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网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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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尽欢被自己编织的“照骗网”反噬;陈武桢则陷入过去的情感创伤和寻求替代的心理“情网”。大家都在网中挣扎寻找出口。林晚是那张敢于撕破虚伪假面的“网”,是引领陈武桢开始剥落旧我的一个触动点。……
2007年元旦将至,陈武桢的一个高中同学许尽欢打来电话,到元旦假期来港城玩,主要来见他聊了一年多的网友,许尽欢是陈武桢高中复读那年认识的,现在在津城大学读书,两人上学那会交流不多,只是彼此认识,偶尔在餐厅吃饭遇到会聊几句,在陈武桢看来许尽欢是一表人才,口才也好,得知他要来,陈武桢又联系了同在东省电力职业学院其他院系的两名名高中同学,都是高中复读时一个班的,于颂言和陶亦安;打算趁这个机会小聚一下,也看看许尽欢聊的网友是哪个美女。
津城与港城相距八百多公里,许尽欢是头一天晚上凌晨的火车,等他到港城已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来到之后就跑到陈武桢的宿舍里补了一觉,一直到中午,许尽欢谢绝陈武桢的邀请,说自己这次来呆一晚就走,能在港城吃两顿饭,时间宝贵要优先留给女网友;以后单独再来补偿陈武桢等人的热情招待,然后许尽欢独自去约会女网友了,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回来,然后约着陈武桢、陶亦安、于颂言一起去海边,当然还有他神秘的女网友。
港城十二月的风像裹着冰碴的砂纸,刮得宿舍楼铁门哐当乱响。陈武桢把最后半壶开水灌进暖瓶时,走廊传来行李箱轮子碾过水泥地的刺耳噪音。门被撞开,裹着寒气的许尽欢像颗炮弹砸进来,米白风衣肩头还沾着夜车的煤灰。
“冻死爹了!”许尽欢把行李箱踹到墙角,镶钻袖扣刮掉块墙皮,“津城到港城这破绿皮,晚点三小时!”他扑到陈武桢铺位上,羽绒被卷成蛹,“别吵我!补个觉!”
陈武桢攥着暖瓶把手,看许尽欢鞋底的泥蹭脏了自己刚洗的床单。“食堂留了饭……”话没说完,鼾声已响。
中午的食堂油烟呛人。陈武桢端着两份土豆炖鸡块回来时,许尽欢正对着手机屏抹发胶。“不吃了!”他抓过陈武桢饭卡刷了瓶可乐,“约了网友午饭,时间金贵!”可乐罐拉环“啪”地弹到地上。
“晚上聚……”陈武桢话音卡在喉咙。许尽欢已旋风般卷出门,风衣下摆扫过门框积灰,扬起细小的尘霾。陶亦安啃着馒头探头:“这就走了?不是说好咱仨喝顿酒?”
陈武桢把凉透的土豆鸡块扒进嘴里,油凝成白霜。“人家要陪女神。”淀粉坨在胃里沉甸甸的。
下午三点,铁门再次被撞开。许尽欢带着一身香水味闯进来,头发重新梳得油亮。“走着兄弟们!”他拍陈武桢后背,“带你们见女神!”
海风裹着咸腥气扑在脸上时,陈武桢正把烟头碾进礁石缝。许尽欢的声音混着浪头砸过来:“武桢!这儿!”
他抬眼,栈桥口那抹米白风衣亮得扎眼。许尽欢油亮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旁站着穿驼色呢子裙的姑娘——海风吹开她额前碎发,露出光洁的皮肤和微抿的唇线。陈武桢的呼吸骤然停滞,指间的半截香烟掉进沙里。
“林晚?”于颂言肘击他肋骨,“咱们学校艺术系那朵高岭之花?”
陈武桢喉结滚动,像吞了把粗砂。世界在他眼前裂开——许尽欢与林晚之间隔着一拳距离,像普通同学般并肩而立。他裤兜里那张拓着“林晚 艺术学院 油画”的皱纸片突然发烫。
“介绍一下!”许尽欢抬手虚引,袖口镶钻扣晃着金光,“我网友林晚!也是你们艺术学院高材生!”他转向陈武桢挤眼,“武桢你愣啥?被海风吹傻了?”
陈武桢扯动嘴角:“风大。” 他盯着林晚伸来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尖相触时冰凉,像握了块浮冰。
“陈同学?”林晚忽然歪头,“图书馆历史区见过你吧?总坐窗边那个位置。”
血液轰地冲上耳膜。陈武桢感觉冷汗顺着脊椎滑下。“可能吧,”他声音发飘,“查资料。” 撒谎时舌尖尝到铁锈味。他想起自己缩在《万历十五年》书脊后偷窥她的样子,像阴沟老鼠觊觎橱窗里的蛋糕。
陶亦安凑近打趣:“尽欢可以啊!网恋奔现搞到真女神了!”
许尽欢笑着摆手:“别瞎说!就是摄影同好!” 林晚抿唇浅笑,目光掠过陈武桢枣红毛衣的毛球:“陈同学这件毛衣挺特别。”
陈武桢下意识揪住衣角毛球:“随便买的。” 胃里翻搅——她是否记得图书馆速写本上那片梧桐叶?
