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梦该醒着卖

　　当巴黎L’ét总部演讲厅的聚光灯准时亮起时，洛朗·杜邦的指尖还停留在袖扣上。

　　那枚刻有品牌标志的金属扣有些微凉，贴在皮肤上的触感就像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她最后说的话在他喉咙里滚动了一下，被他压在了西装的第三颗纽扣下。

　　“L’ét属于梦想，而非现实。”他的法语带着精准的优雅，声线如同打磨过的水晶杯，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台下记者的镜头唰地抬了起来，全息屏幕上浮现出品牌百年历史中那些完美的面孔：戴着珍珠的名媛、穿着高级定制服装的影后、在雪山之巅举着香槟的富豪——全都是毫无瑕疵的梦。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席角落的实时热搜屏时，瞳孔微微一缩。

　　#被骂过的地方会发光#这个话题的阅读量还在不断攀升，数字后面跟着一串惊叹号，就像扎进他视网膜的针。

　　他想起今早市场部递来的报告：购买“伤痕系列”的顾客中，有73%在问卷中写道“我有过不完美的过去”。

　　演讲厅外，伊莎贝拉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盯着直播画面里洛朗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喉结动了动。

　　三小时前她还在发布会彩排现场，投影仪的冷光打在PPT上，“苏晚星风险等级：高”这几个字像一团火。

　　“因其粉丝群体多为‘心理创伤者’，易引发群体情绪失控。”她的指甲掐进掌心，产后抑郁时被前公司雪藏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那时她在茶水间听到主管说“情绪不稳定的员工会影响品牌形象”，和屏幕上的字一模一样。

　　此刻在北京，周小禾正咬着笔帽。

　　她刚看完洛朗的演讲视频，电脑屏幕映得她眼底发亮。

　　键盘敲击声像连珠炮：“当品牌说‘我们卖梦’，其实是在说——请闭嘴，别让真相弄脏我们的橱窗。”最后一个句号落下时，她想起苏晚星直播里那件皱巴巴的衬衫，突然笑了：“该让他们看看，被揉皱的纸也能画出星空。”《纽约时报》文化版的约稿邮件几乎是秒到，标题改成《把伤痕当高级定制的女人》时，她对着屏幕竖了个拇指。

　　野食的后厨飘着蓝蝶花的香气。

　　苏晚星舀起一勺甜汤，浅蓝色的液体在勺心泛起涟漪。

　　“这颜色像不像被眼泪泡过的天空？”她转头问陆野，对方正往小卡上盖火漆章，红蜡在“你愿意为一个不说谎的品牌买单吗？”这几个字上凝成花瓣。

　　“小李说快闪店的‘梦境解压舱’要布置成星空顶。”陆野把最后一张小卡放进托盘，指腹蹭掉她鼻尖的糖渍，“顾客写的纸条要烧吗？”

　　“烧。”苏晚星用木勺搅了搅汤，“但不是焚梦，是给梦松绑。”她想起系统刚弹出的提示：【清醒梦套餐关联任务触发——群体共鸣值 15%】，眼底的光暗了一下又亮了起来，“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我，是那些敢把伤疤摊开晒的人。”

　　上海快闪店的“焚梦箱”前，一个穿校服的少女攥着纸条站了十分钟。

　　她的指节发白，纸条边缘被折出细密的痕迹，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你们说我不配活着”。

　　当火焰舔过纸角时，她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就像卸下了一块压了三年的石头。

　　她端起甜汤时，店员注意到她手腕上淡粉色的疤——和苏晚星衬衫上的压痕，形状竟有几分相似。

　　洛朗就是这时推门进来的。

　　他穿着剪裁利落的暗纹西装，在满室暖黄色的灯光里显得有些突兀。

　　少女喝汤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小口抿着，喉结随着回甘的甜意轻轻动着。

　　“这算什么营销？”他问店员，声音里带着巴黎惯有的冷硬。

　　店员正往“解压舱”挂星星灯，闻言抬头笑道：“这不是营销，是疗愈。”他指了指少女的方向，“她上周还在微博上说想退学，今天是第三次来喝汤了。”

　　洛朗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女儿的视频留言跳了出来，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举着平板，屏幕里是苏晚星的衬衫照片：“爸爸，我能买一件吗？我觉得……她比我勇敢。”他盯着女儿眼睛里的光，突然想起自己十六岁时，也是这样望着母亲在厨房做马赛鱼汤——她的围裙上永远沾着油渍，却说“真正的美味藏在生活的褶皱里”。

　　那天晚上他在酒店看了十七条顾客的采访视频。

　　有个外卖员说：“我穿着这件衬衫送单，被骂‘破衣服也敢出来’，但我回了句‘这是我的勋章’，他愣住了。”有个妈妈说：“我把它挂在女儿的房间里，她说‘原来妈妈也被欺负过，但妈妈现在保护我’。”最后一条是一个男孩举着小卡：“我把‘我是同性恋’写在纸条上烧了，汤比我想象中还要甜。”

　　凌晨三点，洛朗的手机弹出L’ét中国区官网被攻击的警报。

　　他点开监控画面，伪造的“苏晚星辱骂粉丝”视频正被顶到热搜第一。

　　顾问团队的消息紧跟着进来：“这是最后的机会，必须摧毁她的公众形象。”他盯着视频里被剪辑过的片段，苏晚星的嘴型明明是“你没事吧”，却被配成“滚远点”。

　　与此同时，在北京的伊莎贝拉正盯着电脑屏幕。

　　她本该第一时间删帖，但手指悬停在“确认删除”键上，突然想起快闪店里那个把“产后抑郁是我错吗”投入火中的女士。

　　她按下“延迟处理”时，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叹息。

　　野食的后窗透进天光时，苏晚星正盯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数字。

　　【反派内部信任值：41%】的提示让她勾了勾唇。

　　陆野端着新熬的汤过来，看到她盯着数据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吧？”

　　“他们终于慌了。”苏晚星舀起一勺汤，看着蓝蝶花汁在晨光里泛出紫色，“因为梦，开始醒着卖。”

　　巴黎总部的董事会倒计时牌在凌晨五点跳到了“1”。

　　洛朗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望着黄浦江面的晨光。

　　他掏出西装内袋里的旧照片——母亲穿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碗撒了葱花的汤，背景是厨房斑驳的墙壁。

　　照片背面有她的字迹：“真正的奢侈品，是让人有勇气活下去。”

　　手机在这时震动，总部的视频邀请跳了出来。

　　洛朗盯着屏幕里闪烁的“接受”键，喉结动了动。

　　江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这一次，那面旗，终于要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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