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服与动员

　　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

　　叶梓那充满了现实军事考量的反对意见，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她的话，虽然充满了战争的铁血与无情，但每一个字，都指向了星火城最脆弱的软肋。我们确实没有准备好。

　　我们确实资源匮乏。我们确实在面对一个强大到近乎无法想象的敌人。

　　陈姨张了张嘴。她想反驳。她想说那些在地表挣扎的幸存者也是我们的同胞。

　　但面对叶梓那“我们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的残酷质问，她那朴素的人道主义情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整个星火议会，因为这个关于文明未来走向的议案，第一次，陷入了真正的僵局。

　　我看着她们。我看着她们眼中那因为不同理念而产生的激烈碰撞。没有立刻动用我作为引导者的最终否决权。

　　一个真正健康的文明，需要的不是一个永远正确的“神”。它需要一个能让所有声音都被听见，并最终凝聚成统一意志的“容器”。

　　“叶梓部长说的没错。”

　　我缓缓开口。我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怒气冲冲的叶梓自己。

　　“这次行动，九死一生。我们可能会失去最精锐的战士。我们也可能会一无所获。甚至可能会因为这次主动的探索，而将我们自己，彻底暴露在‘诺亚’方舟的直接打击之下。这些风险，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首先承认了她所有的担忧。这让叶梓那原本像出鞘利刃一样锋利的敌意，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是。”

　　我的话锋一转。我的声音，变得无比坚定。

　　“龟缩在这里，就真的安全吗？”

　　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姐妹们，我们必须认清一个最基本的事实。我们的‘地脉之根’，对‘守墓人’来说，是一座可以随时监控的，透明的监狱。我们的‘星火城’，在‘诺亚’方舟的星图之上，是一个早已被标记的，清晰的坐标。”

　　“我们以为的‘堡垒’，在我们那些高高在上的敌人眼中，只是一个等待着收割时机成熟的‘麦田’！”

　　“被动防御，永远无法赢得战争。它只能让我们选择，在什么时候，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迎接我们那早已注定的，失败的结局。”

　　我的话，让指挥中心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我们的敌人，不是高天越。甚至不是维理士。”

　　我将高天越临死前那段充满了恐惧的遗言，再次投射到了中央光幕之上。

　　“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那个，连‘守墓人’的监察官都为之恐惧的，名为‘大过滤器’的未知存在！”

　　“那才是悬在我们整个文明头顶的，真正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我们不清楚它是什么。我们不清楚它何时会来。我们更不清楚，该如何去对抗它。”

　　“我们就像一群被蒙上了眼睛的死囚。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着那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也不知道会在何时落下的屠刀！”

　　我看着她们。我看着她们眼中那因为我的话而重新燃起的，对未知命运的恐惧。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蛊惑。

　　“但是，先辈们，给我们留下了一条线索。”

　　我的手指，点向了那张由白川亲自整理出的，关于“远古星门”的分析报告。

　　“地表，或许是一片充满了辐射与怪物的死亡废土。但那里，也同样埋藏着能让我们破局的‘钥匙’！”

　　“那里，有‘先行者’们留下的，足以对抗‘虚空之影’的遗产！那里，有‘神级设计师’，为了对抗‘大过滤器’而留下的，真正的秘密！那里，甚至可能有能与我们一同对抗‘守墓人’的，全新的盟友！”

　　“我们想要活下去。我们想要赢得这场战争。我们需要的答案，不在这个虽然安全，但却像囚笼一样的地下世界。”

　　我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激昂，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

　　“而在天上！”

　　整个指挥中心，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呼吸，都因为我所描绘的那个充满了危险，但却也充满了无限希望的未来，而变得急促起来。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紧握着拳头的战争部长身上。

　　“叶梓。”

　　我看着她。我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无比的柔和。

　　“你，渴望战争。渴望为我们所有死去的姐妹，复仇。”

　　“但，你想打一场只能被动地守在家里，眼睁睁地看着敌人集结舰队，然后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武器，将我们连同这座城市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的，绝望的笼中之战吗？”

　　“还是想…”

　　我的眼中，闪烁着与她同样疯狂的，属于战士的光芒。

　　“主动出击！像一个真正的猎手一样，潜入那片充满了迷雾的黑暗森林，去找到我们敌人最致命的弱点，去寻找那能让我们赢得这场战争的，真正的…‘神之武器’！”

　　叶梓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她看到了我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她也看到了，我为她，为我们所有人，指出的那条唯一可能通往胜利的，充满了荆棘的道路。

　　许久之后。

　　她缓缓地，松开了那紧握着的，指节都已经发白的拳头。

　　她向着我，向着她们的引导者，低下了她那颗，从未向任何敌人低下的，高傲的头颅。

　　“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沙哑，但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叶梓，代表星火城战争部…”

　　“——同意，‘地表星光’计划。”

　　随着叶梓最后那句艰难但却坚定的“我同意”落下，星火议会的第二项重大决议，全票通过。

　　我们这个刚刚才从地底深渊中诞生的脆弱文明，第一次，将它的目光，真正地，投向了那片被遗忘了数个世纪的，充满了死亡与希望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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