五人沿防波堤行走。礁石嶙峋处,林晚高跟鞋突然打滑。
“当心!”许尽欢迅速抓住她小臂。手指在驼色呢料上停留三秒便松开,像触碰易碎品。
“谢谢。”林晚站稳后立刻抽回手,裙摆与许尽欢的风衣保持着一掌宽的海风。
陈武桢盯着她鞋跟卡过的石缝。许尽欢的援手干脆利落,毫无旖旎。他想起柳晴雯空间里九寨沟的合影——她依偎在陌生男生肩头,笑靥如花。
“下月平遥摄影节,”许尽欢继续话题,“林晚作品入围了青年单元。”语气像介绍获奖同事。
“恭喜。”陈武桢弯腰捡起海浪冲上的贝壳。林晚的视线追过来:“剥蒜的手还好吗?我上次帮厨切到手,疼得睡不着。”
那点关切像根刺扎进心窝。他摊开掌心展示老茧:“磨出来了。”
潮水漫上堤岸。林晚为躲浪花后退时,许尽欢虚扶她肘部:“这边干。” 触碰如蜻蜓点水。陈武桢捏紧贝壳,锋利的边缘割破指腹,血珠混着海水滴进沙里。
夜色上来以后,几个人找了一个小餐馆。
饭菜上桌时,许尽欢舀了勺芝士焗肉要喂林晚:“张嘴!” 林晚侧头避开:“我自己来。” 瓷勺碰盘沿的脆响,像记耳光。
许尽欢笑容僵住,转头灌了口酒:“武桢知道吗?我这次来就为见她!”他拍桌子,“结果真人比照片差三条街!”
陶亦安起哄:“退货!退货!”
“退货?那你们也得先有买货的资格吧?”林晚突然截断话头。她拿起柠檬水冲洗筷子,水流冲淡了许尽欢脸上的血色。“您那精修十级的艺术照也不差,”她抬眼,瞳仁映着顶灯的光,“磨皮磨得连喉结都看不见了。”
陶亦安刚喝的可乐从鼻孔喷出来。于颂言捶桌狂笑:“喉结!哈哈哈哈!”
许尽欢涨红脸要争辩,林晚已转向陈武桢:“陈同学剥蒜的手,比某些人修图的手实在多了。”她指尖敲敲陈武桢面前的炒饭,“至少粒粒分明,没掺虚的。”
海风撞开塑料帘,月光泼了半桌。陈武桢攥着啤酒罐,指节发白。他看见林晚嘴角噙着极淡的讥诮,像暗房里显影液浮出的冷光。
“网聊滤镜嘛!”陶亦安打圆场,“尽欢哥镜头感还是强的!”
“强在广角镜头显脸小?”林晚夹起凉拌海带丝,“可惜广角拍不出灵魂尺寸。”海带丝在她齿间脆响,像折断的修图笔。
许尽欢摔了筷子:“你——”
“我怎么了?”林晚忽然笑起来,虎牙尖抵着下唇,“许同学忘啦?你空间置顶的还是我拍的布列松风格街拍呢。”她转向众人,“那张垃圾桶边的野猫——他配文‘孤独的艺术家’,其实猫在啃我喂的烤肠。”
哄笑声掀翻屋顶。于颂言笑得滑到桌底,陶亦安拍着大腿喊“卧槽”。陈武桢低头猛灌啤酒,泡沫呛进气管的灼痛里,他尝到莫名的畅快。
“说得好!”陶亦安举杯站上塑料凳,“敬照骗终结者!”
劣质啤酒沫在杯中翻涌。五只杯子撞在一起,林晚的柠檬水混在其中,清透得像月光切片。
“青春就是大型翻车现场!”于颂言抹着笑泪,“我有个哥们当年网恋奔现,姑娘体重比他多三十斤!”
“我听说过抠脚大汉装萝莉!”陶亦安拍桌,“语音是变声器!”
许尽欢脸色铁青。林晚却举起柠檬水:“敬翻车!翻完才知道哪条路能走实!”
杯子再次碰撞。陈武桢看见柠檬片在她杯底晃荡,月光透过杯壁,在她虎牙上凝成一点亮斑。他忽然跟着举杯,啤酒沫溢出杯沿:“敬……实路!”
“干!”陶亦安嚎叫着灌酒。于颂言用筷子敲碗打拍子,塑料碗底震出鼓点般的闷响。油乎乎的餐桌成了舞台,吊灯摇晃的光斑是追光灯,咸腥的海风里飘荡着跑调的歌声和肆无忌惮的笑骂。
许尽欢突然站起身:“没劲!走了!” 风衣下摆扫倒酱油瓶,棕黑液体漫过桌布。
林晚抽纸巾擦拭溅到裙摆的污渍,头也不抬:“慢走。记得把修图费结一下。”
哄笑声中,许尽欢摔门而去。塑料帘子落下时,月光被切成碎片,落在林晚睫毛上像撒了银粉。
“扫兴。”陶亦安嘟囔。
“正好,”林晚把最后一块黄瓜夹给陈武桢,“清净了。”她虎牙在月光下一闪,“青春又不是偶像剧,油点子比滤镜真实多了。”
陈武桢低头看碗里的黄瓜。油星在月光下泛着光,比柳晴雯空间里精修的九寨沟湖水更亮。他咬下去,脆响炸开在齿间——像咬碎了一层透明的茧。
……
海风卷着餐馆的塑料帘啪啪作响时,陈武桢盯着碗里那块油亮的黄瓜,齿间还残留着脆响的余震。林晚虎牙尖上的月光晃得他眼晕——像极了当年柳晴雯在复读班窗边咬铅笔时,虎牙磕在阳光上的光斑。历史总爱用相似的针脚缝补伤口,可这次线头缠得更乱。
他想起十七岁的自己。柳芹的阴影还盘踞在心房角落。那时他多天真,以为用新火苗就能烤干旧泪痕。结果呢?陈武桢短暂的忘记了体内的病毒,忘记了柳芹,可秦靖涛那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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