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舍身饲魔，阿依娜的抉择

　　裴旻那煌煌如大日的纯阳剑气，如同斩破暗夜的天剑，虽暂时断开了几条能量通道，减缓了血祭的进程，但那源自地底邪恶本源的吸力依旧庞大，天空的暗红旋涡仍在缓缓旋转，不断抽取着长安城的生机。青莲法相在暗红能量的侵蚀与李白自身极限的双重压力下，光芒愈发黯淡，范围不断收缩，只能勉强护住核心区域。

　　太阴阁主冷笑连连，手中阵盘紫黑光芒大盛，更多的暗红触手自漩涡中探出，如同群蛇乱舞，疯狂缠绕、撕扯着青莲法相，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地底传来的波动也更加沉重、更加不耐烦，仿佛那被惊扰的“圣主”即将彻底苏醒。

　　“负隅顽抗！待圣主完全降临，尔等皆化为飞灰！”太阴阁主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

　　李白七窍溢血，身形摇摇欲坠，全靠青莲剑支撑才未倒下。右臂剑骨传来的撕裂剧痛几乎要淹没他的意识，过度透支的本源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阿依娜的「先祖祝福」依旧源源不断涌来，温暖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但在那浩瀚的邪恶本源面前，这祝福显得如此无力。

　　她看着李白惨白的脸，看着他为守护这座城、这些人与那恐怖存在抗争到油尽灯枯，看着他臂骨上那因过度催动而开始出现细微裂痕的青光……一股锥心的痛楚与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远古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祭坛、谪仙、山鬼先祖、黑暗旋涡、封印……

　　山鬼为“守护者”，以血脉与山川共鸣，构筑牢笼！

　　一个决绝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种子，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太阴阁主之所以能引动这地底邪能，完成这恐怖的血祭仪式，其核心并非仅仅依靠那幻阵和龙气，更是因为他通过某种方式，暂时“桥接”或者说“欺骗”了那远古的封印，让那邪能得以透过封印的缝隙泄露出来，并以玄宗和龙气为坐标，疯狂汲取外界能量！

　　而要打断这一切，最直接、最根本的方法，并非在外面与这泄露的能量硬拼，而是……从内部，暂时切断这“桥接”！就像她的先祖，当年是以自身血脉与山河共鸣，构筑封印牢笼的一部分！

　　她的血脉，她的山鬼之力，源自这片土地，与这长安地脉，与那远古封印，有着最原始、最深刻的联系！她是此刻唯一能……反向共鸣，暂时“堵”上那个缺口的人！

　　代价……将是她的全部，她的生命，她的灵魂，她的一切！

　　阿依娜的目光变得无比清澈，无比坚定。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李白，那个她立誓守护的、盛唐最耀眼的明月。他的狂放，他的不羁，他的诗，他的剑，他此刻为了身后万家灯火而挺直的脊梁……一切都将烙印在她灵魂最深处，直至永恒。

　　“太白……”她轻声呼唤，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李白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与诀别，“盛唐的明月……就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面向那暗红光柱与龙化玄宗的方向，双臂张开，仿佛要拥抱那无尽的黑暗！

　　“以吾山鬼之名！契山河之灵！燃吾之血！焚吾之魂！溯本归源——封！”

　　她清越的吟唱声响彻云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泪的重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刹那间，她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翠绿色光华！那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燃烧一切的炽烈！她额间那枚形似山峦的印记，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灼灼生辉，随即，印记如同活物般蔓延出无数细密的青色纹路，瞬间遍布她全身！

　　她的长发无风狂舞，由墨黑转为生命的翠绿，又在下一刻，从发梢开始，寸寸化为飞灰！她的肌肤变得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下奔腾的、如同翡翠熔浆般的血脉能量正在疯狂燃烧！

　　她燃烧的，不仅仅是真气和生命力，更是她作为山鬼的、与这片土地同源的本源血脉与灵魂烙印！

　　“不——！阿依娜！！”李白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他想要冲过去，想要阻止她，但身体却被那恐怖的邪恶吸力和自身濒临崩溃的状态死死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决绝的翠绿身影，义无反顾地、如同一支逆射向地狱的绿色箭矢，冲入了那吞噬一切的暗红光柱之中！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气泡破裂般的轻响。

