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天怒

　　深夜的长华宫内，烛火摇曳。

　　郑贵妃斜倚在贵妃榻上，三皇子朱常洵恭敬地站在下首。

　　“洵儿，你父皇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却始终不肯放权。”郑贵妃把玩着一支玉簪，语气中带着不满。

　　“温明澜那个老匹夫，更是处处与我们作对。”

　　朱常洵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母妃，儿臣虽已开始协助处理政务，但重要奏折仍需父皇亲自批阅。

　　长此以往，只怕.…..”

　　“只怕温家会趁机坐大。”郑贵妃接过话茬，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先下手为强了。”

　　她示意朱常洵靠近，压低声音：“三日后祭天大典，正是良机。

　　钦天监已算准，那日申时必有暴雨。

　　我们便在祭天时做些安排，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是上天对你父皇的不满。”

　　朱常洵会意：“母妃的意思是，让父皇在祭天时出些‘意外’？”

　　“正是。”郑贵妃眼中闪过狡黠。

　　“祭天大典上，皇帝手持的长香突然断裂，再加上暴雨突至，这岂不是上天最好的警示？”

　　“可是..….

　　仅凭这些，恐怕还不足以让父皇放权。”朱常洵犹豫道。

　　郑贵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只细小的蛊虫：“这是南疆进贡的‘听话蛊’。

　　祭天混乱之时，让它接近你父皇。

　　只要蛊虫得手，你父皇便会当众宣布自己年迈，该立太子了。”

　　朱常洵大惊：“这，这是要控制父皇？万一被发现.”

　　“不会发现。”郑贵妃自信地说，“蛊虫见效快，失效也快。

　　你父皇只会以为自己一时恍惚，说了不该说的话。

　　但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她合上玉盒，语气转冷：“温家近来动作频频，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等你登基后，首要之事就是铲除温首辅一派”

　　朱常洵眼中闪过野心：“儿臣明白。

　　只是温眀澜，恐怕不会坐视不管。”

　　郑贵妃冷笑：“祭天大典戒备森严，他们插不上手。

　　况且，我们还有后手。”

　　她召来翠云，吩咐道：“去散布消息，就说皇上近年龙体欠安，天象异常，恐非吉兆。”

　　“奴婢明白。”翠云领命而去。

　　朱常洵仍有些不安：“母妃，若是计划失败。”

　　“没有若是。”郑贵妃打断他，“我们已无退路。

　　要么你登基为帝，要么温家得势，我们母子死无葬身之地。

　　即便计划失败，皇帝也查不到我头上，顶多就是他自己心口不一。

　　别忘了，这个老东西心里还念着张皇后那个贱人，要不然怎么会迟迟不肯放权。”

　　与此同时，温府内，沈砚安肩伤已大致痊愈，加上皇后带出来的消息，正与温家兄弟商议对策。

　　“祭天大典在即，郑贵妃定会有所行动。”

　　温玉清神色凝重，“据我们的人回报，长华宫近来与钦天监往来密切。”

　　温玉心疑惑：“祭天大典与钦天监何干？”

　　沈砚安沉吟道：“祭天最重天时地利人和。

　　若钦天监预测到特殊天象，而被有心人利用…...”

　　“我明白了。”温玉心豁然开朗。

　　温玉清突然开口：“郑贵妃宫内有蛊，她会不会用蛊虫呢？”

　　众人色变。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沈砚安决然道，“但祭天大典戒备森严，我难以近身。”

　　司言锦道：“我和兄长可以混入小太监的队伍。

　　我们对蛊虫熟悉，定能及时发现并阻止。”

　　温玉心担忧：“但若正面冲突，恐怕会惊动圣驾，反被郑贵妃倒打一耙。”

　　沈砚安思索片刻：“不如这样，我们暗中破坏他们的计划，但不暴露身份。

　　让郑贵妃吃个哑巴亏。

　　你们都过来。

　　………”

　　“都明白了吧？”

　　众人点点头。

　　计划既定，众人分头准备。

　　三日后，祭天大典如期举行。

　　祭坛周围旌旗招展，文武百官肃立两侧。

　　皇帝身着祭服，缓步登上祭坛。

　　郑贵妃与三皇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按计划进行。

　　郑贵妃坐在凤辇中，透过纱帘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绛红色宫装，在素净的祭天场合显得格外醒目。

　　“母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三皇子朱常洵悄悄靠近凤辇，低声道，“今日申时必有暴雨，届时父皇手中的香会被风雨所灭。

　　我们的人已经就位。”

　　郑贵妃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记住，香灭之后，趁乱放出蛊虫。

　　只要皇上接触到蛊虫，便会暂时受我们控制。”

　　“儿臣明白。”朱常洵犹豫片刻，“只是，这蛊虫真能万无一失？”

　　“放心吧，只要皇上当众说出年迈，便是木已成舟。

　　届时就算蛊毒解除，金口玉言也不能更改了。

　　洵儿，你无须担忧。”

　　祭天仪式正式开始。

　　赞礼官高唱祭词，百官跪拜。

　　“朕绍承大统，抚育苍生，今特祭告皇天上帝.…..”皇帝声音洪亮，回荡在祭坛上空。

　　沈砚安紧盯着祭坛上的一举一动。

　　突然，他注意到三皇子朱常洵悄悄向祭坛左侧移动，那里站着几名身着钦天监官服的人。

　　“注意，三皇子有动作了。”沈砚安向温玉清使了个眼色。

　　温玉清会意，悄悄向祭坛方向靠近。

　　此时，皇帝已接过礼官奉上的长香，正欲向天祭拜。

　　突然，狂风大作，乌云蔽日，原本明亮的白昼瞬间昏暗下来。

　　“天象异常！”观礼人群中传出惊呼。

　　郑贵妃唇角微扬，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她向朱常洵使了个眼色，朱常洵立即向钦天监官员点头示意。

　　就在万历皇帝手持长香，即将插入香炉的瞬间，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震耳欲聋的雷声接踵而至。

　　倾盆大雨倾泻而下，皇帝手中的长香“啪”的一声，从中断裂。

　　“天怒，这是天怒啊。”郑贵妃安排好的官员立即高喊。

　　全场哗然。

　　皇帝脸色惨白，手持断香僵立原地，这在他统治生涯中从未发生过。

　　趁这混乱之际，一只细小的蛊虫从祭坛阴影中爬出，悄无声息地接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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