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信息素的“反向试探”

　　临时研究室被设置在巡逻舰上层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拥有独立的循环系统和增强型的信号屏蔽场，与其说是研究室，更像一个设施完备的安全屋。沈寻对这点倒是很满意，至少不用担心在专心解析古籍时，被舰船上各种杂乱的信息素干扰，或者……被某些好奇心过盛的船员窥探。

　　那页焦黑的古籍残页被小心地安置在防弹玻璃罩下的分析台上，连接着各种光谱仪、分子扫描器和古文字数据库终端。沈寻换上了一套舰队提供的、便于活动的深蓝色工装，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指尖在虚拟光屏上飞快滑动，调取着数据，眼神专注，与之前在拘禁室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判若两人。

　　陆烬站在稍远一些的控制台前，监控着舰船航行数据和周边星域的动态，偶尔会抬眼看向沈寻的方向。他的存在感很强，即使沉默不语，也像一块定舱石，让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冷肃的氛围。

　　“啧，这语法结构……真是古老的让人头疼。”沈寻揉了揉眉心，低声抱怨，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某个早期星际殖民失落分支的变体，掺杂了生物神经学的隐喻符号……”

　　陆烬没有接话，只是将一杯刚加热好的、散发着清淡植物香气的营养液放在沈寻手边的台子上。“补充体力。”他言简意赅。

　　沈寻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那杯营养液，又看了看陆烬没什么表情的侧脸。这家伙……还会关心人？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温度适中，味道比他想象的要好。“谢了，指挥官。不过你要是能帮我搞定这个嵌套式的密码隐喻层，我会更感激。” (☆▽☆)

　　陆烬的目光扫过光屏上那些扭曲的、如同神经突触般交织的古老符号，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专业领域。”他顿了顿，补充道，“根据航线，我们将在三小时后抵达第一个可疑地点，一个位于边境星系的、废弃的矿业中转站。情报显示，那里近期有异常能量波动，可能与污染案有关。”

　　“废弃中转站？听着就是个杀人越货……啊不，是搞非法实验的好地方。”沈寻放下杯子，手指在残页的全息投影上某处复杂图案点了点，“正好，这里提到一种‘情绪共鸣放大器’的原始构想，需要特定的环境共振频率……废弃矿场残留的某些矿物辐射，说不定能提供类似的环境。”

　　他看向陆烬，眼神中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探究：“看来，我们很快就有机会验证一下理论了，指挥官先生。”

　　陆烬对上他的视线，平静地回应：“做好你该做的，安全由我负责。”

　　“当然，”沈寻笑眯眯地应道，心底却悄然划过一个念头——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再“测试”一下这位免疫信息素的指挥官，在真实的危机环境下，究竟依赖到什么程度。

　　三小时后，巡逻舰悄然悬停在一片漂浮着巨大废弃矿石和小行星碎片的星域边缘。远处的废弃中转站如同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海胆，沉默地镶嵌在一块较大的陨石上，几处舷窗黑洞洞的，没有任何灯光。

　　一艘小型登陆艇从巡逻舰腹部滑出，载着陆烬、沈寻以及一支四人组成的精英战术小队，无声地驶向中转站。登陆艇内气氛凝重，队员们检查着武器装备，脸上涂着伪装油彩，眼神锐利。沈寻坐在陆烬旁边，感受着艇内弥漫的、属于 Alpha 士兵们紧绷而充满力量感的信息素，如同无形的弦被拉满。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将其完全收敛，模拟成最普通的、几乎不引人注意的 beta 状态。

　　陆烬似乎完全不受艇内信息素环境的影响，他正通过头盔内的显示器，查看着由先期释放的侦察机器人传回的中转站内部结构图。

　　“d-3区域，旧主控室附近，有微弱但异常的能量读数。”陆烬在小队频道中下达指令，“A组、b组，交替掩护前进。沈寻跟在我身边。”

　　“明白，指挥官！”队员们低声回应。

　　登陆艇与中转站一个破损的对接舱口成功连接，气密门滑开，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尘埃和陈年润滑油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小队迅速而有序地进入，战术手电的光柱在幽暗、布满管线和废弃设备的通道中扫射。

　　沈寻跟在陆烬身后，感受着脚下金属地板传来的轻微震动和空旷空间里的回音。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不仅捕捉着声音和光线的变化，更仔细地分辨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常的信息素残留。

　　通道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带着混乱和狂躁意味的 Alpha 信息素气味飘来，但非常淡，而且……很不自然，像是被刻意稀释或模拟出来的。

　　“有情况。”沈寻压低声音，在陆烬耳边说道，同时用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 Alpha 信息素残留，感觉很……‘假’。”

　　陆烬脚步未停，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收到。他抬手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变换队形，更加警惕地向着沈寻指示的方向推进。

