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归处

　　月亮寨的晨光，似乎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要来得温柔。熹微的晨光穿透山间的薄雾，洒在层层叠叠的吊脚楼上，唤醒沉睡的山谷，也唤醒了相拥而眠的两人 。

　　陆沉舟先醒了过来。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让他在天光初亮时便睁开了眼睛。入目不是他熟悉的、冰冷奢华的天花板，而是古朴的木质屋顶，鼻尖萦绕的不再是昂贵的香氛，而是混合着草药清香和怀中少年身上独特甜味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他微微动了动，怀里的阿澈便像只被惊扰的小动物，无意识地嘤咛一声，更紧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寻找着热源，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陆沉舟……别动……冷……(′?w?`)”

　　陆沉舟的身体瞬间僵住，不敢再动。他低头，看着阿澈毫无防备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粉嫩的嘴唇微微嘟着，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像只熟透的水蜜桃 。那双总是灵动闪烁的大眼睛此刻安静地闭着，只有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流淌过陆沉舟的心田，将他那颗冰冷了三十多年的心脏，熨帖得温暖而柔软 。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阿澈枕在他臂弯里睡得更舒服些，然后便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窗外的鸟鸣声，远处传来的鸡犬相闻声，都成了这静谧清晨最动听的背景音 。

　　这就是他的归处。不是那座用金钱和权力堆砌起来的冰冷山庄，而是这个少年所在的、有着烟火气和草药香的怀抱。

　　不知过了多久，阿澈的睫毛颤了颤，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睁开惺忪的睡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陆沉舟那双深邃的、正专注凝视着他的眼眸。

　　阿澈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染上了天边的朝霞 。他害羞地把脸往陆沉舟怀里埋了埋，声音闷闷的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你……你早就醒啦？(? ???w??? ?)”

　　“嗯。” 陆沉舟低低应了一声，手臂收紧，将他圈得更牢。

　　“那……那你看了我多久？(????)”

　　“不久。” 陆沉舟顿了顿，补充道，“从你流口水开始。”

　　“啊啊啊！你胡说！我才没有流口水！(╯°□°）╯︵ ┻━┻” 阿澈瞬间炸毛，抬起头，羞愤地用手去捂陆沉舟的嘴，小脸涨得通红。

　　陆沉舟眼底漾开浅浅的笑意，任由他闹。这样鲜活、会害羞、会炸毛的阿澈，比那个在沉舟山庄里有时还会小心翼翼的他，更让他心动。

　　两人在床上笑闹了一阵，直到阿澈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才红着脸停下来 (′????w????`)。

　　“起来吧，小懒虫。” 陆沉舟揉了揉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带我去尝尝你们寨子里地道的早餐。” 他记得阿澈曾经无数次在他面前炫耀过苗寨的油茶和糯米饭有多么美味。

　　“好呀好呀！(ノ?ヮ?)ノ” 阿澈立刻来了精神，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赤着脚就跳下了地，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欢快的响声 。他跑到窗边，推开木窗，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晨露和草木清香的空气，然后回头对陆沉舟展露一个大大的、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陆沉舟！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今天我要带你吃遍我们寨子所有好吃的！玩遍所有好玩的！?(????)?”

　　看着他那兴奋雀跃的样子，陆沉舟觉得，自己这一路吃的所有苦头，都值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舟和阿澈仿佛调换了身份。阿澈成了兴致勃勃的“向导”，而陆沉舟，则成了那个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和“笨拙”的学生。

　　阿澈拉着陆沉舟，去喝了他念叨了无数次的、热气腾腾、配料丰富的油茶。陆沉舟学着阿澈的样子，将炸得香脆的阴米、花生、黄豆泡进茶汤里，那咸香酥脆的口感，确实与他以往喝过的所有饮品都不同，是一种质朴而温暖的味道 。

　　“怎么样怎么样？好喝吧？(★ w ★)” 阿澈眼巴巴地看着他。

　　陆沉舟看着他那期待的小眼神，点了点头：“嗯，好喝。” 比他那杯价值千金的咖啡，更让他觉得熨帖。

　　阿澈又带他去吃用新鲜竹叶包裹着蒸熟的糯米饭，米饭里混合了腊肉丁和野葱，竹叶的清香渗入米粒，简单却滋味悠长 。

　　“这个要用手抓着吃才香！(?′?`?)” 阿澈示范着，用手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陆沉舟看着他那毫无形象的样子，又看看自己面前那份，犹豫了一下。洁癖让他对“用手抓”这件事有些抗拒。但看着阿澈吃得那么香，他最终还是学着样子，有些笨拙地用手拿起一块，放入了口中。味道……确实不错。尤其是看着阿澈因为他这“突破性”的举动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他觉得这点“牺牲”很值得。

　　阿澈还带他去寨子后面的小溪边，脱了鞋袜，踩进清凉的溪水里，教他辨认水底的漂亮石子，告诉他哪种形状的石头打水漂最厉害 。陆沉舟这个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王者，在打水漂这项“技能”上却显得格外笨拙，石头总是“咚”一声就直接沉底，惹得阿澈笑得直不起腰 (≧▽≦)。

　　“陆沉舟你好笨哦！看我哒！?*?” 阿澈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手腕一甩，石片在水面上弹跳了七八下，划出一串漂亮的涟漪。

