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软禁悟道，神游物外

　　金吾卫撤走了，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翰林院别苑的朱红大门被从外面上了一道沉重的铜锁，更有四名气息沉稳的禁军侍卫分守四方，明为保护，实为监禁。往日里还能偶尔传来的同僚交谈、书吏走动之声，如今也彻底断绝，这座精致的小院，仿佛成了繁华长安城中一座孤悬的岛屿。

　　李白在贺知章复杂的目光中被“请”回了屋内。贺知章留下一些伤药和食水，低声嘱咐“静待时机，切莫再冲动行事”，便叹息着离去。门扉合拢的轻响，如同敲打在心头，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然而，李白的内心却并未因这囚禁而变得焦躁或绝望。相反，经历了一场生死边缘的搏杀，强行融合剑意施展出“剑域”之后，他的心神虽疲惫，却有种尘埃落定般的奇异宁静。他知道，愤怒与冲动在此刻毫无用处，唯有极致的冷静与智慧，才能在这绝境中寻到一线生机。

　　他并未立刻运功疗伤，而是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着院中那棵在昨日战斗中幸存的梧桐。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他提起桌上那壶未曾被打翻的、已是微凉的酒，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的真实感。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他低声吟哦，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寂寥与审视。

　　随即，他盘膝坐于榻上，并非传统的五心朝天，而是以一种更近似卧游、神思邈远的姿态，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并非睡觉，也非单纯的调息，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与「诗剑系统」的深度连接之中。

　　脑海中，那面代表着「太虚剑心」的明镜再度浮现，只是此刻镜面之上，不仅映照自身，更开始泛起层层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将他的感知向着更遥远、更细微的层面延伸。

　　【启动深度扫描模式。范围：翰林院别苑及周边三百丈。目标：能量流动轨迹，异常节点标记。】他对着系统下达指令。

　　系统的界面在他“眼前”展开，不再是简单的文字提示，而是化作一幅以他自身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的、半透明的能量脉络图。翰林院的建筑结构以淡蓝色的线条勾勒，而空气中弥漫的、地底流淌的、乃至生灵散发的各种能量，则以不同颜色和亮度的光点、线条或雾气形态显现出来。

　　他“看”到了守门侍卫身上散发出的、如同火炬般炽热而统一的气血之光；“看”到了院落泥土下，微弱如溪流般的地脉之气；“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的、源自长安城百万生民的、杂乱而蓬勃的“生”之气；也“看”到了几处不协调的、如同墨渍般晕染开的阴冷能量节点——那是太阴阁布置在附近，用于监视和干扰的微型法阵。

　　但这并非他真正的目标。他的心神，跟随着系统扫描的延伸，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他将现代城市能量场分布的理论（尽管只是模糊的概念）与自身对天地灵气的感知相结合，尝试着去理解这座千年帝都之下的“能量呼吸”。

　　时间在静坐中悄然流逝，日影西斜，暮色四合。

　　当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在地平线，明月尚未升起，天地陷入最深沉黑暗的那一刻，李白的精神力在系统的辅助下，也攀至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脑海中那幅能量脉络图骤然扩张、细化！不再局限于翰林院周围，而是如同展开的卷轴般，向着整个长安城蔓延！

　　他“看”到了！

　　无数条或明或暗、或粗或细的能量脉络，如同人体的经络血管，遍布在长安城的地下、空中，乃至某些特定的建筑之中。皇城方向，一股庞大而堂皇的金色能量（龙气）如同太阳般耀眼，但其核心处，却缠绕着几缕极其隐晦、不断试图渗透的灰黑色气息（太阴阁的侵蚀）。东西两市，人气鼎盛之处，能量驳杂却充满活力。而一些达官显贵的府邸、重要的寺庙道观，则有着各自独特的光晕。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分布在城市各处，如同肿瘤般的“节点”。

　　它们大多位于地底深处，或依附于某些古老的建筑基石。这些节点散发着与太阴阁同源的阴冷、扭曲的能量波动，彼此之间由一道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能量线连接着，隐隐构成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网络，如同一个巨大的、笼罩全城的蜘蛛网。而这些网络的中心枢纽……赫然指向皇城，尤其是大明宫的方向！

