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九尾真身

　　水晶棺椁悬浮于岩浆火海之上，万尸无声朝拜。这极致的诡异与寂静，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冻结了。洞口边缘，李白众人望着那棺中栩栩如生的徐福和被祖龙剑钉穿的胸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远比周围的岩浆更加灼烫人心。

　　“徐福…竟真是被始皇赐死…”杜甫声音干涩，作为熟读史书的文人，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冲击无以复加，“那这长生祭…蓬莱邪阵…究竟是为了…”

　　他的疑问也是所有人的疑问。若徐福早已被诛，那操控这一切的徐方又是谁？这持续千年的邪阵意义何在？

　　然而，现实的危机从不因谜团而稍作停歇。

　　轰隆！

　　脚下最后一块相对完整的龟甲平台再次剧烈倾斜、崩裂，灼热的海水混合着岩浆已经开始倒灌入那唯一的生路洞口！

　　“没时间探究了！必须立刻离开！”裴旻厉声喝道，剑气斩碎一块砸向洞口的落石。

　　众人回过神来，深知此刻保命才是第一要务。李白强压下右臂因方才硬扛重击而愈发剧烈的沉痛与躁动，金黑异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具诡异的水晶棺，低喝道：“走！”

　　他率先跃入那幽暗的洞口，裴旻紧随其后，吴指南和钟馗娘子搀扶着阿依娜，杜甫和海爷带着最后一名水手也急忙跟上。

　　洞口向下延伸了一段距离后，果然开始变得平行，并且隐约可见前方有微弱的水光涌动，海流声也越来越清晰，甚至能感受到新鲜海水的流动。希望就在前方！

　　但就在此时，被钟馗娘子和吴指南架着的、一直因阴影锁链缠绕而虚弱昏迷的小野妹子，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起来！

　　“嗯？”吴指南感觉手臂一沉，低头看去。

　　只见小野妹子原本秀丽却因长期海上颠簸和惊恐而显得憔悴的面容，此刻正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幅度扭曲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皮肤下游走、挣扎！她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却不再是人类的圆瞳，而是变成了两条冰冷的、闪烁着妖异粉光的细缝！

　　一股绝非人类应有的、混合着极致媚惑与古老凶戾的气息，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火山，猛地从她娇小的身躯内爆发出来！

　　“小心！”钟馗娘子最先察觉不对，机关手臂立刻就要将小野妹子抛开。

　　但晚了！

　　“咯咯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既娇媚又沙哑的笑声从小野妹子口中发出，与她平时的声音截然不同！那笑声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玩弄众生的魔力，让听到的人心神摇曳，头晕目眩。

　　砰！砰！

　　架着她的吴指南和钟馗娘子竟被这股突然爆发的气浪狠狠震飞出去，撞在通道壁上！

　　缠绕在阿依娜身上的那些阴影锁链，仿佛遇到了克星般，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寸寸断裂、化为黑烟消散！阿依娜闷哼一声，软倒在地，虽然脱离了束缚，但本源消耗过大，依旧虚弱。

　　而脱困的小野妹子（或者说占据了她身体的某种存在）悬浮在半空，周身散发出浓郁的、粉紫色的妖异光芒。她的身体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身形似乎都拔高了几分，原本的水手服被撑裂，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无数繁复而古老的红色妖纹。

　　最令人骇然的是，在她身后，虚空之中，一条…两条…三条…足足九条完全由粉紫色妖光凝聚而成的、毛茸茸的、巨大无比的狐狸尾巴虚影，缓缓舒展、摇曳开来！

　　每一条尾巴的摇曳，都带动起一圈圈扭曲光线的魅惑与毁灭之力，将这狭窄的通道震得瑟瑟发抖，碎石簌簌落下。

　　九尾狐！

　　虽然不是完全体，但其散发出的妖力威压，竟丝毫不逊于方才的八岐大蛇投影，甚至更加诡异难测！

　　“小…小野姑娘？”海爷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小野妹子”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粉色竖瞳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通道后方那正在不断崩塌的入口处，看到了那具悬浮的水晶棺和万尸朝拜的景象。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怨恨，有一丝解脱，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

