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校外竞赛的“攻防战”

　　初冬的寒风，裹挟着北方城市特有的干冽，呼啸着刮过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 林疏和沈砚作为学校理科的“王牌组合”，被选拔代表学校，前往邻市参加一场含金量极高的全国物理竞赛。

　　火车呼啸着穿过田野和城镇，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林疏靠窗坐着，耳朵里塞着耳机，正闭目养神（假装），实则内心正在上演一场激烈的“攻防战预演”。

　　和沈砚一起出门！还是去外地！要住酒店！还要住同一个房间！（因为学校经费有限，并且认为他们“关系好”、“能互相督促”！）

　　这哪里是去比赛？这分明是去渡劫！是对他意志力的终极考验！

　　他偷偷掀开一点眼皮，瞄向坐在过道另一侧、同样靠窗位置的沈砚。那人正捧着一本英文期刊，看得专注，侧脸线条在移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冷静。 好像完全不受这次“特殊行程”的影响。

　　哼！装！继续装！肯定心里也在盘算着什么阴谋！(￣^￣)

　　林疏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并暗自下定决心：这次外出，一定要守住阵地！绝不能给沈砚任何可乘之机！要在各个方面碾压他！包括……抢到酒店房间里靠窗的那张床！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两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座以教育闻名的城市。拖着简单的行李，他们入住了竞赛组委会统一安排的酒店。

　　房间是标准的双人间，干净整洁，两张单人床分别靠墙放置，一张临窗，视野开阔，另一张则靠近卫生间。

　　林疏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那个靠窗的位置！就是它了！

　　几乎是房门打开的瞬间，他就像一只发现了目标的猎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一下冲了进去，将自己的背包精准地甩在了靠窗的那张床上！

　　“我睡这儿！”他宣布，双手叉腰，下巴微扬，一副“此地已被本大爷占领”的得意模样。

　　沈砚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看了一眼床上那个嚣张的背包，又看了看林疏那副幼稚得像幼儿园小朋友抢玩具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随你。”他语气平淡，将自己行李放在靠卫生间的那张床边，开始整理物品，似乎对睡哪里毫不在意。

　　首战告捷！林疏心里乐开了花，感觉自己赢了一局，连带着看窗外陌生的城市风景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他美滋滋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把复习资料、文具一样样摆出来，俨然把窗台当成了自己的专属领地。

　　傍晚，两人一起去餐厅吃了组委会准备的晚餐，然后回到房间进行最后的复习。

　　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林疏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试题上，却总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房间另一侧的、属于沈砚的存在感。那均匀的呼吸，偶尔起身接水时衣料的摩擦声，都像羽毛一样，若有若无地搔刮着他的神经。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沈砚，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往那边瞟。看到沈砚微微蹙眉思考的样子，看到他修长手指转动笔杆的样子……

　　“咳！”林疏猛地咳嗽一声，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慌的寂静，“那什么……最后那道电磁场的题，你用的哪种解法？”

　　沈砚抬起头，看向他：“高斯定理和对称性分析。你呢？” “我、我也是！”林疏梗着脖子，“看来这次我们思路一致！(￣w￣；)” “嗯。”沈砚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书，似乎并不打算深入探讨。

　　林疏：“……” 感觉话题被终结了！好气！

　　复习到晚上十点多，两人轮流洗漱。当林疏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沈砚已经半靠在床上（他自己的床！），手里依旧拿着那本期刊，床头灯温暖的光线勾勒出他柔和的侧影。

　　那画面……莫名有点温馨？ 呸呸呸！温馨什么！是诡异！是敌人的糖衣炮弹！

　　林疏用力甩了甩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快步走到自己的窗边床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用后背对着沈砚的方向。

　　“关灯了。”沈砚的声音传来。 “哦。”林疏闷闷地应道。

　　“啪嗒”一声，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模糊变幻的光影。

　　林疏紧闭着眼睛，努力培养睡意。但也许是换了新环境，也许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数羊数到一千只，脑子反而越来越清醒。

　　就在他烦躁得快要捶床时，窗外原本只是低沉的风声，突然变得猛烈起来，紧接着，一道极其刺眼的闪电猛地划破夜空，将房间瞬间照得亮如白昼！?

