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锦城惊鸿

　　蜿蜒的蜀道，如同一条灰绿色的巨蟒，盘踞在险峻的山岭之间。李小白背着包裹，腰间悬剑，独自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初时的沉重心情，被路途的艰辛和山野的壮阔冲淡了些许，但师父赵蕤那番关于朝堂暗流、储位之争的话语，如同烙印般刻在心底，时刻提醒着他此行的凶险。

　　他刻意走在队伍中间，前后都有商队或结伴而行的旅人。推独轮车的货郎，骑瘦驴吟酸诗的书生，风尘仆仆的赶路人……空气里混杂着汗味、牲畜膻味、尘土味和草木清气。

　　“喂！前面的，走快些！磨磨蹭蹭的，天黑前还过得了剑门关吗？”一个粗犷的吼声在后面响起。李小白回头瞥见一个挎着环首刀的壮硕护卫，正对着前面一个背沉重藤筐、步履蹒跚的老农发火。

　　老农佝偻着腰，对呵斥充耳不闻。

　　护卫火起，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朝老农后背推去：“老不死的，聋了是不是？！”

　　就在手掌即将触及老农布衣的瞬间——

　　【精神力提升中……环境感知力提升中…】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不平，愤怒……契合诗句检索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李小白脑中响起。同时，一股气流涌入他的双目双耳！周遭的一切陡然清晰：护卫抖动的横肉，老农暴起的青筋，刀柄磨损的皮绳纹路，山道上低低的议论和不满的嘟囔……强烈的愤怒和不平感在他胸中炸开！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股源自现代灵魂的正义感和对弱者的共情，脱口而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干涩。但这句未来才属于“李白”的狂放诗句，此刻却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

　　【诗境通感触发】

　　【检测到诗句（契合度：极高！契合心境：反抗，不屈）】

　　【精神力增幅！环境感知力增幅】

　　【剑意初窥触发概率大幅提升…】

　　嗡！

　　一股比在戴天山瀑布下更清晰、更灼热、更桀骜的气流猛地从他丹田窜起，瞬间贯通双臂！腰间的长剑发出一声只有他能听见的嗡鸣！

　　“嗯？！”那护卫头目动作猛地一滞！他并非听到了诗句，而是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冰冷锐利、带着审视与威严的目光死死盯住！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护卫惊疑不定地转头，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一个布衣悬剑、身姿挺拔、正冷冷注视着他的年轻书生身上。四目相对的刹那，护卫竟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连退了半步！那书生的眼神，锐利得如同刚刚开锋的刀子，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令人心悸的气势！

　　“你……你看什么看！”护卫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却透着一丝惊惶。

　　李小白自己也惊住了。诗句契合心境的威力竟如此之大！他压下心中惊涛，没理会护卫，上前一步扶住老农：“老人家，小心些。”声音平静却有力。

　　老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护卫脸色变幻，终究没敢再发作，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人群恢复移动，许多道目光瞟向李小白，带着惊奇和议论。

　　李小白默然前行，感受着体内那股桀骜气流平复，心中却翻江倒海。诗、剑、系统、心境……四者交融，竟能产生实质性的精神威慑！这蜀道，这大唐，远比他想象得更奇妙也更危险！这力量，必须谨慎掌控，正如师父所嘱：藏锋守拙。

　　穿越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雄关，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成都平原沃野千里，金黄的稻浪起伏，空气中弥漫着稻谷香甜与泥土芬芳。

　　道路宽阔平整，行人车马络绎不绝。堆满货物的商贩，鲜衣怒马的子弟，持卷的士子，戴花帕的农妇……官道旁浓荫匝地，茶摊食肆飘香。

　　“锦官城到咯！”有人兴奋高喊。

　　李小白抬眼望去。地平线尽头，灰青色的高大城墙在晴空下勾勒出雄浑轮廓。巍峨的城门楼反射着阳光。宽阔的护城河上，巨大石拱桥人流如织。

　　踏上石桥，穿过深邃的城门洞，一股混合着千百种气息的热浪瞬间将他包裹！

　　眼前是笔直宽阔、望不到尽头的青石板大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蜀锦流光溢彩，瓷器莹润生辉，金银珠宝璀璨夺目，酒旗招展香气四溢，药铺气味复杂弥漫，铁匠铺叮当作响……