　　“徐福…你这欺世盗名之徒…终究也落得如此下场…可惜，可惜未能亲手…”她喃喃自语，声音时而娇媚，时而沙哑，仿佛两个意识在争夺主导。

　　随即，她猛地转头，看向李白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妖异残酷的笑容：“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们这些蝼蚁…若不是你们毁了祭坛，重创了徐方那蠢货继承的封印…本宫这最后一缕残魂，还不知道要在这副卑贱的皮囊里沉睡多久…”

　　她的目光尤其在李白那条异变的右臂和阿依娜身上停留了片刻，粉瞳中闪过一丝贪婪：“啧啧…龙髓之力？山鬼之血？还有这浓郁的诗魂剑意…真是意外之喜…吞噬了你们，或许本宫恢复真身的日子，便能大大提前了！”

　　话音未落，她身后一条巨大的狐尾虚影猛地一甩！

　　轰！

　　并非直接攻击众人，而是狠狠抽击在众人身后的通道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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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大片的岩壁崩塌下来，瞬间将他们的退路彻底堵死！只剩下前方那未知的海流出口！

　　“不好！她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裴旻脸色一变，剑气瞬间护住身前。

　　“咯咯咯…困死？未免太无趣了。”九尾狐魂娇笑着，另一条狐尾轻轻一拂。

　　粉色的妖光如同潮水般涌过通道，众人只觉得眼前景象陡然一变！哪里还有什么通道？周围瞬间变成了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的宫殿，无数身着薄纱、身姿曼妙的绝色女子在周围翩翩起舞，靡靡之音绕梁三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沉醉的甜香。

　　幻术！而且是极其高明、直击人心欲望的幻术！

　　“稳住心神！是幻象！”李白厉声喝道，右臂猛地一震，暗青剑鳞上赤金符文流转，那股霸道的力量和剧痛帮助他勉强保持了一丝清明。他并指如剑，试图以诗剑之意破妄，但右臂沉重刺痛，难以精准操控。

　　裴旻剑气凛然，斩碎靠近的幻象舞女，但那些幻象随灭随生，无穷无尽。吴指南怒吼连连，冰霜之力却难以冻结无形的魅惑。钟馗娘子机关手臂上符文狂闪，堪堪自保。杜甫文气护体，口诵正气歌，却也被那靡靡之音干扰，脸色发白。海爷和那名水手更是眼神迷离，几乎要沉溺其中。

　　“没用的…凡人…”九尾狐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充满了戏谑，“心中的欲望越是强烈，便越是沉沦…让本宫看看…你们的欲望是什么？功名利禄？绝世武力？还是…长生不死？”

　　幻象随之变化，针对每一个人显现出他们内心最渴望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危急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那被堵死的后方废墟中，一丝极其微弱的、乳白色的光芒，从阿依娜怀中渗出——是那枚珠娘临终前融入她体内的奇异贝壳。

　　阿依娜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悬浮的九尾狐魂，翠绿的眸中闪过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迷茫却又坚定的光芒，她低声喃喃，仿佛无意识地吟唱起一段古老而空灵的歌谣，那歌谣的音节，竟与之前珠娘所唱有几分相似…

　　九尾狐魂的娇笑声陡然一滞，粉色的竖瞳猛地看向阿依娜，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这歌声…东海墟的安魂曲？你…你到底是…”

　　她的分神，让幻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破绽！

　　就是现在！

　　李白敏锐地抓住了这一丝破绽！他不再试图精细操控右臂那狂暴的力量，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诗情、所有的痛楚，尽数灌注其中，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穿金裂石，带着龙吟剑鸣，赫然是他当初于海啸中吟诵的那首《公无渡河》的调子！但此刻吟出，却再无之前的悲怆，而是充满了与命运抗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与力量！

