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集市与暗流

　　模拟晨光驱散了避难所内部的最后一丝阴影，也仿佛将昨夜那旖旎而冰冷的气息一同涤荡。金属墙壁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一切秩序井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柳芸和苏晓萌出现在主控室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工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只是她们的眼神深处，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一种更深沉的顺从，以及一丝被彻底征服后的、奇异的安定感。她们安静地站在房尘身后，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子，等待着指令。

　　凌萱也准时出现，她依旧是那副冷艳干练的模样，似乎对昨夜生活区内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或者毫不在意。她的目光直接落在房尘身上：“可以出发了。”

　　房尘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他检查了一下腰间的 pistol 和背包里的交易品，确认长矛和消防斧状态良好。

　　“守好这里。”他对柳芸和苏晓萌留下最后一句命令，便与凌萱一同再次踏入那条通往外界废墟的隧道。

　　这一次，目标明确——西区货运枢纽地下的幸存者集市。

　　十几公里的路程在沉默与警惕中度过。两人避开主干道，穿行于断壁残垣之间，如同游走在文明尸骸上的幽灵。越靠近西区，人类活动的痕迹越发明显——被清理过的道路，隐蔽的观察哨，甚至偶尔能看到其他行色匆匆、带着武器的幸存者小队，彼此之间都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和警惕。

　　货运枢纽的入口隐藏在一个半坍塌的立交桥墩后面，两个眼神凶狠、手持砍刀的男人守在伪装成废墟堆的入口处，冷漠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入者。进入需要上交一部分“门票”，可以是少量食物，也可以是武器弹药。

　　房尘用两包压缩饼干换取了两人进入的资格。

　　沿着向下的斜坡走入地下，嘈杂的人声和一股混合着汗臭、霉味、劣质烟草以及某种烤肉香气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所谓的集市，其实就是利用原本庞大的地下停车场改造的。空间被各种破烂的帆布、铁皮和废弃车辆分割成一个个简陋的摊位。摇曳的应急灯和篝火提供了昏暗的光源，映照着一张张或麻木、或贪婪、或警惕的面孔。

　　有人在交易锈迹斑斑的武器，有人在为几瓶干净的饮用水讨价还价，有人摆出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从变异体身上采集的材料，甚至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被铁链拴着，眼神空洞地站在角落，如同待售的牲口。

　　混乱，野蛮，却又带着一种扭曲的生机。

　　房尘和凌萱的出现，吸引了不少目光。他们相对干净的衣着，精良的武器（尤其是房尘的金属长矛和凌萱背着的弩），以及那种迥异于常人的冷峻气质，都显示出他们并非普通的挣扎求存者。

　　两人无视了那些探究的、不怀好意的视线，开始在集市中缓缓穿行。房尘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摊位，寻找着可能需要的物品和信息。

　　他们在一个售卖各种电子废料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干瘦男人，正埋头摆弄着一个破损的收音机。

　　“有零素结晶吗？”房尘直接问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摊主耳中。

　　摊主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零素结晶？那玩意儿可稀罕得很，是高端能量装备的核心材料。我这儿没有。”他打量着房尘，“哥们儿，玩高级货的？我这儿有些从旧世界服务器里拆下来的芯片，要不要看看？”

　　房尘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他摊位上那些堆积如山的电路板和元件，没有发现特别需要的。

　　他们继续前行。房尘尝试询问了几个看起来消息灵通或者售卖特殊物品的摊主，关于“零素结晶”和“黑蛇”的消息，但得到的回应要么是茫然，要么是讳莫如深的沉默。显然，“零素结晶”并非普通幸存者能接触的东西，而“黑蛇”的名头，似乎也带着某种禁忌。

　　就在他们走到集市相对深处，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时，一个靠在墙壁上、抱着双臂的身影引起了房尘的注意。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脏兮兮的兜帽衫，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略显苍白的嘴唇。她似乎没有摊位，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什么。