　　然而，就是这声轻响之后，天地为之一静！

　　那连接天地的暗红光柱，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猛地一滞！光柱内部，那汹涌澎湃的暗红邪恶能量与阿依娜燃烧自身所化的、纯粹到极致的翠绿生命之光发生了最直接、最本源的碰撞！

　　绿色与红色疯狂交织、湮灭！那翠绿光芒带着山鬼一族守护山河的古老意志，带着阿依娜以生命为代价献祭的决绝，顽强地、一寸寸地逆流而上，冲击着光柱的核心，冲击着那与地底封印连接的“桥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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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那巨大的暗红旋涡，旋转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凝滞！笼罩全城的恐怖吸力，骤然消失了八成以上！那些飘向天空的白色光点失去了牵引，茫然地悬浮在半空，或缓缓回归主人体内。

　　地底传来的邪恶搏动，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怒与受阻的意味！

　　“什么？！！”太阴阁主第一次失声惊呼，他手中的阵盘剧烈震颤，紫黑光芒明灭不定，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地底“圣主”的联系，被一股突如其来、同源却充满排斥意志的力量，强行干扰、切断了大部分！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阿依娜燃烧一切的力量无法持久，更无法真正修复封印，但这宝贵的、出其不意的中断，却造成了致命的后果！

　　失去了地底邪能源源不断的支持，那暗红光柱迅速变得不稳定，威力大减！而被光柱包裹、正在接受力量灌注的龙化玄宗，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咆哮，它身上那层新凝聚的暗红能量铠甲瞬间崩碎、消散，气息也如同漏气般飞速下跌，恢复到了之前未被强化时的状态，甚至因为能量反噬而显得更加虚弱！

　　笼罩在李白的青莲法相上的压力骤然一轻！虽然法相依旧残破，但终于不再继续崩溃！

　　整个承天门广场，那令人绝望的毁灭进程，被这突如其来的、以生命为代价的牺牲，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惨烈而悲壮的逆转惊呆了。

　　李白怔怔地看着那暗红光柱中，最后一抹翠绿光华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最终彻底被暗红吞没，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感觉不到阿依娜的任何气息了。

　　那个总是安静守在他身边，眼眸清澈如山泉，会在月下为他跳起安宁心神族舞的山鬼女子……为了给他，给这座城，争取这一线生机……没了。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远比身体上的创伤更加剧烈千万倍，瞬间淹没了他。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液体，混杂着鲜血，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划过他染血的脸颊。

　　“啊——！！！！！”

　　一声蕴含着无尽悲愤、痛苦与毁灭意志的咆哮，终于冲破了他的喉咙，如同受伤濒死的孤狼，响彻在这骤然安静下来的、满目疮痍的天地之间！

　　青莲剑感应到主人那滔天的情绪，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而愤怒的嗡鸣！剑身之上，那原本纯净的青光，此刻竟隐隐染上了一丝血色！

　　悲愤交加，剑心泣血！

　　太阴阁主从短暂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死死盯着那逐渐稳定下来、却威力大减的暗红光柱，又看向状若疯魔的李白，眼中杀机暴涨！

　　“竟敢坏我大事！蝼蚁……你们都该死！”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催动阵盘，尝试重新连接地底邪能，彻底碾碎眼前这碍眼的蝼蚁时——

　　李白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清澈狂放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了一片血色的空洞与……冻结万古的寒意。

　　他没有看太阴阁主，也没有看那龙化玄宗。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那已然消散的翠绿光影之上。

　　他将怀中所有的情感——对阿依娜的思念、愧疚、无尽的爱恋，对太阴阁的滔天恨意，对这片他誓死守护的土地的决绝——尽数融入手中那柄嗡鸣不止、仿佛也在哭泣的青莲剑中。

　　一股前所未有的、超越了「青莲剑歌」与「诗剑合一」的全新剑意，在他心死神伤之际，于绝望的灰烬中，涅盘而生！

　　这一剑，无关道法，无关仙元，只关乎……情与念，守护与牺牲。

　　他轻轻举起了剑，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宿命的平静：

　　“这一剑，为你。”

　　“明月……天涯。”

　　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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