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欸欸欸，给学长让一下路

　　方无痕的目光越过简陋的掩体，投向远方风雪弥漫的地平线，眼神深邃，里面沉淀了太多岁月的风霜与战火的烙印。

　　他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温热的符文，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释然与固执：

　　“你们年轻人啊，可能不太懂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心思。守着这条防线，多少年了，风里来雪里去，早就习惯了。看着防线，看着那些娃娃兵，心里才踏实。”

　　“真要让我回学府去，那我就会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顿了顿，抬手抹掉胡须上凝结的冰渣，声音低沉下来。

　　“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啊……总觉得……还得再盯紧点。虽然陈墨你小子说清理干净了，但谁知道它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我留在这里，多看一眼，多守一天，前线的新兵蛋子们就能多一分安稳。”

　　陈墨理解。

　　这或许是老一辈人的固执，也是他们沉甸甸的责任感。

　　之前他能在学府见到方无痕，也是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的，等陈墨的事情结束了，他就立马跑回北线了，根本闲不住。

　　“行吧。”他不再强求，“方老头子，给我一个学府的坐标。”

　　方无痕注意到陈墨的称呼转变，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多说，迅速通过个人终端发送了坐标——

　　天枢学府传送节点旁。

　　陈墨接收坐标，目光扫过，看向方无痕：“走了。”

　　老头子随意地摆了摆手。

　　银色的空间光芒将陈墨包裹，身影在扭曲的光影中逐渐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寒冷的北线阵地。

　　……

　　天枢学府，中央广场。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地面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辉。

　　远处钟楼敲响，惊起几只白羽鸽，掠过爬满常春藤的古典拱廊。

　　抱着厚厚典籍、行色匆匆的年轻学员穿梭在广场上；

　　三两好友倚在喷泉池边，低声而激烈地争论着某些技能搭配、某个符文的能量回路优化、或是某场经典战役的战术得失。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湿润泥土的气息，以及独属于年轻生命的蓬勃朝气。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祥和，充满了学术与成长的氛围。

　　嗡！

　　广场边缘，传送节点旁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

　　银光骤然亮起，这突如其来的空间波动瞬间吸引了附近所有学员的注意！

　　“快看！空间波动！这是？传送阵？！”

　　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一块。

　　银光如同潮水般退去，法阵中央，一道身影清晰地踏出。

　　一袭墨隐文衫，纤尘不染，在阳光下流淌着内敛而神秘的银灰色云纹，

　　与广场上那些穿着各式皮质轻甲、附魔法袍或学院制服的年轻身影，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身形挺拔，面容年轻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冷峻。

　　短暂的沉寂后，惊呼如同涟漪般荡开。

　　“陈墨学长？！”

　　“是陈墨学长！他从裂隙回来了！”

　　旁边喷泉池边那几个正在争论技能连招的学员瞬间噤声，目光灼灼地望过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

　　人群开始不由自主地朝着传送节点的方向涌动，带着一种见到传奇人物般的激动与好奇。

　　“我的天！真的是他！”

　　几个胆大的学员挤到前面，眼睛亮得惊人：

　　“学长！前线战况怎么样了？”是一位打扮类似后勤铁匠职业的男学员，他迫不及待地大声问道。

　　“学长你是不是又升级了？感觉气势好吓人！”这是另一个手拿盾牌的女学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紧张也是崇拜。

　　“欸欸欸，后面的别挤！给学长让一下路！让学长过去！”有比较理智的学员开始努力维持秩序。

　　七嘴八舌的询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纯粹、热情与对英雄的憧憬，像一群叽叽喳喳、充满了活力的雏鸟，将陈墨围在了中间。

　　陈墨脚步未停，只微微侧首，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年轻、鲜活、带着纯粹好奇的脸庞，简短回应：

　　“前线一切安好。我回来办点事。”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热情的寒暄，但这句话却像有着千钧重量，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学员们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目光依旧追随着那道身影，充满了敬畏。

