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醋

　　日子在小院的烟火气中平稳流淌，如同山涧清溪，叮咚作响，带着岁月静好的韵律。了尘的医术渐渐传开，前来求诊的人多了些，但他立下规矩，每日只看三位病患，且需提前预约。他并非为了悬壶济世的宏愿，行医更多是为了维持生计，以及……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他家的小狐狸。

　　小狐狸阿岚也愈发适应人间的生活。他学会了生火、煮简单的粥，认识了更多草药，甚至能在了尘看诊时，像模像样地帮忙递个脉枕、包个药材。他那纯净无邪的样貌和乖巧的性格，也让偶尔上门的病患和邻里心生好感，只是碍于了尘那虽温和却自带疏离的气场，少有人敢过于亲近。

　　这日午后，了尘正在药圃里给一株新移栽的灵芝遮阴，小狐狸则坐在廊下的阴凉处，晃着脚丫，捧着一本了尘给他买的带图的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银发仿佛流淌着光河，侧颜安静美好得像一幅画。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略显迟疑的敲门声。

　　小狐狸抬起头，看向了尘。了尘微微颔首，示意他去开门。小狐狸放下话本，小跑着过去，拉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皮肤黝黑的年轻猎户，手里还提着一只肥硕的野兔。他看到开门的阿岚，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憨厚地挠了挠头，笑道：“请问……了尘大夫是住这里吗？俺娘前阵子腰疼，多亏了大夫的方子，俺打了几只兔子，送来给大夫尝尝鲜。”

　　小狐狸看着那还在蹬腿的野兔，有些好奇，但还是记得了尘教的礼数，侧身让开：“(???) 是的，请进。了尘在药圃那边。”

　　猎户提着兔子走进院子，目光却忍不住一直往小狐狸身上瞟。他常年生活在山里，何曾见过这般灵秀剔透的人儿，只觉得比画上的仙童还要好看百倍。

　　了尘早已直起身，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当猎户的目光再次胶着在小狐狸身上时，他眸色微沉，放下手中的活计，缓步走了过来。

　　“李猎户。”了尘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令堂身体可好些了？”

　　李猎户这才回过神，连忙将野兔递上，语气带着感激：“好多了好多了！多谢了尘大夫！这是俺一点心意，您千万别嫌弃！”

　　了尘没有推辞，接过野兔，淡淡道：“有心了。药还需再服三剂，固本培元。”

　　“诶，好！俺记下了！”李猎户连连点头，眼神却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旁边安静站着的小狐狸，忍不住问道，“了尘大夫，这位小兄弟是……？”

　　了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手中的野兔自然地递给小狐狸：“阿岚，拿去灶房。”

　　“(???) 好~”小狐狸乖巧地接过兔子，转身就往灶房走。

　　了尘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李猎户，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宣告般的意味：“舍弟，阿岚。”

　　“哦哦，原来是阿岚小弟……”李猎户恍然，看着小狐狸离去的背影，又憨憨地补充了一句，“阿岚小弟生得可真俊，跟了尘大夫您一样，都不像是凡人……”

　　他本是无心夸赞，但听在了尘耳中，却格外刺耳。尤其是那声“阿岚小弟”，带着一种试图拉近关系的亲昵，让他心中那名为占有欲的藤蔓，悄然收紧。

　　了尘面上不显，只是微微颔首：“过奖。若无他事，便请回吧，我还要炮制药材。”

　　逐客令下得委婉却明确。

　　李猎户也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不敢再多言，讪讪地告辞离开了。

　　小狐狸放好兔子，从灶房出来，见猎户已经走了，便跑到了尘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仰着小脸问：“(?? w ??)? 了尘，晚上我们吃兔子吗？”

　　了尘低头，看着他纯净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眸，心中那点因外人窥视而升起的不悦，稍稍散去。他伸手，理了理小狐狸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语气听不出异常：“嗯。你想如何吃？”

　　“红烧！要放多多的香料！”小狐狸立刻兴奋地比划着，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歪着头道，“那个猎户大哥，人好像挺好的，还夸我俊呢。”

　　他语气天真，全然不觉这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了尘心底又漾开了一圈微澜。

　　了尘眸光微闪，揽住小狐狸的肩，将他带向屋里，声音低沉了几分：“外人言语，不必放在心上。”

　　小狐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很快又被晚上的红烧兔肉吸引了过去。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那李猎户似乎对小狐狸上了心，隔三差五便会寻些由头上门。有时是送些新猎到的山鸡野味，有时是借口询问药材，每次来，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寻找小狐狸的身影，找到了，便会憨笑着搭上几句话。