　　“幻术能量节点分布图……”李白心中明悟。这就是太阴阁用于实施“惊鸿计划”的根基！通过这个网络，他们可以在关键时刻，将庞大的幻术力量瞬间传导、覆盖至预定区域，甚至……汲取整座城市的某种“能量”来增幅幻术效果！

　　他强忍着精神力过度消耗带来的眩晕感，竭力记忆着这幅复杂网络的几个关键交汇点和能量流转的核心路径。这些信息，将是未来破解“惊鸿计划”至关重要的筹码。

　　就在他准备收回精神力，结束这次极度冒险的“神游”时，一股异常庞大、远超丹房所见、并且带着纯粹邪恶与死寂意味的能量波动，如同深海中巨兽的心跳般，猛地从皇城地底极深处传来！

　　那波动并非持续不断，而是有规律的、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整个长安城地下能量脉络随之微微震颤，仿佛整个城市都建立在一个沉睡的恐怖巨物之上！

　　“这是……什么？”李白心神剧震，差点从深度连接状态中被强行震出。这能量的层次，远超他之前的任何感知，带着一种古老、蛮横、足以吞噬一切的恶意。这绝非太阴阁能够创造出来的东西，更像是……他们唤醒，或者试图控制的某种存在！

　　他强行稳住心神，试图追踪那波动的具体源头，但那能量核心似乎位于一个无法探测的深层空间，或者被强大的力量封印隔绝，只能感受到其恐怖的影响，却无法锁定其确切位置。

　　“必须……警告……”这个念头刚起，一股极度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精神力近乎枯竭，系统也发出了过载警告。他不得不切断了深度连接。

　　眼前的能量脉络图瞬间消散，他重新“回”到了寂静黑暗的屋内，浑身已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太阳穴突突直跳。

　　然而，还不等他缓过气，一股阴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院落，锁定了他的房间！

　　来了！太阴阁的刺杀！就在他精神力最虚弱的时候！

　　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穿透了门扉的缝隙（并非实物穿过，而是某种遁术），瞬间出现在屋内，手中一柄涂抹着幽蓝光泽的短刃，直刺李白毫无防备的咽喉！速度快得超越视觉！

　　此时的李白，肉身疲惫，真气未复，精神力枯竭，似乎已无力回天。

　　但就在短刃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李白的双眼骤然睁开！眼中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万古寒潭般的剑意！

　　他没有动，甚至没有抬手格挡。

　　但一道无形无质、纯粹由高度凝聚的剑意与精神力构成的虚影——一个缩小版的、半透明的“李白”，手持一柄同样虚幻的青莲剑，自他眉心一闪而出！

　　这是他在精神力高度集中、与系统深度连接状态下，无意中触碰到的「诗剑合一」更高层次的应用——短暂脱离肉身束缚的“神游攻击”！

　　那神游之影快如电光石火，后发先至，虚幻的青莲剑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柄实体短刃的刃尖之上！

　　“叮——！”

　　一声清脆却直抵灵魂的鸣响在寂静的屋内炸开！

　　没有实质的火花，没有力量的碰撞。但那刺客却如遭雷击，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短促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软软滑落。他手中的短刃“当啷”落地，刃身上的幽蓝光泽瞬间黯淡。刺客七窍之中渗出黑血，眼神涣散，已然气息全无——他的神魂，在刚才那超越物质层面的交锋中，被李白的“神游一剑”彻底斩灭！

　　神游之影一击功成，瞬间回归李白眉心。

　　屋内重归死寂，只有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灵魂破碎的余波，证明着刚才发生了一场何等凶险而诡异的战斗。

　　李白缓缓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看向那名刺客，又“内视”着脑海中那幅刚刚绘制完成的、标记了无数太阴阁节点和那个恐怖地下存在的“长安能量脉络图”。

　　软禁？囚笼？

　　不，这只是换了一个战场。

　　肉身虽被困方寸之地，但他的剑，他的神，已可游于物外，窥探天机，于梦中杀人。

　　而皇城地底那正在苏醒的邪恶……让他明白，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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