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夜的“秘密交换”

　　废弃中转站的调查最终以锁定几个关键数据节点和拆除数处隐藏陷阱告终，并未与幕后黑手直接遭遇。对方显然极其谨慎，在陷阱被触发后便切断了大部分远程连接，只留下一些难以追溯的幽灵信号。但沈寻凭借对古籍残页的初步解读，结合现场残留的能量频率，成功定位了几个可能用于“情绪共鸣放大器”测试的坐标点，为下一步调查指明了方向。

　　返回巡逻舰后，气氛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队员们对沈寻的态度不再仅仅是公事公办的戒备，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审视——毕竟，是这个看似不着调的“顾问”先一步嗅到了陷阱的气息（尽管他们不知道具体方式），而指挥官那精准到可怕的预判和护卫，也让他们对这对临时搭档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观感。

　　沈寻本人则显得异常安静。他谢绝了共进晚餐的邀请，将自己关在临时研究室里，对着古籍残页和今天采集到的数据，一忙就是好几个小时。窗外的星空已从活跃的星云带过渡到相对沉寂的广袤黑暗，只有舰船引擎维持着平稳的低频嗡鸣。

　　陆烬处理完后续报告和航线调整事宜，回到分配给自己的休息舱时，已是深夜。他的舱室与沈寻的研究室相隔不远，布局同样简洁到极致，除了必要的寝具和一套小型战术分析台，几乎没有个人物品。

　　他脱下指挥官外套，露出里面贴合身体的深色作战服，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并非身体上的，而是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后的余韵。今天在废弃中转站，沈寻那刻意落后半步的行为，以及陷阱精准触发的时间点，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不像巧合。

　　走到战术分析台前，他习惯性地想调出今日的行动记录再次复盘，手指却在触碰屏幕前顿住了。他的目光落在分析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处于离线状态的纸质笔记本上。

　　犹豫了片刻，他伸手拿过了那个笔记本。笔记本很旧，边角有些磨损，里面并非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本……他自己整理的、手写的《高阶情绪与非语言线索识别手册》。

　　这不是舰队下发的教材，而是他多年来凭借观察和经验，一点点记录、总结出来的“替代方案”。里面详细记录了不同情绪下，人类面部微表情的肌肉运动规律、肢体语言的潜台词、声音的细微波动特征，甚至包括在不同压力环境下，信息素水平异常者可能伴随出现的、不自主的生理反应（如瞳孔变化、汗液分泌、指尖颤抖等）——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弥补他那个致命的缺陷，让他在无法依赖信息素感知的情况下，依然能尽可能地“读懂”他人，尤其是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

　　这几乎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知道他有感知缺陷的人寥寥无几，而知道他私下付出如此努力去弥补的人，更是几乎没有。

　　他翻开手册，就着舱室内柔和的阅读灯光，目光落在最新补充的一页上，那是他根据近期与沈寻的有限接触，初步记录的一些观察笔记：

　　· 对象：沈寻（代号‘千面’，疑似高等级omega伪装beta）

　　· 特征：表情丰富，善于利用笑容和肢体语言进行伪装和误导。

　　· 观察点1：黑市初遇，释放高浓度诱导性信息素（推测），目的不明。表情带有刻意表演成分，眼底警惕。

　　· 观察点2：提及信息素污染案受害者时，表情有瞬间凝滞，非完全冷漠。

　　· 观察点3：通道内陷阱触发前，行为有细微异常（步伐放缓，呼吸节奏改变），疑似提前感知或……

　　· ……

　　笔迹冷静而客观，像是在分析一个复杂的战术目标。他正思索着是否要补充今天的新发现，休息舱的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陆烬动作一顿，迅速合上手册，将其放回原处，沉声道：“进。”

　　舱门滑开，外面站着的是端着一杯热饮，脸上带着些许倦意，却依旧眼含戏谑的沈寻。

　　“指挥官，深夜打扰，不好意思啊。”沈寻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里面是舰队配给的热可可，散发着甜腻的香气，“研究室那边初步分析有点头绪了，想跟你同步一下，顺便……借点提神的东西。”他目光扫过陆烬一丝不苟的舱室，最后落在那个刚刚被合上的、与周围高科技环境格格不入的纸质笔记本上，眼神微动。(￣w￣；)

　　陆烬侧身让他进来，舱门在身后关闭。“分析结果？”

　　“别急嘛，长官，劳逸结合很重要。”沈寻自顾自地在舱室内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将热可可放在旁边的金属小几上，然后状似无意地指了指那个笔记本，“咦？指挥官你还用这么复古的东西？里面不会是写的什么……《如何与狡猾的omega顾问安全相处指南》吧？” 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陆烬面色不变，走到他对面，倚靠在战术分析台边缘，双手环抱：“说正事。”

　　“好吧好吧，”沈寻耸耸肩，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根据残页解读和今天采集到的数据，基本可以确定，‘情绪武器’的核心原理，是利用一种特定的信息素频率组合，直接刺激高阶Alpha大脑中负责情绪和本能反应的原始区域，绕过高级认知功能的调控，引发极端的狂躁或恐惧。而废弃矿场的某些稀有矿物辐射，确实能起到放大这种频率的作用。”

　　他顿了顿，看向陆烬，眼神变得深邃：“这意味着，凶手不仅掌握了古老的信息素操控技术，而且对Alpha的生理构造，尤其是……对信息素感知系统的弱点，了解得非常透彻。”

　　这话意有所指。

　　陆烬的目光与他对视，没有回避：“所以？”