　　陈墨继续前行，穿过爬满常春藤的拱廊。

　　午后的阳光透过叶隙，洒下细碎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鲜花、泥土的气息，温暖干燥，与北线那裹挟着冰碴、混杂着铁锈与硝烟味道的凛冽寒风截然不同。

　　耳边是喷泉的潺潺流水、远处训练场的技能轰鸣、以及学员间关于技能搭配的低声争论。

　　没有魔能炮的轰鸣，没有骸骨碎裂的刺响，更没有压抑到窒息的死寂。

　　脚步踏在平整的地面，平稳无声。

　　他的目光掠过沿途的一张张脸庞——或专注，或嬉笑，或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小小的烦恼。

　　没有前线将士眼中那种刻入骨髓的疲惫与随时准备赴死的决然，也没有魔族猩红瞳孔里永不满足的贪婪与充满杀戮意味的暴戾。

　　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绪，如同蜻蜓点水般，在陈墨的心头一掠而过。

　　唉。

　　这就是日常。

　　安稳、琐碎、充满烟火气的日常。

　　一种他拼杀在前线，在冰与火、血与骨之间，竭力想要守护住的东西。

　　感慨只在心头一掠而过，脚步未曾有半分迟滞。

　　他目标明确，径直穿过熙攘的广场，走向那座熟悉的、被岁月刻下痕迹的石塔——升阶区。

　　推开厚重的石门，光线稍暗。

　　大厅中央，那颗巨大的水晶球依旧悬浮，流淌着柔和光晕。

　　白发老者（牧老、牧书贤）正背对着门口，试图从高处的书架上取下一本蒙尘的典籍。

　　听到动静，他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

　　浑浊的目光落在陈墨身上，尤其是感知到他周身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远超上次见面的磅礴能量波动时。

　　牧老枯瘦的手指在泛黄的书脊上轻轻敲了敲，脸上露出惊讶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回来了？”

　　声音带着温和，仿佛陈墨只是下午下课后顺路过来串个门，而不是刚从尸山血海的前线归来，

　　“你这升级的速度……老头子我当年要有你一半，也不至于……算了算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把话说完，似乎觉得追忆往昔有些不合时宜。

　　随手将那本厚重的典籍放在旁边的矮几上，慢悠悠地踱步到大厅中央的水晶球旁，伸出枯瘦的手指，在那光滑如镜的球体表面上，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

　　一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璀璨、凝实的金色光柱，自水晶球顶端冲天而起！

　　“进去吧。”

　　牧老指了指那道光柱，然后便转身走向角落那个摆着茶具的小茶几，慢悠悠地开始烧水、洗杯、取茶，语气带着点调侃，

　　“老头子我去泡壶新到的‘雪顶灵雾’，等你出来，可得好好跟我聊聊，你这趟……嗯，‘观光旅游’的见闻。”

　　他特意加重了“观光旅游”四个字，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陈墨点头，踏入金色光柱之中。

　　光柱温顺而浩瀚，如同回归母体的暖流，自发地涌入四肢百骸，冲刷着每一寸筋骨，最终汇向识海深处。

　　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感油然而生，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视野变得更加清晰，感知延伸向更细微的法则层面。

　　体内奔涌的力量性质悄然转变，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性”雏形——伪神（民）之境！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识海中一直沉寂的天书，哗啦翻动起来。

　　嗯？天书你要干什么？

　　两行墨字，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清晰地浮现，让陈墨压下了对境界提升的喜悦：

　　【静心。】

　　【练字。】

　　没有解释缘由，没有说明意义，只有这四个最简单、最基础，却又在此刻显得无比突兀的字。（不算标点符号）

　　嗯？

　　陈墨的思维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按照常理，在这种即将突破凡俗极限、触摸神之领域的关键时刻，天书你作为至高辅助，难道不应该给出关于如何凝聚神性、点燃神火的珍贵提示吗？

　　就算没有，至少也该是“感悟天地”、“明心见性”之类玄之又玄的指引吧？

　　练字是什么个情况？

　　天书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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