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怪奇物语67

　　告别了那群少年少女，靡思并没有直接走向星庭商场的方向。她拐进了另一条稍显冷清的街道，阳光在这里被老旧的建筑切割成一块块斑驳的光影。街边的“梅尔瓦德杂货店”招牌有些褪色，橱窗里摆放着日常的商品，与不远处拔地而起的星庭商场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推开那扇挂着铃铛的玻璃门，清脆的叮当声在安静的店铺里回响。

　　柜台后，一个面容憔悴但眼神锐利的女人抬起了头。是乔伊斯·拜尔斯。她正心不在焉地整理着货架上的罐头，听到声音，习惯性地挤出一个待客的微笑。

　　“你好，需要点什么？”

　　靡思回以一笑，目光在店里逡巡。这家店不大，货架上塞满了各种生活用品，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纸张和一丝灰尘混合的、属于旧时光的味道。她的视线最终落在柜台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摆着几盒包装还算精致的糖果和巧克力。

　　她走过去，纤长的手指在一盒盒巧克力上轻轻滑过，像是在挑选一件珍贵的珠宝。

　　乔伊斯看着她。眼前的女孩漂亮得不像霍金斯这种小镇该有的人物，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从容和自信，让她想起了加州明媚的阳光。她留意到女孩的衣着很普通，就是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但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乔伊斯心里想。不知道是谁家的，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

　　靡思最终拿起了一盒酒红色的丝绒礼盒，上面系着金色的缎带。看起来价格不菲。

　　“就要这个。”

　　她将巧克力放到柜台上。

　　乔伊斯熟练地拿起盒子，准备结账。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盒巧克力，心里微微一动。这不是小孩子会买给自己的零食，这更像是一份……礼物。一份送给心上人的礼物。

　　她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了几分，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们。想起了威尔，如果他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有一天也会这样，带着一点紧张和一点期待，为某个喜欢的女孩挑选礼物。也想起了乔纳森，那个总是把心事藏在镜头后面的大儿子。

　　“送人的？”乔伊斯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带着一丝过来人的笑意。

　　靡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弯起眼睛，那双桃花眼里像是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您觉得，他会喜欢吗？”

　　这个“他”字，她说得轻巧，却像一枚羽毛，轻轻搔刮在乔伊斯的心上。她看着女孩脸上那坦然而明亮的期待，所有的疲惫和忧虑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冲淡了。

　　“会的。”乔伊斯肯定地回答，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祝福，“只要是你送的，他一定会喜欢的。”

　　她将巧克力用牛皮纸袋装好，递了过去。

　　“谢谢。”

　　靡思接过纸袋，付了钱，再次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推门离开。门上的铃铛又发出“叮铃”一声脆响，仿佛在为这段尚未开始的故事，奏响了序曲。

　　乔伊斯站在柜台后，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阳光里，许久没有动。她忽然觉得，这个夏天，霍金斯或许会发生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史蒂夫·哈灵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第十七次擦拭了本就一尘不染的柜台，第二十二次整理了他那顶可笑的水手帽，第三十五次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十一点五十五分。

　　她说了中午。中午是什么时候？十一点是中午，十二点是中午，一点也是中午。这个定义太模糊了。她会不会不来了？她昨天答应得那么干脆，会不会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她可是加州甜心77，那个只存在于网络信号里的、神秘又迷人的女孩。而自己呢？自己只是个在冰淇淋店打工的、被南希甩了的失败者。

　　冷静，哈灵顿，冷静。你是国王史蒂夫。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但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自己无情地戳破了。

　　狗屁的国王。国王才不会因为一个女孩会不会来见自己而紧张得手心冒汗。

　　“嘿，丁字裤。”罗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她一贯的、凉飕飕的嘲弄，“你要是再把那个柜台擦下去，它就要被你磨穿了。到时候你得赔钱。”

　　“我没……”

　　“你从十点半开始就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除了问我现在几点了。”罗宾靠在操作台上，用勺子挖了一大口样品冰淇淋，“让我猜猜，你的‘加州甜心’要来视察工作了？”

　　史蒂夫的脸瞬间涨红了。

　　“别胡说！”

　　“我胡说？那你现在这副样子是为了什么？准备参加霍金斯第一届‘最焦虑的冰淇淋店员’大赛吗？”