　　“所以，”沈寻身体微微前倾，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着，语气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微妙，“我就在想，一个能免疫这种‘致命诱惑’的Alpha，对凶手而言，是不是一个非常……碍眼的存在？或者说，一个极佳的研究样本？”

　　舱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烬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军刀，冰冷的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寻，等待着他的下文。

　　沈寻却像是没感觉到这危险的气氛，反而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他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那个笔记本：“而且，一个需要靠研究《微表情心理学》和《非语言行为分析》来弥补‘感知缺失’的指挥官……陆烬，你伪装得也很辛苦吧？” (｀?w?′)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在小小的舱室里蔓延。只有舰船引擎的嗡鸣如同背景音般持续着。

　　陆烬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最大的秘密之一，就这样被眼前这个看似不着调、实则敏锐得可怕的家伙，轻描淡写地戳破了。他甚至不确定沈寻是仅仅猜测，还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你不必紧张，”沈寻摊了摊手，语气轻松下来，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我对揭发你没兴趣。毕竟，我们现在是‘搭档’，不是吗？”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眼神意有所指。

　　“你的目的。”陆烬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冰冷。

　　“我的目的很简单，”沈寻收敛了所有玩笑的神色，目光坦然地看着陆烬，“我可以当你的‘信息素翻译官’。在接下来的调查里，所有涉及信息素层面的异常、陷阱、甚至是凶手的情绪波动，只要在我感知范围内，我可以第一时间告诉你，让你不再仅仅依靠眼睛和经验去判断。”

　　他提出了一个陆烬无法拒绝的筹码。在应对这种以信息素为核心的案件时，一个顶级的“信息素翻译官”的价值，无可估量。

　　“条件。”陆烬言简意赅，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沈寻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和……平等的交易意味：“条件就是，作为回报，你需要动用你的权限和资源，帮我彻底查清这本古籍背后的黑手，以及……他们寻找‘完美载体’的真正目的。”他指了指研究室的方向，“我怀疑，这不仅仅关乎几起污染案，更牵扯到一些……更久远、更隐秘的东西。而我，有必须知道的原因。”

　　他同样抛出了自己的秘密——他并非仅仅是被卷入的顾问，他本身，就与这起事件有着极深的、个人的牵连。

　　陆烬沉默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似乎在评估这场交易的风险与收益，以及沈寻话语中的真实性。沈寻也毫不避讳地回视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

　　几秒钟后，陆烬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沈寻放在小几上的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在虎口和指腹处，有着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常人的肤质变化，那是长期使用某种特殊药剂或进行精细伪装的痕迹。他之前就注意到了，并让下属去查。

　　“可以。”陆烬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但你需要告诉我，你伪装beta，以及试图获取舰队机密的原因。”他的目光重新对上沈寻的，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我不和来历不明、目的不清的人合作。”

　　沈寻瞳孔微缩，随即失笑：“呵……果然瞒不过你。”他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姿态显得有些慵懒，眼神却飘向了舷窗外的无尽星空，带着一丝复杂。

　　“我伪装beta，是因为我的信息素……比较特殊。SS级，极地苔原。”他轻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这种等级的信息素，对绝大多数Alpha而言，既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也是……难以承受的负担。它太纯粹，太具有‘渗透性’，很容易引发Alpha信息素系统的过载甚至紊乱。暴露身份，要么成为被争夺的藏品，要么被某些势力盯上，作为‘武器’或者‘实验品’。我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陆烬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深藏的疲惫与无奈。

　　“至于舰队机密……”沈寻转过头，看向陆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因为我怀疑，当年导致我父母——两位顶尖信息素研究学家——在一次星际考察中‘意外’失踪的事件，与军方内部某些派系，以及这本古籍背后代表的势力有关。我需要知道当年的真相，而那份跃迁坐标数据里，可能隐藏着通往某个关键地点的线索。”

　　他坦诚了自己的部分底牌，虽然有所保留，但核心动机已经清晰。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冒险家或黑市情报贩子，这是一个背负着过往、追寻着真相的逃亡者。

　　陆烬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周身那冰冷的压迫感却悄然消散了些许。他走到小几旁，拿起沈寻那杯已经微凉的热可可，走到旁边的加热器旁重新加热，然后递还给沈寻。

　　“我会核查你父母失踪的档案。”他说道，语气是陈述，而非承诺，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在权限范围内。”

　　沈寻接过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微微一愣。他看着陆烬，对方已经回到了分析台前，重新调出了星图和数据，似乎刚才那场触及彼此核心秘密的对话从未发生。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一场建立在互相握有把柄基础上的、心照不宣的“秘密交换”已经完成。

　　他成为了他的“信息素翻译官”。

　　他将帮他揪出古籍背后的黑手。

　　没有歃血为盟，没有温情脉脉，只有基于现实需求和各自目的的、冰冷而牢固的同盟。

　　沈寻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甜腻的热可可，看着陆烬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专注的侧脸，心底悄然松了口气，同时又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就……合作愉快了，指挥官。”他轻声说道，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陆烬没有回头，只是手指在星图上一个坐标点轻轻一点，嗯了一声。

　　窗外，星辰沉默，舰船正朝着未知的黑暗，稳健前行。而舱室内，两个各怀秘密的人，在这深夜达成的脆弱协议，将成为撕裂重重迷雾的第一缕光。(￣▽￣)~*
　　http://www.paoshu5.cc/book/45872/28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paoshu5.cc。泡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paoshu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