　　大道上人声鼎沸！华盖香车，鲜衣怒马，牵驼胡商，临窗歌姬……更多的则是潮水般涌动的人流！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嬉笑声、哭闹声、叫卖声……汇成一片无边无际、沸腾的海洋！

　　“上好的蜀锦！新花样！”

　　“刚出炉的胡麻饼！”

　　“波斯蔷薇水！”

　　“磨剪子嘞——戗菜刀——！”

　　李小白站在人潮边缘，如同扁舟入怒涛，震撼莫名。现代都市的繁华是框架下的有序，眼前的盛唐成都却是原始、野性、生命力沸腾的全方位冲击！这就是开元盛世！这就是权力与江湖的边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定了定神，压下震撼与一丝微怯。繁华背后必有旋涡。他紧包裹，按怀中竹简与玉册，手握住了冰凉剑柄。当务之急：找到益州府衙，见苏颋颋。

　　益州府衙坐落在城北，靠近少城。朱红高墙，蹲踞石狮，高耸门楼，持戟卫兵盔甲鲜明，肃杀威严。

　　李小白一路打听着走来，离府衙百步之遥，无形的压力便扑面而来。进出的官员胥吏神色肃穆，步履匆匆。府衙大门紧闭，旁开角门，门外排着队，多是衣着体面、手持名帖礼单之人。

　　李小白整了整沾染风尘的布衣——这是他最体面的了，在绫罗绸缎中格格不入。他走到角门前，对坐在小凳上打盹的青衣门吏拱手：“劳驾，差爷。”

　　门吏眼皮不抬，鼻哼一声：“嗯？”

　　“在下李白，字太白，绵州昌明人士。受家师赵蕤所托，特来拜见长史苏颋颋苏大人。”李小白取出布包竹简，双手奉上，“此乃家师亲笔举荐信，烦请通传。”

　　“赵蕤？”门吏抬眼皮，斜睨李小白，又瞟布包，嘴角撇出轻蔑，“哦——赵夫子……狂士嘛。不过……”他拉长调子，扫视李小白寒酸衣着，“苏长史政务繁忙，岂是随便见的？有拜帖吗？有引荐吗？”

　　“家师言道，苏大人曾与他有旧，见此信自当明白。烦请通融。”

　　“通融？”门吏嗤笑站起，“小子，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益州府衙！每日求见长史者无数！个个如你这般，我们活不活了？规矩懂不懂？”他伸出手，拇指食指搓了搓。

　　要钱！李小白脸色微变。盘缠拮据，住店吃饭都紧，哪有余钱？强忍怒气：“差爷，在下确有要事……”

　　“要事？”门吏不耐打断，“谁没‘要事’？没钱打点？等着吧！等大人有空心情好再说！”他重重坐回凳子，耷拉眼皮。

　　周围目光有同情，更多是习以为常的冷漠与优越感。寒酸书生靠故人信攀高枝？天真。

　　李小白站在角门外，午后的阳光晒不暖身体。怀中竹简冰冷如石，沉甸甸压在心口。屈辱、无力、愤怒交织，拳头攥紧，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角门内传来脚步声。一个穿洗白青色布袍、身材瘦削、脸色微显苍白的少年，捧书低头踱步而出，沉浸书中，差点撞上门边石狮。

　　李小白下意识侧身让开。

　　少年惊觉抬头，露出一张带稚气却显沉郁的脸，眉宇间似有淡淡愁绪。眼神清澈，带着歉意：“啊，对不住，看书入神，冲撞兄台了。”道歉时，目光却被李小白腰间朴素长剑吸引，眼神复杂——好奇交织着向往与某种深沉的悲悯。

　　李小白也看他，这少年眼神特别。摇头：“无妨。”

　　少年点头，目光在李小白脸上和被拒的布包上停留一瞬，似欲言又止，最终礼貌一笑，捧书匆匆汇入街道人流，消失不见。

　　李小白望着少年消失方向，门吏点燃的怒火被这清澈复杂的眼神浇熄少许，沉淀下更深的滋味。

　　这就是成都。功名起点。冰冷，现实，等级森严。

　　他抬头望府衙朱门石狮，低头看手中布包，默然退开几步，站到角门旁高大槐树树荫下，如沉默的影子。阳光穿过叶隙，在他脚边投下破碎光斑。
　　http://www.paoshu5.cc/book/45888/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paoshu5.cc。泡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paoshu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