　　小狐狸心思单纯，只觉得这猎户热情，每每也都礼貌回应。他却不知，他每对着那猎户露出一个笑容，在了尘眼中，都如同一点星火，落入那早已蓄满的、名为“嫉妒”的干柴之中。

　　了尘表面依旧从容，接待李猎户时客气而疏离，但周身那股清冷的气场，却一次比一次明显。他甚至开始“不经意”地在小狐狸颈间那枚玉坠旁，留下一些暧昧的、不易察觉的红痕。

　　小狐狸起初并未在意，直到有一次，李猎户又来送东西，目光触及他颈侧一枚新鲜的印记时，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匆匆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小狐狸摸着脖子，有些困惑地看向了尘：“(′? w ?`) 了尘，我脖子这里有点痒，是被虫子咬了吗？”

　　了尘正坐在窗边看书，闻言抬眸，目光扫过那枚自己昨夜情动时留下的“杰作”，眼神幽暗，语气却一派淡然：“许是。晚间我给你擦些药膏。”

　　“哦。”小狐狸不疑有他，乖乖应了。

　　但李猎户的“热情”并未因此消退。这日，他竟然提着一对用草茎编织的、栩栩如生的蚱蜢来找小狐狸，说是山里孩子的小玩意儿，送给他解闷。

　　小狐狸看着那对绿油油的蚱蜢，确实觉得新奇有趣，正要伸手去接——

　　“阿岚。”

　　了尘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小狐狸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回头看向了尘。

　　了尘不知何时已放下书卷，走了过来。他没有看李猎户，目光只落在小狐狸身上，平静地伸出手：“灶上炖着汤，火候需你看顾。”

　　“(⊙?⊙) 啊！我忘了！”小狐狸一听，立刻把蚱蜢抛到了脑后，转身就朝灶房跑去。

　　了尘这才将目光转向面色尴尬的李猎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李猎户好意心领。只是阿岚年纪尚小，不惯收受外物，还请收回。”

　　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拒绝，以及一种清晰的、宣告所有权的意味。

　　李猎户看着了尘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古井深眸，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讪讪地收回蚱蜢，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匆匆离开了。自此，再未轻易登门。

　　小狐狸在灶房看着火，想起了那对蚱蜢，跑出来想问，却见李猎户已经走了，院中只有了尘一人负手而立，望着院外的竹林，侧影清隽，却莫名透着一股寒意。

　　“(?﹏?) 了尘……”小狐狸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你不高兴了吗？”

　　了尘转过身，眼底的寒意在对上小狐狸担忧的目光时，瞬间冰雪消融。他伸手，将小狐狸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没有。”他顿了顿，手臂收紧，“只是不喜外人，过多注目于你。”

　　小狐狸在他怀里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想起了尘每次看到李猎户时，那比平时更冷几分的脸色，还有那些“不经意”的阻拦。

　　原来……了尘是在吃醋吗？

　　这个认知，非但没有让小狐狸害怕，反而让他心里像打翻了蜜罐，甜丝丝的。他知道了尘是在乎他，非常非常在乎他！

　　他反手抱住了了尘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闷气却无比清晰地说：

　　“(???)? 了尘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理他们了！我只看了尘，只跟了尘说话！我只收你送的东西！”

　　了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暖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低下头，深深地望进小狐狸那双写满了全然的信任与依恋的眸子。

　　他的阿岚，懂他。

　　无需他多言，便懂了他那隐秘的、甚至有些不可理喻的占有欲，并且……心甘情愿地回应着，纵容着。

　　他喟叹一声，再也忍不住，低头攫取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吻得深入而缠绵，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更深沉的占有。

　　一吻完毕，小狐狸气喘吁吁地软在了尘怀里，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了尘抚着他泛着水光的唇瓣，目光深邃如夜，声音低沉而笃定：

　　“好。记住你说的话。”

　　“你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人。”

　　“这世间万千，皆不及你在我怀中，一笑。”

　　小狐狸看着他，用力点头，眼中星光璀璨。

　　“( w ) 嗯！说好啦！”

　　竹影摇曳，清风拂过，将两人相拥的身影，紧紧缠绕。

　　了尘想，他的确心胸狭隘，容不得旁人分走阿岚半分注意。但这又如何？他的阿岚，愿意纵容他的这份“狭隘”。

　　这，便是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相处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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