　　几秒钟后——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雷，仿佛就在楼顶炸开，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

　　“啊！”林疏吓得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极小幅度地惊呼出声，整个人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往被子里钻。

　　他从小就怕打雷。 非常怕。 这种源于童年阴影的恐惧，几乎刻在了骨子里，无论他长到多大，表面上装得多么无所畏惧，在这样狂暴的自然力量面前，依然会瞬间被打回原形。

　　黑暗中，他紧紧闭着眼睛，用手捂住耳朵，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又一个响雷接踵而至，他咬住下唇，才勉强没有再次叫出声，但指尖已经冰凉。

　　完了……被沈砚发现了……他肯定要嘲笑死我了……这么大人还怕打雷……(；一_一)

　　就在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消失时，旁边床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这边的床垫微微一沉。

　　一个带着体温和熟悉气息的身影，靠近了他。

　　林疏僵住了，连发抖都忘了。

　　沈砚……过来了？

　　他想干嘛？落井下石？口头嘲讽？

　　然而，预想中的嘲讽并没有到来。

　　一只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地、却坚定地，将他连人带被子，揽了过去。

　　林疏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甚至忘记了反抗。

　　沈砚的手臂环过他隔着被子的肩膀，将他半抱在怀里。那怀抱并不算特别柔软，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膛结实的轮廓和平稳的心跳，但却奇异地……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雷声还在继续，但隔着这个怀抱，仿佛变得遥远了一些，不再那么具有毁灭性的冲击力。

　　“别怕。”沈砚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混合着窗外的雨声雷声，有些模糊，却异常清晰地震动着林疏的耳膜。“我在。”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 没有嘲笑，没有疑问，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 就像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林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这种被看穿弱点、却被温柔接纳的感觉，比他预想中的任何嘲讽，都更让他难以招架。

　　他应该推开他的。 应该嘴硬地说“谁怕了！我才不用你管！” 应该立刻跳起来维护自己“死对头”的尊严。

　　但是…… 他没有。

　　身体的反应诚实于内心。在这个令人恐惧的雷雨夜，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和房间，这个带着沈砚体温和气息的怀抱，像是一个唯一的安全港。 他贪恋这份突如其来的安心感，哪怕它来自于他所谓的“一生之敌”。

　　他僵硬的身体，一点点、一点点地放松下来。最终，他自暴自弃般，将额头轻轻抵在沈砚的肩窝处，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 外面雷声轰鸣，他却在这个怀抱里，找到了短暂的宁静。

　　这一夜，后来的雷声似乎小了一些，雨声淅沥，催人入眠。

　　林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天已经亮了。雨停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满房间。

　　他发现自己依然蜷在沈砚的怀里，而沈砚……似乎保持了这个姿势一整夜，手臂还环着他。

　　林疏的脸“轰”地一下爆红！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沈砚怀里弹开，手脚并用地滚回自己床铺的另一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大号的蚕蛹，只露出一双写满了“震惊”、“慌乱”和“羞愤”的眼睛。

　　“你、你你你……”他指着已经坐起身，正在活动有些僵硬手臂的沈砚，舌头打结，“你昨晚……怎么会在我床上？！不对！是我怎么会在你……不对！(\/\/\/▽\/\/\/)”

　　沈砚看了他一眼，表情是一贯的平静，仿佛昨晚那个主动过来抱着他睡的人不是自己。“你昨晚是不小心滚过来的。”他语气淡然，站起身，走向卫生间，“叫都叫不醒。”

　　不小心……滚过去的？ 叫不醒？

　　林疏懵了。 是这样吗？难道是他自己睡相不好，主动滚过去的？而沈砚只是“被迫”收留了他一晚？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无地自容！比被发现自己怕打雷还丢脸！

　　“谁、谁让你多管闲事叫不醒就别叫啊！”林疏把脸埋进被子，发出闷闷的、恼羞成怒的吼声，“还有！谁让你抱、抱……反正都是你的错！(〃＞＿＜；〃)”

　　沈砚在卫生间门口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那个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几根呆毛的“蚕蛹”，眉梢微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戏谑：

　　“哦？”他慢条斯理地问，“那今晚……我离你远点？”

　　林疏：“！！！”

　　离远点？ 那万一……今晚又打雷呢？！(☉?☉)!

　　他猛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张脸憋得通红，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吼道：“随、随你的便！(｀′)ψ”

　　沈砚看着他张牙舞爪却又底气不足的样子，眼底的笑意终于掩饰不住，浅浅地漾开。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林疏一个人，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心乱如麻。

　　昨晚那个怀抱的温度仿佛还残留着，沈砚身上干净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还有他那句“别怕，我在”……

　　林疏用力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和感觉甩出去。

　　“意外！都是意外！”他对自己说，“是因为打雷！是因为在外面！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心跳为什么还是这么快？ 脸为什么还是这么烫？

　　他看着卫生间紧闭的门，又看了看窗外雨后初晴、阳光灿烂的天空，第一次感觉到，他和沈砚之间的这场“攻防战”，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昨夜那场雷雨和那个意外的拥抱中，彻底失控了。

　　今天的竞赛，还能专心吗？ 林疏抱着脑袋，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而卫生间的门内，沈砚看着镜子里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伸手，轻轻碰了碰昨晚被林疏枕了一夜的肩膀。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重量和温度。

　　他的眼神，温柔而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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