩成一团，鳞光在她胸前的火纹间时明时暗，好像还没学会怎么待在这个世界上。

　　火精华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她不敢再随意耗损，只把自己的火脉压低，让胸口那一片地方一直保持温暖。

　　“烬夭。”

　　她低头叫了一声。

　　小小的胎影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又像只是顺着她声音的方向挪了一寸。

　　岩姒忍不住笑了一下，笑意从眼底慢慢晕开。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轻声道，“这边太冷了，也太安静了。”

　　烬夭当然听不懂，但它在她怀里明显安稳了许多，尾端不再紧绷，像在她衣料间慢慢松开。

　　岩姒环视了一圈荒野。

　　不远处的土痕和撕裂痕迹，还在提醒刚刚经历过的追杀。

　　那股混沌气息已经淡下去，却依旧挂在地势的裂缝里。

　　她不想久留。

　　她调整抱姿，让夭尽量贴近自己心口，然后朝火极的方向走去。

　　脚步比来时沉稳，却也比来时小心。

　　刚走出几步，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救他的地方。

　　那是一块被风刮得很平的荒地，刚刚被火光照亮过，现在又慢慢暗下去。

　　没有谁会记得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只有她怀里的那一点暖意，还带着一点在混沌里刮过的凉。

　　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

　　路过一处略高的石坡时，岩姒停了一下。

　　她抱着夭坐在凸起的岩上，让自己先喘口气。

　　她的火脉几乎一直开着，哪怕压得很低，对她来说仍是消耗。

　　夭在她怀里睡得很沉。

　　刚成形的胎息，似乎连梦都没有，只是本能地往暖的地方挤。

　　岩姒抬眼往远处看。

　　火极在极远的地方，像一圈隐约的光纹，镶在天地交界处。

　　再远一点，是她看不清也还不懂的世界——那里有冷色的光，有她之前在第九章远远瞥见却没能靠近的那抹蓝。

　　她低头，视线落回到怀里。

　　胸口那点小小的影火，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

　　“你从哪儿来呢……”

　　她轻声嘀咕，“到底是哪个地方不肯要你？”

　　她没有等答案。

　　她只是把披在肩头的轻薄火纹外衣卸下来一半，

　　搭在烬夭的身上，像是替它遮一层看不见的风。

　　做完这些，她自己也靠在岩石上闭了闭眼。

　　不是睡，只是让眼睛休息片刻。

　　火神很少在这样的地方停留，她也还是第一次在外界抱着一条陌生的生命坐这么久。

　　风小了些。

　　荒野的气味仍旧粗粝，但岩姒怀里的那一点火息，已经不再像刚刚那样弱下去。

　　她心里有一块地方慢慢静下来。

　　没有什么宏大的理由。

　　只是觉得——

　　既然已经救了，就要好好护着。

　　她抱着烬夭，等火脉稍稍回稳。

　　然后起身，朝火极的方向走去。

　　为数不多的火精华在她指尖沉着地亮了一线，

　　足够照亮脚下的路，也足够护住怀里的那一点火。

　　至于回去之后会怎样，族人会说什么，要如何解释这条不属于火神族的影火——

　　她一件都没细想。

　　此时此刻，对她来说，只需要走好回去的这段路，不让怀里的孩子再掉进冷里。

　　烬夭睡着，呼吸很轻。

　　每一次微小起伏，都在她手臂之间落下一个看不见的分量。

　　火极的轮廓在远处缓缓清晰。

　　岩姒抱紧了他，步子往那边落得更稳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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