　　就在史蒂夫准备反驳的时候，他看到了她。

　　靡思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正微笑着看着他们。商场里嘈杂的人声、音乐声，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像一束光，穿透了所有喧嚣，精准地照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然后开始疯狂地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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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跳上。

　　“嗨。”

　　她先是对罗宾点了点头，然后才将目光转向史蒂夫，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我没迟到吧？”

　　史蒂夫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结，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用力地点了点头。

　　罗宾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用胳膊肘狠狠地捅了一下史蒂夫的腰。

　　“嘿，地球呼叫哈灵顿。你的女王陛下在跟你说话呢。”

　　史蒂夫这才如梦初醒，他慌乱地摘下帽子，又觉得不妥，连忙戴了回去。

　　“没、没迟到！你来得……来得正好！”

　　靡思被他笨拙的样子逗笑了，她将手里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给你的。”

　　史蒂夫愣住了，他低头看着那个纸袋，又抬头看看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给……给我的？”

　　“嗯哼。”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纸袋，感觉那东西有千斤重。他甚至不敢打开，只是傻傻地捧着。

　　“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在靡思和罗宾的双重注视下，史蒂夫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发抖。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打开了纸袋。

　　当他看到那个酒红色的丝绒礼盒时，他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是巧克力。

　　一盒包装精美的、一看就很贵的巧克力。

　　不是朋友间的零食，而是恋人间的礼物。

　　那一瞬间，史蒂夫感觉自己过去十八年里所有的不安、自负、迷茫和伪装，都被这盒小小的巧克力，彻底击碎了。

　　“我的天……”罗宾看着史蒂夫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夸张地捂住了嘴，“哈灵顿，你不会因为一盒巧克力就要以身相许吧？虽然……这看起来确实挺贵的。”

　　史蒂夫完全没听见罗宾在说什么。他的眼里只有那盒巧克力，和送巧克力的女孩。

　　靡思看着他，轻声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好！”史蒂夫立刻回过神，他把巧克力紧紧抱在怀里，好像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好，我们去那边。”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上班，拉着靡思就往外走，直到罗宾在后面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喂！你的班还没下呢！”，他才猛地停住，回头给了罗宾一个充满歉意的、傻乎乎的笑容。

　　“帮我顶十分钟！就十分钟！”

　　“一个小时！”罗宾竖起一根手指，讨价还价。

　　“成交！”

　　史蒂夫拉着靡思，在商场一处相对僻静的休息区长椅上坐下。他把那盒巧克力放在两人中间，像是在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他看着她，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几分轻佻和得意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湿漉漉的、小动物般的真诚和不安。

　　“为什么……送我这个？”他终于问出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靡思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打开了巧克力的盒子。里面是一颗颗精致的酒心巧克力，散发着甜美又微醺的香气。

　　她拿起一颗，递到他嘴边。

　　史蒂夫下意识地张开嘴，含住了那颗巧克力。浓郁的可可味混合着一丝辛辣的酒液瞬间在口腔里爆开，甜得他心里发慌。

　　“我……”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想说，他以为她不会来，他以为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他想说，他配不上她，也配不上这么郑重的礼物。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用自以为是的“国王”外壳包裹着一颗脆弱又自卑的心。而她，却轻而易举地剥开了那层外壳，看到了里面最真实、最不堪的他。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是说，我……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以前很混蛋，南希她……”

　　他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靡思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她才拿起另一颗巧克力，放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她掰下自己吃过的那半颗，再次递到了他的唇边。

　　史蒂夫愣住了。

　　他看着她沾着巧克力酱的、水润的红唇，看着她递过来的、缺了一角的巧克力，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明白了。

　　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的不安，知道他的自卑。

　　但她不在乎。

　　他张开嘴，将那半颗巧克力吃了下去。这一次，他尝到的不只是甜味，还有一种让他鼻头发酸的、被全然接纳的温暖。

　　他伸出手，覆上她放在巧克力盒上的手，用力握紧。

　　“靡思。”

　　“嗯？”

　　“明天……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好吗？”他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就我们两个。”

　　靡思看着他，过了几秒，才缓缓地、清晰地点了点头。

　　阳光透过商场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来，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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