　　陆沉舟看着他得意的小模样，也不生气，只是纵容地笑着，觉得这样“笨拙”的自己，似乎也不错。

　　他们还一起去看了寨子里的老人用古老的织布机织出色彩斑斓的土布，听他们用苗语唱着悠远古老的歌谣 。阿澈在一旁小声地给陆沉舟翻译着歌词里关于爱情、关于山神、关于生命轮回的故事。

　　陆沉舟安静地听着，握紧了阿澈的手。在这个远离都市喧嚣的地方，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让他有机会去感受那些他曾经忽略的、最本真的美好。

　　当然，他们的甜蜜并非没有波澜。

　　陆沉舟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和过于出色的外貌，在寨子里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尤其是那些年轻的苗家姑娘们，总是会偷偷看他，甚至有人大着胆子，唱着热情的山歌，将代表好感的绣球抛向他 。

　　每当这时，阿澈就会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立刻竖起浑身的毛，气鼓鼓地挡在陆沉舟面前，用苗语对那些姑娘们说着什么，大概意思是“他是我的！你们不许看！(◣_◢)”

　　陆沉舟看着他这醋意大发的可爱模样，不但不觉得困扰，反而心情愉悦。他会配合地揽住阿澈的肩膀，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归属权”。

　　阿雅偶尔会出现，看到他们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的样子，眼神会变得黯淡，但最终也只是默默走开。阿木爷爷和其他族老们，虽然不再阻拦，但看向陆沉舟的目光依旧复杂，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担忧。

　　这天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绚丽的橘红色 。阿澈拉着陆沉舟，爬到了寨子旁边最高的一座小山坡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月亮寨的全貌，以及远处连绵起伏、如同黛色波涛的山峦。

　　“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阿澈坐在草地上，抱着膝盖，看着山下亮起星星点点灯火的寨子，“小时候，我有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都会跑来这里。好像离天空近一点，烦恼就会少一点 。”

　　陆沉舟在他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看着这片宁静的景色。晚风拂面，带着青草和野花的香气。

　　“陆沉舟，” 阿澈忽然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你……你喜欢这里吗？(????)”

　　陆沉舟迎上他的目光，没有立刻回答。他环视着这片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土地，这里原始、质朴，甚至有些落后，没有便捷的交通，没有发达的科技，没有他熟悉的一切。

　　但是……

　　这里有阿澈。

　　这里有阿澈成长的痕迹，有阿澈喜欢的食物，有阿澈熟悉的歌声，有阿澈在乎的亲人。

　　他看着阿澈那双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阿澈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有你在的地方，”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温柔，“就是我的归处。”

　　阿澈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比晚霞还要璀璨的光芒 。他扑进陆沉舟怀里，紧紧抱住他，声音带着哽咽的喜悦：“我也是！陆沉舟，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两人相拥着，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山峦，看着夜幕降临，星子一颗颗点亮深蓝色的天幕 。

　　“我们……什么时候回山庄呀？(′?w?`)” 阿澈小声问。他知道，陆沉舟不属于这里，他拥有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需要掌管。

　　陆沉舟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不急。你想住多久，我们就住多久。”

　　“那……你的公司怎么办？(??_??)?”

　　“有林舟在。” 陆沉舟语气平淡，仿佛那亿万家产还不如怀里这个小家伙的一根头发丝重要，“而且，可以视频会议。”

　　阿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吗？我想……我想把这里的一些花种子带回去，种在我们的山庄里！还想教厨房的师傅做油茶！还想……(?ˉ?ˉ?)”

　　“好。” 陆沉舟毫不犹豫地应下，“都依你。”

　　我们的山庄。

　　这个词，取悦了陆沉舟。他开始认真地思考，如何将沉舟山庄改造得更适合阿澈居住。或许，可以开辟一块药圃？建一个苗疆风格的吊脚楼？或者，干脆在旁边再买下一座山头，按照阿澈喜欢的样子，打造一个真正的、属于他们的“月亮寨”？

　　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和甜蜜的期待。

　　夜色渐深，陆沉舟拉着阿澈的手，沿着来时的小路，慢慢走回寨子。星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对于陆沉舟而言，他跨越千山万水，闯过重重考验，不是为了征服这片土地，而是为了找回他遗失的、唯一的灵魂归处。

　　而对于阿澈而言，他勇敢地抛下“情蛊”的赌注，等来的，不是一个被蛊术控制的傀儡，而是一个愿意为他放下一切、将他视若珍宝的爱人。

　　他们的故事，从一场看似“勾引”的闯入开始，却以两颗真心最赤裸的碰撞和融合为延续。

　　回到阿澈的小屋，炉火依旧温暖。陆沉舟坐在竹榻上，阿澈则习惯性地窝进他怀里，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给他看这几天偷拍他的各种“黑历史”——有他笨拙打水漂的，有他学着用手抓饭一脸纠结的，有他被苗家姑娘抛绣球时面无表情实则僵硬的……

　　“哈哈哈陆沉舟你看你这张！好像木头人哦！(≧▽≦)” 阿澈笑得东倒西歪。

　　陆沉舟看着屏幕上自己那些“有损形象”的照片，再看看怀里笑得像只小狐狸的阿澈，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满是纵容和宠溺。

　　他低头，在阿澈笑得通红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晚安，我的归处。(′?? ? ??`) ?”

　　“晚安，我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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