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哥谭50

　　莱克斯·卢瑟看着眼前这个刚刚从一场意识风暴中挣脱出来的女人，她甚至没有给他留出哪怕一秒钟来品味胜利的喜悦，便已经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开始清点战利品和规划下一场战役了。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惊异，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棋逢对手的欣赏所取代。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身从一旁的恒温柜里，取出了一支针剂和一瓶冰水。

　　他将针剂轻轻推入靡思手臂的静脉输液管中，那是能最快补充体能和修复神经的高浓度营养液。然后，他才将那瓶冰水递到她面前。

　　“你的心率比正常值快了12%，脑啡肽分泌水平依旧处于高位。我建议你先休息，而不是急着谈论商业。”

　　他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听起来像是一个医生的专业建议，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意味。

　　靡思没有去看那支针剂，只是接过了那瓶水，冰冷的瓶身让她因手术而有些虚脱的身体感到一阵清醒。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动作从容得仿佛刚刚结束的不是一场生死攸关的脑部手术，而是一次寻常的午睡。

　　“行了，客套的话免了。”

　　她开口，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天然的、不容置喙的力量。

　　“你要的组织资料都发你邮箱了。”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撑着手术台的边缘，缓缓地坐了起来。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她开始整理自己那件在手术过程中被汗水浸湿、显得有些凌乱的黑色连衣裙，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克制而优雅，像是在重新穿上自己的盔甲。

　　卢瑟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帮忙。他在观察，在评估。这个女人身体的恢复能力，和她精神的强韧程度，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她不是一件脆弱的艺术品，她是一把淬炼过的、锋利无比的武器。

　　“这件事解决了，事情也快告一段落了。”

　　靡思整理好自己的裙摆，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卢瑟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闪躲。

　　“希望你能啃下这块肥肉，当然我会和你合作。”她停顿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勾起一抹极淡的、却足以颠覆一切的微笑，“也许我也该试试当个老板？”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平稳运行的低沉嗡鸣，衬得这份寂静愈发深沉。

　　莱克斯·卢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如果此刻有人能监测他的脑部活动，会发现他的前额叶皮层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着一场风暴般的运算。

　　老板？

　　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却比之前那个“清除协议”带来的危机更让他感到兴奋。他原本的计划，是在解决掉她脑中的麻烦后，将她变成自己最有价值的资产，一个可以源源不断提供那个神秘组织情报的“金丝雀”。他会给她一座黄金的牢笼，满足她的一切物质需求，以此换取她的绝对忠诚和服从。

　　但他错了。

　　眼前的女人，根本不想当什么金丝雀。她想成为鹰，想和他一样，站在这座城市食物链的顶端，俯瞰众生。

　　真有意思。

　　他嘴角的肌肉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近乎于微笑的表情，却比任何狰狞的笑容都更让人不寒而栗。

　　“老板，”他缓缓地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尝一道从未尝过的、味道奇特的菜肴，“是一个需要承担巨大风险的身份，小姐。尤其是在我们的‘生意’里，破产的代价，通常不是金钱。”

　　他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坐在手术台上的靡思完全笼罩。那是一种无声的、充满了物理压迫感的宣示。

　　“你有什么？”他问道，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私语，却带着审讯般的锐利，“除了那些我已经拿到手的情报，你还有什么筹码，能让你坐上牌桌，而不是成为别人盘子里的‘肥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他期待着，甚至渴望着，她能给自己一个惊喜。一个足以说服他，将这场游戏从“控制与被控制”，升级为“合作与博弈”的惊喜。

　　靡思迎着他的目光，丝毫没有被他强大的气场所压制。她甚至还保持着那个淡淡的微笑，仿佛他提出的问题，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我有的，是你没有的东西，卢瑟先生。”

　　她慢慢地从手术台上下来，站直了身体。尽管身形比他娇小许多，但那一刻，她的气场却丝毫不落下风。

　　“你有钱，有科技，有这座城市一半的权力。但你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你的敌人。无论是那个飞在天上的童子军，还是藏在阴影里的疯子，亦或是……创造了我的那个组织。”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精准的子弹，击中卢瑟内心最深处的傲慢与隐忧。

　　“你把他们当成需要被解决的问题，需要被超越的对手。而我……”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那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的地方，“我曾经是他们的一部分。我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我知道他们的恐惧所在，我甚至……能闻到他们失败的味道。”

　　“我就是你的筹码，卢瑟先生。一个活生生的、独一无二的、能让你赢得这场战争的筹码。”

　　莱克斯·卢瑟沉默了。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燃烧着野心与智慧的黑色眼眸。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他可以分析超人的基因序列，可以预测蝙蝠侠的战术风格，但他永远无法真正理解那种诞生于氪星毁灭之中的孤独，也无法体会那种在哥谭小巷里凝固的、彻骨的仇恨。而眼前这个女人，她本身就是从那个神秘组织的黑暗心脏中走出来的，她身上带着那个世界的“气味”。

　　这是一种他用任何科技都无法复制的、无价的“直觉”。

　　许久，他终于缓缓地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愉悦和兴奋的笑容，让那张总是显得冷硬的脸，瞬间生动了起来。

　　“精彩。”

　　他由衷地赞叹道，然后转身走向实验室另一侧的酒柜。他从里面取出两只水晶杯和一瓶价值不菲的单一麦芽威士忌。

　　他没有问靡思是否需要，只是自顾自地倒了两杯，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她。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晕。

　　“为了新的‘老板’。”

　　他举起杯，向她示意。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种承认，一种接纳。

　　靡思接过酒杯，冰冷的玻璃杯壁与她温热的指尖相触。她看着杯中摇曳的酒液，也看着酒液后方，卢瑟那张映在玻璃上的、模糊而复杂的脸。

　　“合作愉快。”

　　她举杯，与他的杯子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声脆响，像是一份新契约签订的钟声，宣告着大都会的权力版图上，一颗最危险、最不可预测的新星，正式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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