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怪奇物语72

　　艾迪刚刚结束一段激昂的吉他solo，最后一个音符的余振还回荡在拖车狭小的空间里。他胸口微微起伏，额角渗出薄汗，眼神里燃烧着属于音乐的火焰。他放下吉他，靠在凌乱的沙发上，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一场酣畅淋漓的仗。

　　他看向靡思，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无聊或者不耐烦，但没有。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神专注，仿佛刚才那段狂乱的金属乐是什么动人的小夜曲。

　　然后，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桌上那片由手绘地图、微缩模型和奇形怪状的骰子构成的微缩世界。

　　“可以教我玩这个吗？”

　　空气凝固了。

　　艾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和不羁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纯粹的错愕。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刚才的速弹而产生了幻听。

　　她说什么？教她……玩这个？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落在那片狼藉的战场上。那里有他亲手涂色的半兽人、代表着幽暗地城的图纸，还有那颗他最珍爱的，边缘已经磨损的二十面骰。这些东西，是他的圣殿，也是他的诅咒。是让他成为“地狱火”之王的东西，也是让他在霍金斯高中食堂里，永远只能坐在“怪胎”专座的东西。

　　“你……说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说，我想学这个。”靡思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而认真，桃花眼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看起来很有趣。”

　　有趣？ 艾迪的内心掀起一阵荒谬的狂潮。史蒂夫·哈灵顿会觉得这有趣吗？汤米·哈根会觉得这有趣吗？整个霍金斯，除了地狱火俱乐部里这帮被放逐的家伙，谁会觉得这玩意儿“有趣”？

　　他习惯了嘲笑，习惯了不解，习惯了那些人看到这些东西时，脸上露出的那种混合着鄙夷和恐惧的表情。但他从未准备好迎接“兴趣”。尤其，是来自这样一个女孩的兴趣。

　　他沉默地盯着她，像是在用目光解剖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

　　“这可不是过家家，公主。”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惯性的讥诮，像是在竖起最后的防线，“这里没有舞会，没有漂亮的裙子，只有……恶龙、陷阱，和惨不忍睹的死亡。你可能会被食人魔撕成碎片，或者被巫妖的法术腐蚀成一具枯骨。”

　　他刻意把话说得阴森恐怖，这是他惯用的劝退伎俩。

　　然而，靡思只是歪了歪头，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听起来更刺激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重锤，彻底砸碎了艾迪·曼森所有的盔甲。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那份纯粹的好奇和坦然，那份将他口中的“恐怖”全然视作“刺激”的从容。

　　操。

　　她是认真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滚烫的情绪从艾迪的胸腔里喷涌而出。那是一种被看见、被理解的狂喜。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之前的懒散和戒备一扫而空，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高压电流，双眼亮得惊人。

　　“好！很好！”他来回踱了两步，手指在空中挥舞，像个准备登台的摇滚巨星，“你想进入一个充满魔法与危险的世界？你想挑战潜伏在阴影中的邪恶？没问题！但你首先要知道，这不是游戏……”

　　他的声音变了，压低了，带着一种神秘的、引人入胜的磁性。他不再是那个坐在汉堡店里有些不知所措的艾迪·曼森，而是维克那战役的传奇城主。

　　“……这是一个世界。”他俯身，手指轻轻拂过那张陈旧的羊皮纸地图，“你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埋藏着失落的宝藏，或是远古的诅咒。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忠诚的伙伴，或是伪装的恶魔。”

　　他拿起一个雕刻粗糙的矮人战士模型，放在靡思面前。

　　“他是谁？他来自哪里？他为何踏上旅程？是为了荣耀？财富？还是复仇？”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靡思，“这些，都由你来决定。在这里，你可以成为任何人。”

