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怪奇物语99

　　意识的下坠没有尽头。

　　没有心灵巢穴那熟悉的、腐朽的哥特式建筑，也没有亨利那张英俊而充满掌控力的脸。靡思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白色之中。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臭氧的混合气味，冰冷而无机质。

　　视野逐渐清晰。她正站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墙壁和地板都是柔和的彩虹色，但这种色彩非但没有带来童趣，反而像一层虚假的糖衣，包裹着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一群穿着病号服的孩子正在玩着积木和棋盘游戏，他们的动作安静、机械，脸上没有笑容。

　　这不是她的记忆。

　　一个穿着白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正缓步走来，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但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每一个孩子。是年轻的马丁·布伦纳。

　　“一号。”布伦纳停在了一个穿着护工服的年轻男人面前。

　　靡思的视角猛地被拉近，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与那个被称为“一号”的青年融为一体。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肥皂味，能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那颗缓慢而有力的心跳。

　　亨利·克里尔。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布伦纳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虚伪的关切，像是在询问一件精密仪器的状态。

　　“很好，爸爸。”亨利微微颔首，声音平淡无波。

　　布伦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手轻轻放在亨利的肩膀上，那动作看似亲昵，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控制力。“记住，亨利。秩序，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你必须承担的责任。看看他们，”他示意着那些孩子，“他们需要你的引导，需要你为他们展示规则的力量。”

　　规则。 亨利在心里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你们的规则。像笼子一样，把狮子和绵羊关在一起，然后告诉狮子，吃草才是最高尚的美德。多么可笑。

　　他的目光越过布伦纳的肩膀，落在了一个角落里。一个瘦小的女孩正独自坐着，她用念力笨拙地移动着一个木块，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是年幼的Eleven。

　　“她很有潜力，但还太脆弱。”布伦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她需要一个榜样。”

　　“我会看好她的。”亨利的声音依旧平静。

　　是的，我会‘看好’她。 他的内心却在低语。我会让她看到，真正的力量，不是用来遵守你们那可悲的规则的。而是用来……打破它。

　　记忆的画面开始加速，场景在走廊、医务室和游戏房间之间飞速切换。靡思的意识被牢牢锁定在亨利的视角里，被迫见证着他如何一步步诱导那个孤独、渴望认同的小女孩。

　　他教她如何更精准地控制力量，用一个扭曲的硬币换取她的信任。他向她揭示“爸爸”的谎言，在她心中种下反抗的种子。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蜜的毒药，精准地刺向她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最终，场景定格在一间狭小的储藏室。

　　“他们伤害你，把你当成怪物。”亨利的声音温柔得像个兄长，他指了指自己后颈处一个微小的凸起，“就是这个东西，它也伤害我。它让我们变得虚弱。”

　　Eleven犹豫着，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帮我，我们就能一起离开这里。”亨利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我们可以自己制定规则。”

　　小女孩颤抖着伸出了手。

　　当那枚米粒大小的芯片被念力从亨利的皮下剥离出来，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时，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亨利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股磅礴的力量，如同沉睡了几个世纪的火山，在他的血管里苏醒、奔流。空气在他周围发出低沉的嗡鸣，灯光开始疯狂闪烁。他感受到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欢唱，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释放。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与世界融为一体的感觉。他不再是笼中的一号，他是神。

　　他睁开眼，看向门外冲进来的两名警卫。

　　他甚至没有动。

　　只是一个念头。

　　那两名警卫的身体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的玩偶，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猛地向内对折，然后被狠狠地掼在墙上，留下了两团模糊的血色印记。

　　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实验室。

　　亨利没有理会身后Eleven惊恐的抽泣，他迈出储藏室，步伐平稳，走向那片由尖叫、奔跑和绝望构成的混乱。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狂喜，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看， 他在心里对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说，这就是秩序。我所创造的，真正的秩序。

