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红枫镇

　　在克姆斯于铁岩堡深处撒下复仇之网的同时，距离那片战斗的荒原数百里外，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山林深处。

　　地面，一处被茂密藤蔓和倾倒巨木巧妙掩盖的缝隙下，隐藏着一个仅容两人藏身的天然洞穴。洞内干燥，弥漫着一股泥土和青苔的清新气息。

　　哈德利蜷缩在洞穴最深处，像一头受伤的幼兽。他半边身体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肩胛骨处那可怕的伤势。克姆斯熔岩斗气残留的灼热能量，如同附骨之蛆，仍在侵蚀着他的血肉和经络。

　　“嘶……”他咬紧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强行压下几乎令人昏厥的痛楚。意识沉入体内，清晰地“看”到那片区域：肩胛骨碎裂，肌肉组织焦黑坏死，经络更是被狂暴的火系斗气堵塞、灼伤。

　　哈德利努力调动斗气开始疗伤。要说疗伤效果还属光明系擅长，地系疗伤方面根本没有优势，哈德利完全沉浸在吸收地系能量疗伤，他身下的岩石，仿佛也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传递来一丝丝微弱却精纯的土元素能量，滋养着他枯竭的身体。

　　一天……两天……

　　到了第三天傍晚，洞内已是一片昏暗。哈德利缓缓睁开了眼睛。“伤势终于痊愈了。”呼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浊气被他长长地吐出，在阴凉的洞穴中形成一道短暂的白雾。

　　他摸了摸脸上那张因汗水和泥土而变得僵硬、甚至有些开裂的“哈伦”的面具，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

　　“还好……做了伪装。”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却透着庆幸。克姆斯最后那疯狂的咆哮犹在耳边，“挫骨扬灰”？这深沉的恨意让他遍体生寒。这张“哈伦”的脸，是他目前唯一的屏障。

　　不能再用了。

　　他小心地撕下那张已经失去作用的伪装面具，露出下面属于“哈德利”的、略显苍白但棱角分明的真容。这张脸，更不能暴露！他迅速打开一直贴身藏好的小包裹，里面是他离开旅馆时准备的、用特殊矿物和植物汁液调配的简易“化妆品”。

　　借着洞口藤蔓缝隙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哈德利凑到石壁上渗出的一个小小水滴处，仔细地清洗掉残余的伪装胶质和污垢。冰冷的山水刺激着他新生的肌肤，带来一阵清醒。

　　包裹里的“颜料”有限，但足够。他手法娴熟，用深褐色的矿物粉调和少量油脂，在脸颊、颧骨和下颌处均匀地涂抹、拍打，让原本白皙的肤色变得深了一号，呈现出一种常在户外劳作的、健康的小麦色。接着，他用一种近乎无色的透明胶质，小心地在鼻梁两侧和鼻尖处做出细微的隆起和改变，让原本挺直的鼻梁显得略宽、更圆润了些，少了几分少年的清秀，多了一点憨厚。最后，他用一支削尖的细木棍沾上一点点暗红色浆果汁液，极其轻微地涂抹在嘴唇边缘，巧妙地改变了一点唇形，让嘴角看起来似乎更加平直，少了几分柔和。

　　整个过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当哈德利停下手中的动作，凑到水洼边借着最后一点微光仔细端详时，水中的倒影已经是一个与他本人有六七分相似，却又处处透着不同细节的陌生少年。肤色更深沉，鼻子更宽厚，嘴唇线条略显冷硬。眼神依旧深邃，但配合着新的面容，少了一份本真的锐利，多了一丝木讷和……一种刻意为之的、属于小地方没见过世面、却又有点倔强的感觉。

　　“嗯……”他对着水影扯动嘴角，试图做出一个符合新身份的表情——一个努力想显得机灵，却又带着点笨拙和警惕的乡下少年。

　　“还不够。”他心中暗道。容貌可以改变，但气质和装扮才是关键。

　　他脱下身上那件在逃亡和战斗中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沾满血污和泥浆的杂役粗布衣服。从包裹深处，他拿出了一套质地相对较好，但颜色暗淡（深靛蓝色）、款式极为普通的亚麻布长衫和长裤。这原本是他预备在需要体面一点场合穿的“礼服”，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换上干净的衣服，束紧腰带，将包裹里仅剩不多的干粮仔细整理好系在腰间。

　　再次看向水中倒影：一个穿着干净但普通、肤色偏深、长相略显憨厚朴实的少年形象跃然眼前。眼神中的坚韧和警惕，被刻意收敛在深处，流露在表面的，是一种初入繁华之地的拘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好了。”哈德利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此刻的他，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力量充盈，仿佛随时能一拳轰碎洞口的岩石。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换一个身份，他想起自己计划中的下一个伪装身份，嘴角勾起一抹微冷的弧度。那需要更有底气的行头和举止，不是现在这副乡下小子模样能驾驭的。现在这套“憨厚平民”的伪装，更适合低调地混入人群，打探消息，积攒资本。

　　他侧耳倾听，洞外只有山风吹拂林叶的沙沙声和夜枭的鸣叫。克姆斯的气息早已被甩开，但更大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血玫瑰？克姆斯绝不会善罢甘休。

　　“该走了。”哈德利眼神一凝，动作却轻巧无声。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然拨开洞口的藤蔓，钻了出去。深秋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山林特有的清冽。他辨明了方向，朝着山下依稀可见的、闪烁着零星灯火的地方潜行而去——地图上显示，那是一个叫“红枫镇”的地方，位于铁岩堡势力范围的边缘，是他进入人类聚居区的第一站。

　　夜色如墨，山林肃杀。一个看似平凡的乡下少年，带着足以引爆风暴的秘密和一颗饱经磨砺的心，踏入了命运的下一段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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