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怪奇物语64

　　电话铃声，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啄木鸟，固执地敲击着清晨的宁静。

　　史蒂夫·哈灵顿几乎是一整夜没睡。他躺在床上，天花板变成了银幕，反复放映着昨天下午在车里发生的一切。她的皮肤，她的呼吸，她无意识间抓紧他肩膀的指尖，还有最后在他怀里安然睡去的模样。每一样都像最滚烫的烙铁，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天刚蒙蒙亮，他就再也躺不住了。在房间里像困兽一样来回踱步，一遍遍地拿起电话听筒，又一遍遍地放下。

　　太早了。会吵醒她。

　　她会不会觉得我太粘人？

　　万一……昨天的一切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游戏？

　　这个念头让他如坠冰窟。他，“国王史蒂夫”，霍金斯高中的前任统治者，第一次尝到了名为“患得患失”的毒药。

　　终于，当时针指向他认为“可以接受”的八点半时，他再也忍不住，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一声，两声……五声……十声。

　　听筒里的忙音每一次响起，都像一把小锤子，敲碎他一点点的信心。就在他准备挂断，任由自己沉入自我怀疑的深渊时，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慵懒的、带着刚睡醒的鼻音的——

　　“喂？”

　　是她的声音。

　　史蒂夫感觉自己瞬间被捞出了冰海，扔进了盛夏的阳光里。他握着听筒的手指都在发麻，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史蒂夫？”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

　　“是我。”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我……我怕吵醒你。”

　　“没关系，我已经醒了。”

　　短暂的沉默，史蒂夫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有千言万语想说，想问她昨天睡得好不好，想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想确认昨天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但最终，他只笨拙地问出了一句：“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然后，一个足以让他融化的词语，顺着电话线，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心脏。

　　“我很好，宝贝。”

　　宝贝。

　　史蒂夫·哈灵顿觉得自己的整个王国，连同那些摇摇欲坠的城墙和故作坚强的卫兵，都在这一刻，彻底投降了。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脸上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傻瓜一样的笑容。

　　“那……我们今天……”

　　“我上午有点事要处理，”靡思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排感，“中午吧，在星庭商场见，怎么样？”

　　“好！好！当然好！”他几乎是抢着回答，生怕她反悔，“几点？在哪里？我提前去等你！”

　　“十二点，Scoops Ahoy门口。到时候我去找你。”

　　“嗯！”

　　“那就先这样，我得去准备了。”

　　“好……”史蒂夫恋恋不舍，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靡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昨天，我很开心。”

　　电话挂断了。

　　史蒂夫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许久，才把脸埋进膝盖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喜悦的呜咽。

　　上午有事……会是什么事呢？

　　一丝小小的、不易察觉的疑云，在他那片被幸福填满的天空中，悄然飘过。

　　比利·哈格罗夫正在擦他的车。

　　蓝色的雪佛兰卡玛洛，像一头蛰伏的野兽，在加州的阳光下，每一寸金属都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他用一块麂皮，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擦拭着引擎盖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污点。

　　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而绷紧，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沿着下颌线滴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他的动作充满了压抑的、无处发泄的暴力。

　　操。

　　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词。

　　昨天，在情人湖，在那片该死的湖边，他彻底输了。他本该是掌控者，是发号施令的国王，是让所有女孩尖叫着臣服的征服者。

　　可是在她面前，他所有的武器都失了效。他的威胁变成了笑话，他的愤怒变成了情趣，他自以为是的占有，最后只换来她一个玩味的眼神，和一句轻飘飘的“再见”。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件被他亲手扔给她，烙印着他气息的外套。那本该是一个标记，一个宣告所有权的烙印。

　　可她就那么披着它，消失在了门后。没有丝毫的留恋，仿佛那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可以随时丢弃的衣服。

　　他讨厌这种感觉。

　　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把麂皮狠狠摔在引擎盖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他烦躁地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过街道的尽头。

　　她不会来的。

　　那种女人，玩弄人心是她的本能。

　　她怎么可能会来。

　　可他还是在这里。从早上九点开始，就以“保养爱车”为名，守在这个街角。像一个最愚蠢的、等待着主人垂怜的……

　　狗。

　　这个词让他感到了屈辱，烟雾从他鼻腔里喷出，带着一丝冷冽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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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她的步子不快不慢，从容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而她的肩上，空无一物。

　　比利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走到了他面前，停下脚步。

　　阳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那双桃花眼含着笑意，平静地看着他。仿佛他不是一头即将暴怒的野兽，而只是一道无足轻重的街边风景。

　　这种平静，彻底点燃了比利。

　　她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了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蓝色牛仔外套。

　　“给你，你的外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交易完成，两不相欠。

　　比利没有接。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着她，像是要用视线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烟蒂被他狠狠地碾在脚下，熄灭了最后一丝火星。

　　他向前踏了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她，将她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浓烈的、混合着烟草和汗水的男性气息。

　　————————小小番外——————

　　~国王陛下的网恋日记~ (续)

　　【1985年7月6日，天气：晴得不像话，心情：我可能需要一个心脏起搏器】

　　8:31 AM:

　　她叫我“宝贝”。

　　电话里。用那种刚睡醒的，软软糯糯的声音。

　　我当场阵亡。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因为我的心脏在那一秒钟绝对停止了跳动，然后又以每分钟三百下的速度重新启动了。

　　*内心独白：她上午有事。什么事？是去买新的发带吗？还是去图书馆？或者……是去见别人？不不不，史蒂夫，别胡思乱想。你是国王，国王要有气度。但国王也想知道女王陛下的全部行程啊！*

　　10:00 AM:

　　我对着镜子练习了四十七遍中午见面的开场白。

　　“嗨，你来了。”（太冷淡）

　　“等你好久了，甜心。”（太油腻）

　　“你的眼睛……比霍金斯的星空还美。”（罗宾在旁边听到了，现在正在地上打滚嘲笑我）

　　11:30 AM:

　　我提前半小时到了。我发誓，我只是想先确认一下冰淇淋机工作正常。罗宾翻了个白眼，说我紧张得像要去参加总统竞选。我才不紧张。

　　[我只是快要因为心跳过速而昏过去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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