　　越靠近旧主控室，那种虚假的、带着引诱意味的 Alpha 信息素就越发明显。沈寻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陷阱。对方在利用 Alpha 容易被同类挑衅信息素吸引的本能，试图将他们引入特定区域。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沈寻心中升起。他故意放缓了半步，落在陆烬侧后方一个视觉死角。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精神高度集中，开始模拟！

　　他不再是收敛气息，而是极其精准地、模拟出与前方飘来的虚假信息素同源，但更加浓郁、更具攻击性、仿佛一个被激怒的强大 Alpha 突然爆发的气息！这股模拟出的信息素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猛地向前方通道扩散而去！(￣w￣；)

　　这是他计划中的“反向试探”。如果陆烬真的完全依赖信息素感知，那么面对这股突然出现的、充满敌意的“同类”气息，他必然会产生瞬间的警惕或反应。如果他依旧毫无所觉……那就几乎可以坐实他的感知缺陷。同时，这股模拟信息素也能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试探陷阱的具体反应。

　　模拟信息素释放的瞬间，前方通道深处果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机械运转的咔哒声，以及某种能量武器开始充能的低频嗡鸣！陷阱被触动了！

　　然而，沈寻紧紧盯着的陆烬——他没有任何因为信息素而产生的反应！没有肌肉紧绷，没有下意识寻找气味源，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在那些机械声和能量嗡鸣响起的零点几秒前，陆烬动了！他像是早已预判到了一切，猛地侧身，不是依靠嗅觉，而是凭借对空气流动、阴影变化、甚至是敌人可能布设陷阱的心理逻辑的精准计算，一把将还在暗自观察他的沈寻用力拽向自己身后！

　　“后退！有埋伏！”陆烬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小队频道中响起。

　　就在沈寻被他护到身后的刹那，他们刚才所在位置前方的天花板和墙壁上，瞬间弹出数个隐藏的脉冲发射器，炽白色的能量光束交织成网，覆盖了那片区域！地面也被触发式的电击陷阱点亮，蓝白色的电弧噼啪作响！

　　如果刚才陆烬没有那一拽，沈寻就算不被脉冲光束直接命中，也会被电击陷阱波及！

　　战术小队反应极快，在陆烬下令的同时就已经寻找掩体，并朝着脉冲发射器的方向进行精准点射，火花四溅中，几个发射器应声报废。

　　沈寻被陆烬挡在坚实的后背之后，鼻尖几乎要碰到他制服上冰凉的金属扣带。他能感受到陆烬手臂肌肉在刚才发力一拽时的瞬间绷紧，也能透过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稳定而灼热的体温。预想中的能量攻击并没有落到他身上，只有陆烬宽阔肩背带来的、近乎绝对的防护感。

　　他……完全是靠作战经验和本能察觉的陷阱？在那些机械声响起的“之前”就做出了反应？(⊙?⊙)

　　沈寻的心跳有些失序，不仅仅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危险，更是因为陆烬这完全超出他预期的应对方式。没有信息素辅助，仅凭最纯粹的观察、计算和战斗直觉，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家伙……简直是个怪物。

　　短暂的交火很快结束，埋伏的自动防御系统被小队清除。通道恢复了寂静，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臭氧和金属熔化的气味证明着刚才的惊险。

　　陆烬松开握着沈寻手臂的手（沈寻这才意识到对方刚才拽得有多紧），转身看向他，眉头微蹙：“受伤了？”

　　他的目光在沈寻身上快速扫过，确认没有明显伤痕，那眼神依旧冷静，但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刚才沈寻故意落后那半步，以及随后前方陷阱的精准触发，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

　　沈寻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重新挂起那种略带夸张的后怕表情：“没、没事！吓死我了！幸好指挥官您反应快！”他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刚才那是什么？能量脉冲网？这招待客人的方式可真不友好！” (′⊙w⊙`)

　　他巧妙地将自己刚才那点小动作掩盖了过去，绝口不提信息素模拟的事情。

　　陆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只是说道：“跟紧。”便再次带头向前走去。

　　沈寻看着他的背影，这一次，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试探、好奇，甚至是一丝不服气，此刻都化作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能完全摆脱生理本能的桎梏，纯粹依靠“本能”般的战斗智慧和经验行事，并且做到如此极致。

　　这不再是简单的“免疫”，这是一种……更高级的、超越了信息素层面的强大。

　　他默默地跟上陆烬的脚步，第一次收敛了所有刻意的试探和挑衅，真正开始审视这个名为陆烬的 Alpha。或许，这场被迫的“搭档”，远比他最初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也……危险得多。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也无法用常规手段影响的对手。而这样的对手，往往最能触及真相的核心，也最能……窥破他层层伪装下的秘密。

　　旧主控室的门就在前方，幽暗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口。沈寻知道，里面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但他此刻的心思，却更多地萦绕在身前这个为他挡下攻击的背影上。

　　“靠本能行事么……”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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