　　但房尘注意到，她脚边随意放着一个打开的、油腻的帆布包，里面露出几件东西——一把保养得极好的军用匕首，几个不同型号的弹夹，以及……一小块闪烁着微弱蓝色荧光的、不规则晶体碎片！

　　那光芒，那质感……与系统描述中的“零素结晶”极其相似！

　　房尘脚步一顿，给凌萱递了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地靠近。

　　似乎是感应到有人靠近，兜帽女人微微抬起了头。帽檐下的阴影中，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了过来，目光在房尘和凌萱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与冷漠。

　　“买东西？”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

　　房尘的目光落在那个蓝色晶体碎片上：“那个，怎么换？”

　　兜帽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脚边的晶体碎片，又抬眼看了看房尘，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冰冷：“不换物资。只换情报。”

　　情报？

　　“什么情报？”凌萱开口问道。

　　兜帽女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然后缓缓吐出几个字：“关于‘圣柜’的。”

　　房尘和凌萱心中同时一震！

　　圣柜！这个女人也知道圣柜？！

　　房尘眼神微凝，不动声色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知道‘圣柜’？”兜帽女人反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听说过。”房尘回答得模棱两可，“你呢？你知道什么？又想知道什么？”

　　兜帽女人盯着房尘，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片刻后，她低声道：“我知道‘圣柜’可能存在于西北山区。我想知道更具体的位置，或者……通往那里的相对安全的路线。”

　　她的信息与沈冰破译的文件以及系统地图残片指向一致！

　　房尘心中念头飞转。这个女人也在寻找圣柜？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也对圣柜感兴趣？她手中的零素结晶碎片，是否意味着她或者她背后的势力，也掌握着某些高科技？

　　“我们确实有一些关于西北山区的情报。”房尘选择了有限度的坦诚，“但你的筹码，不够。”他指了指那块零素结晶碎片，“这东西，我们也需要。”

　　兜帽女人皱了皱眉：“这只是样品。如果你们的情报有价值，我可以提供更多，甚至……包括如何安全进入山区某个特定区域的方法。”

　　更多零素结晶！还有进入山区的方法！

　　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无论是制造屏蔽力场，还是未来可能的远征，这些都至关重要。

　　但房尘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对方同样在寻找圣柜，是潜在的竞争对手，甚至可能是敌人。情报交换，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们需要考虑。”房尘没有立刻答应。

　　兜帽女人似乎也不意外，只是冷冷道：“明天日落前，我还会在这里。过时不候。”

　　说完，她重新拉低了帽檐，不再理会房尘二人。

　　房尘和凌萱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离开，混入了熙攘的人群中。

　　“你怎么看？”凌萱低声问道。

　　“她很危险。”房尘言简意赅，“而且目标明确。零素结晶和进入山区的方法，我们势在必得。但关于圣柜的情报，不能给太多。”

　　他需要回去和沈冰、张海仔细商议，如何利用手中有限的地图残片和文件信息，编织一份足够诱人却又不会暴露核心秘密的“情报”。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集市，返回避难所时，房尘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人群中，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

　　虽然对方穿着宽大的、带着兜帽的斗篷，刻意隐藏了身形，但那一闪而逝的、如同流动水银般的齐腰银发，以及那种独特的、冰冷而矫捷的气质，让房尘瞬间认出了她——

　　是那个在工业区仓库与他们交手、抢走一块钛铝锭的白发女人！

　　她也在这里！

　　她似乎也在暗中观察着什么，很快便消失在人群的阴影里，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迹，无影无踪。

　　房尘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

　　幸存者集市，果然鱼龙混杂。

　　“黑蛇”的威胁尚未解除，寻找圣柜的路上又多了一个神秘的兜帽女人，现在，那个身手不凡的白发女人也再次出现。

　　这片废土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

　　必须尽快制造出屏蔽力场，提升实力。否则，在这各方势力逐渐浮出水面的乱局中，他的避难所，很可能成为他人觊觎的目标，甚至……猎物。

　　“我们走。”房尘低声道，与凌萱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个充满机遇与危险的漩涡中心。

　　返回避难所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而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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