　　靡思静静地听着，她的目光从艾迪的脸上，落到那个小小的模型上，眼神里充满了新奇。

　　艾迪深吸一口气，从一个天鹅绒的小袋子里，倒出几颗颜色各异的多面骰。它们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而这些，”他拿起那颗最重要的二十面骰，在指尖灵巧地转动着，“是命运的裁决者。它们决定了你的剑是否能击中巨龙的鳞甲，你的咒语是否能迷惑恶魔的心智，以及……你是否能从必死的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

　　他将那颗D20，轻轻地推到靡思的面前。

　　“现在，凡人，”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巨大而灿烂的笑容，充满了孩子气的纯粹与兴奋，“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你想成为谁？”

　　靡思看着那颗静静躺在桌上的骰子，又抬眼看了看艾迪。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一种全然投入的、毫无保留的热忱。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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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起那颗骰子，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选？”

　　“别急。”艾迪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身上那股烟草和皮革的味道混合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将她笼罩其中。他抽出一张空白的角色卡和一支铅笔。

　　“闭上眼睛，”他的声音变得柔和，像是在引导一场神圣的冥想，“想象一下。如果你可以抛开一切，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你会是什么样子？你擅长什么？是能言善辩，用诗歌和音乐迷惑人心的吟游诗人？还是潜行于阴影之中，一击致命的游荡者？又或者是……能够沟通自然，召唤雷霆的德鲁伊？”

　　他每说一个职业，都像是在她面前展开一幅全新的画卷。

　　靡思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骰子。

　　“我……”她似乎在认真思考，“我想成为一个……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人。”

　　艾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个问题，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

　　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一个……先知？或者是一个……探寻禁忌知识的术士？”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靡思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而且，要很漂亮。”

　　艾迪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爽朗而干净，驱散了拖车里最后一丝阴霾。

　　“当然！当然要漂亮！这是最重要的规则！”他拿起铅笔，在角色卡的“种族”一栏上写下“半精灵”，又在“职业”一栏写下“术士”。“半精灵拥有精灵的优雅和人类的活力，天生的魅力非凡。而术士的力量，源于血脉，与生俱来。她们无需像法师那样苦读，就能扭曲现实。”

　　他一边写，一边向她解释，声音里充满了献宝似的骄傲。

　　他将写好的角色卡推到她面前，然后将那支削得尖尖的铅笔递给她。

　　“好了，‘公主殿下’，”他朝她眨了眨眼，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和无限的温柔，“现在，给你的英雄，起一个名字吧。”

　　————————小小番外————————

　　~地城主宰的教学烦恼~

　　艾迪·曼森的内心风暴剧场

　　[场景：艾迪的大脑]

　　理智的艾迪 (戴着眼镜，手持规则书): “OK，伙计们，情况紧急！目标人物，代号‘公主’，已请求加入战役。我们需要一个新手教学方案。必须清晰、简洁、富有逻辑，同时要展现出D&D的深度和魅力。”

　　摇滚之魂艾迪 (甩着长发，比着金属礼): “逻辑？去他妈的逻辑！直接告诉她！这是一个充满血与火的世界！我们将用重金属的节奏碾碎恶龙的头骨！让她感受力量！感受尖叫！YEAH！”

　　恋爱脑艾迪 (抱着吉他，眼神迷离): “嘘……小声点，你们会吓到她的。我们应该……应该先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然后……然后告诉她，我们可以创造一个粉红色的，毛茸茸的……呃……独角兽坐骑？她一定会喜欢的……”

　　理智的艾迪: (推了推眼镜) “粉红色的独角兽？你是在亵渎神圣的《怪物图鉴》吗？我们会被整个地狱火俱乐部嘲笑至死的！”

　　摇滚之魂艾迪: “没错！我们要的是地狱犬！是夺心魔！是维克那的诅咒！不是什么彩虹小马！”

　　恋爱脑艾迪: (委屈) “可是……可是她那么好看……她一笑，我感觉我的血条都快清空了……”

　　[三个艾迪陷入了激烈的争吵]

　　最终方案

　　艾迪 (现实中): (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自认为最酷的笑容) “……这是一个世界。”

　　(内心：去他妈的，豁出去了！就按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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