　　“公无渡河——”

　　轰！暗青与赤金交织的霸烈拳风轰出，狠狠砸向幻术的一处节点！

　　“公竟渡河——”

　　第二拳紧随而至，通道内的奢华宫殿幻象剧烈扭曲、闪烁！

　　“坠河而死——”

　　第三拳！右臂上的黑色毒纹因极限催谷而再次凸显，剧痛钻心，但李白眼神无比坚定！

　　“其奈公何——！”

　　最后四字，如同四道惊雷炸响！那新生的蚀骨剑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凝练无比的剑罡脱手而出，并非攻向九尾狐魂，而是斩向了通道顶部！

　　轰隆隆！

　　通道顶部被硬生生斩开一道巨大的裂口！上方海域冰冷的海水和混乱的光线瞬间倒灌而入！

　　幻术，被这强行破开现实的一剑，以及阿依娜那莫名的古老歌谣，彻底破除！

　　众人猛地回过神来，皆是心有余悸，冷汗淋漓。

　　“走！”李白咳出一口黑血，脸色惨白如纸，右臂微微颤抖，显然刚才那四拳一剑消耗巨大，牵动了毒势。

　　众人不敢迟疑，立刻向着前方那已然在望的海流出口冲去！

　　“想走？！”九尾狐魂从惊疑中回过神，顿时勃然大怒，九条狐尾虚影疯狂舞动，凝聚起恐怖的能量，就要发出毁灭性的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

　　上方被李白斩开的裂缝处，刘仁轨那冰冷威严的声音再次透过海水传来，这一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妖孽！安敢逞凶！所有弩炮，目标狐妖！放！”

　　显然，九尾狐魂的现世和那强大的妖力，终于让一直作壁上观的刘仁轨无法再保持沉默！

　　咻咻咻——！

　　无数巨大的破邪弩箭，如同暴雨般从天而降，穿透海水，覆盖了九尾狐魂所在的区域！

　　“哼！蝼蚁般的军队！”九尾狐魂不屑地冷哼，不得不分心应对那密集的弩箭攻击，狐尾挥舞，将一支支弩箭拍飞、震碎，粉色的妖光与弩箭的符文不断碰撞、湮灭。

　　这短暂的阻拦，为李白众人争取到了最后的时间！

　　扑通！扑通！

　　几人先后冲出了通道出口，跃入了冰冷的外海海水之中！

　　重归大海，虽然依旧能感受到远处龟岛崩解带来的乱流和震动，但总算暂时脱离了那熔岩地狱般的绝境。

　　然而，还不等他们喘口气，身后通道内便传来了九尾狐魂愤怒到极点的尖啸：“坏我好事！你们都要死！”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妖力猛地爆发，甚至暂时压过了唐军弩箭的声势！

　　只见那通道出口处，海水剧烈翻滚，粉紫色的妖光冲天而起，九条巨大的狐尾虚影猛地膨胀、变得无比凝实，如同九根支撑天地的巨柱，狠狠地向上一扫！

　　轰隆隆隆——！

　　上方海域，刘仁轨舰队那铁索连舟形成的坚固阵型，竟然被这狐尾一扫之力，硬生生打得阵脚大乱！无数战舰东倒西歪，甚至有几艘较小的艨艟斗舰直接被打得粉碎解体！惨叫声、落水声、船只断裂声不绝于耳！

　　一击之威，竟恐怖如斯！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整个唐军舰队陷入了一片混乱！

　　九尾狐魂的身影从通道口缓缓升腾而起，悬浮于海水之中，粉瞳冰冷地扫过混乱的唐军舰队，又看向下方海中狼狈的李白众人，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开始。而这复苏的九尾狐魂，其力量远超想象，其目的更是扑朔迷离。她与徐福、与蓬莱、与那东海墟，似乎有着极深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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