　　彩虹房间已经变成了地狱。

　　扭曲的尸体以一种怪诞的姿态散落在各处，彩虹色的墙壁被泼溅上了大片刺目的深红。亨利站在房间中央，身上纤尘不染，仿佛一位刚刚完成作品的艺术家。

　　Eleven从门后走出来，小小的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泪水和鼻血混在一起，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你是个怪物。”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亨利缓缓转向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杀意，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悲哀，“我是在拯救我们。从他们的谎言里，从这个破碎的世界里。我能看到他们，所有的人，他们的内心充满了谎言、残忍和腐朽。他们是一个必须被根除的病毒。”

　　他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我们不一样，你和我。我们可以重塑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美好。加入我。”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像伊甸园里的蛇。

　　“不！”

　　Eleven发出一声尖叫，一股强大的念力猛地撞向亨利。他只是随意地抬手，便将那股力量化解于无形。

　　“你还在用他们教你的方式思考。”他一步步向她走近，无形的压力让房间里的一切都开始震动，“愤怒、恐惧……这些只会让你变得更弱。接受你真正的样子，和我一起。”

　　他离她越来越近，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映出她绝望的倒影。

　　“我永远不会和你一样！”

　　在极致的恐惧中，Eleven想起了那些温暖的记忆——一个母亲的微笑，一个温柔的拥抱，那些被布伦纳压抑、却从未消失的人类情感。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她体内爆发。

　　不是来自训练，不是来自愤怒，而是来自爱。

　　亨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他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提到了半空中，身体被向后猛地推去。他身后的墙壁开始龟裂，一个闪烁着血色电光的裂口凭空出现，里面是翻滚的、充满恶意的红色风暴。

　　“不——！”

　　他的身体开始被撕裂，皮肤在红色的闪电中焦黑、剥落。他看着她，眼中不再是悲悯或邀请，而是纯粹的、无法理解的震惊。

　　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的意识在坠落中被撕成碎片。疼痛。冰冷。还有……一种全新的、扭曲的能量正在重塑他的一切。记忆的最后，是他看到自己焦黑的手指，正在长出丑陋、尖锐的利爪。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小小番外————??·??·??*?? ??

　　~国王陛下的潜入行动报告#1~

　　【行动代号：独家新闻 | 日期：1985年7月7日 | 天气：多云，我的心情也是】

　　09:45 AM:

　　抵达目标地点：星庭商场。空气中弥漫着发胶和炸薯条的混合气味，罗宾说这是资本主义腐朽的味道。我闻了闻，觉得更像我昨天没来得及洗的Scoops Ahoy制服。达斯汀已经架好了他的“无敌战车”（一台装在红色儿童拖车里的无线电），正在调试频率，嘴里念叨着什么“信噪比”。我不太懂，但我假装很懂地点了点头。

　　10:15 AM:

　　侦查开始。我和罗宾负责内部渗透，也就是回去卖冰淇淋。卢卡斯在屋顶用望远镜监视，达斯汀在后巷当总指挥。感觉就像在玩真人版的D&D，只不过这次的地下城主是个俄国佬，而我的公主……我的女王，正在另一个地方等着我凯旋。

　　*内心独白：说真的，我现在只想回去抱着她。她躺在小木屋里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平静。我真怕那平静会被什么东西打破。哈灵顿，你现在不是国王了，你是个士兵，士兵不能分心。可是……她的吻还留在我的嘴唇上。*

　　10:30 AM:

　　罗宾刚刚用对讲机说，她发现一个穿着黄色衬衫、看起来像终结者他爹的俄国人，正在往“帝国宝藏”中餐厅运送一些奇怪的箱子。她说那家伙走路的姿势，就像一只刚学会直立行走的熊。我笑了，然后被一个想买草莓圣代的小鬼瞪了一眼。抱歉，孩子，拯救世界的时候很难保持微笑服务。

　　靡思，希望你那边一切顺利。等我搞定这些俄国混蛋，我们就去看电影。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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