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铁血战士13

　　意识像是从一滩粘稠的、黑暗的焦油中费力挣脱。靡思醒来时，首先感知到的不是光，也不是声音，而是喉咙里那股烧灼般的干渴。那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将昨夜那个被低沉咕噜声安抚的、意外平和的梦境残影，彻底驱散得一干二净。

　　她睁开眼，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睡眠带来的模糊光斑。适应了舱室内的幽暗后，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极地探险服那破损粗糙的布料摩擦着金属床板，发出“沙沙”的轻响。飞船永恒的低频嗡鸣是这艘钢铁巨兽平稳的呼吸，但此刻在她听来，却像是某种巨大的、正在缓慢蒸干她体内最后一丝水分的烘烤机。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对未知的恐惧，对那些高大外星猎手的忌惮，在此刻都退居其次。她需要水。这个最简单、最原始的生理需求，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将她从相对安全的床铺上牵引起来。

　　液压门在她靠近时无声地滑开，露出了外面那条更为幽暗的走廊。金属墙壁反射着零星的应急指示灯光，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臭氧、金属和某种未知冷却剂的味道，比舱室内更加浓郁。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甲板上，那股寒意顺着脚底一路窜上脊椎，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她不知道哪里有厨房，甚至不知道这艘船上有没有类似的概念。她只能漫无目的地，顺着唯一可见的通道向前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像一只误入钢铁森林的迷途野兽。

　　走了大约十几米，一个拐角之后，她停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的通道旁，一个魁梧的身影正半蹲在地上。是Chopper。他没有看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在他面前的地面上，铺着一块深色的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件被拆解开的、结构精密的武器零件。他正用一小块不知名材质的金属片，极为专注地刮削着其中一枚腕刃凹槽里的污渍。动作熟练而充满韵律感，仿佛不是在保养杀人工具，而是在打磨一件艺术品。

　　靡思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退回拐角后面。但喉咙里那阵愈发尖锐的刺痛，却让她钉在了原地。

　　Chopper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刮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没有立刻起身，也没有回头，只是那戴着狰狞面甲的头颅，以一种极其缓慢、流畅的姿态，转向了她的方向。那双隐藏在目镜后的眼睛，像两道无形的扫描射线，将她从头到脚锁定。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沉默。能听见的只有循环系统发出的、微弱的“嘶嘶”声。

　　靡思的嘴唇动了动，干裂的黏膜几乎要粘在一起。最终，她还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用一种尽可能平稳的、不大不小的声音，吐出了一个单词。

　　“有水吗？”

　　她甚至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但这是她此刻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表达。

　　Chopper没有任何回应。他只是歪了歪头，面甲上红色的十字准星似乎闪烁了一下。那串属于Yautja的、代表着疑问的咔嗒声，轻微地从他的喉咙里传出。

　　显然，他没懂。

　　靡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和外星生物交流沟通好麻烦”的无力感。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种更普适的、超越语言的解释方式。身为一个科学家，她最信赖的，永远是逻辑和定义。

　　于是，她向前走了一小步，确保自己在他完全的视野内，然后开始用一种近乎于课堂教学的、冷静而清晰的语调，开始了解释。

　　“水。H?O。一种由氢、氧两种元素组成的无机物，在常温常压下为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金属通道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合时宜的学术气息。Chopper依然半蹲在那里，像一尊正在聆听布道的沉默雕像。

　　“它是地球上最常见的物质之一，是包括所有已知生命形式在内的，生存所需的重要资源。”

　　她抬起手指，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后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我……我的身体，大约百分之七十由它构成。当体内这种物质的含量减少时，我的生理机能会受到影响。现在，我感到了强烈的生理性需求信号……口渴。”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Chopper的反应。他依然一动不动，只有那轻微的、代表思考的咔嗒声，仍在持续。

　　……这么说应该能懂了吧。

　　靡思觉得自己的解释已经足够详尽，甚至可以拿去给任何一个星际文明的初级科学院当教材了。她带着一丝期望，注视着眼前的外星猎手。

　　Chopper终于有了新的动作。他将手中的金属片放回布上，然后缓缓地、流畅地站起身来。他那高大的身躯在通道中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几乎将靡思完全笼罩。他低头，那副冰冷的面甲离她不过一米之遥。靡思能感觉到那面甲之下，一双锐利的眼睛正在审视着她，分析着她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丝语调的变化。

　　他似乎在评估。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评估她行为的动机，评估她……是否构成威胁。

　　这段沉默持续了足足半分钟。就在靡思开始怀疑自己的“科学科普”是否彻底失败，甚至起了反效果的时候，Chopper动了。

　　他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或攻击性的声音。他只是用他那只带着利爪的、巨大的手，朝着她身后走廊的另一端，简单地做了一个手势。一个类似于“跟上”的、简洁的示意动作。

　　然后，他便转过身，迈开了沉重的、却又异常平稳的步伐，向那个方向走去。

　　他没有再回头看她，似乎笃定了她会跟上来。

　　靡思愣在原地，看着他那魁梧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是……听懂了？还是说，他从她一连串的行为和体征中，推导出了她的需求？

　　无论如何，这似乎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喉咙的干渴再次提醒着她此行的目的。她没有再犹豫，立刻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跟在了那个沉默的背影后面。金属的甲板，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了。
　　http://www.paoshu5.cc/book/45886/49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paoshu5.cc。泡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paoshu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