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感情不同

　　服务生将装裱精美的项链盒送到他们桌前。裴渊打开盒子，那条“人鱼之泪”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美得令人窒息。“在我心里，它配你。”裴渊轻声说，语气是罕见的温和，“记得你十六岁生日那天，在海边说的那个故事吗？关于那条宁愿化为泡沫也不愿伤害王子的人鱼。”

　　叶安歆愣住了。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她没想到裴渊知道。

　　那天她确实说过，她敬佩人鱼的勇气，即便结局是悲剧，但那份纯粹的爱值得尊重。

　　“你怎么知道的？”她喃喃道。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裴渊合上项链盒，却没有递给她，而是放在自己手边，“但我买下它，不只是为了送你。”

　　叶安歆困惑地看着他。

　　“这是提醒，”裴渊的目光落在项链盒上，又移回她的脸，“提醒我自己，不要成为那个让人鱼流泪的王子。”

　　拍卖会还在继续，但叶安歆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看着身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他们之间那堵无形的墙，出现了一道裂痕。

　　那条名为“人鱼之泪”的项链，仿佛真的具有某种魔力，在这个浮华的夜晚，悄然改变了两颗心的轨迹。

　　而当多年后叶安歆回想起这一幕，她才明白，那一晚裴渊买下的不只是一条项链，更是他们关系的转折点——从那一刻起，他开始真正地看见她，而不只是他想象中的“未婚妻”。

　　拍卖会终于在一片恭贺与道别声中落下帷幕。叶安歆强忍着脚踝的刺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与裴渊一同走出拍卖厅。

　　每走一步，高跟鞋细细的皮带就像刀刃般磨过她脚踝上早已破皮的伤口，但她不愿在众人面前显露半分狼狈。

　　坐进裴渊那辆低调奢华的轿车后，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裴渊敏锐地转头看她。

　　“没什么。”叶安歆下意识地把脚往座位下缩了缩。

　　“你的脚怎么回事？”

　　“只是新鞋有点磨脚。”

　　裴渊的目光落在她试图藏起的双脚上，眉头微蹙：“让我看看。”

　　“真的不用...”叶安歆还想推辞，但裴渊已经俯身过来。

　　车内灯光下，她脚踝上那几道鲜红的血痕格外触目惊心。细嫩的皮肤被磨破了皮，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渗出血珠，与她那身优雅的晚礼服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叶安歆暗暗想了一下，还好自己的晚礼服是长裙，不然被看见就不好了。

　　裴渊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瞬间沉了下来：“为什么不说？”

　　叶安歆别过脸去：“这种小事，没必要大惊小怪。何况都已经结束了。”

　　“在这等着。”裴渊简短地吩咐，随即推门下车。

　　叶安歆看着他穿过马路，走向街角那家仍在营业的药店。夜色中，他挺拔的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与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裴家大少判若两人。

　　她靠在椅背上，心情复杂。脚踝的疼痛一阵阵传来，但更让她在意的是裴渊方才的举动。

　　这不像他——那个永远与人保持着适当距离，从不过问琐事的裴渊。

　　不久，裴渊拎着一个塑料袋回到车上。他打开车内灯，从袋中取出消毒湿巾、创可贴和一管药膏。

　　“脚伸过来。”他的语气依然平淡，但动作却意外地轻柔。

　　叶安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受伤的脚踝伸了过去。裴渊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脚踝，用消毒湿巾轻轻擦拭伤口。他的手指修长而温暖，与她冰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疼就说。”他头也不抬地说。

　　叶安歆咬住下唇，摇了摇头。其实很疼，消毒水刺激着破皮的伤口，但她不愿表现出来。

　　裴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了。他仔细地擦净血迹，然后涂抹药膏，最后贴上创可贴。整个过程流畅而专业，仿佛经常做这种事。

　　“你怎么会...”叶安歆忍不住开口。

　　“以前经常受伤，”裴渊淡淡解释，“习惯了。”

　　叶安歆怔住了。她从未听裴渊提起过童年的事。在她印象中，裴渊永远是那个完美无缺、高高在上的存在。

　　处理好一只脚，裴渊又小心地托起她另一只脚踝。这一只的情况更糟，伤口更深，血已经凝固在鞋带上。

　　“这双鞋以后别穿了。”他说，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这双鞋是限量版的……”

　　“明天我带你去买新的。”裴渊打断她，依然专注地处理着伤口，“合脚的。”

　　叶安歆小声蛐蛐，肯定没有我的鞋子好看。

　　裴渊似乎听到了一样，抬起头看向叶安歆。

　　他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再好看的鞋子，磨脚也不行。限量版有什么用，能比你的脚舒服重要？”叶安歆被他的话噎住，心里却莫名泛起一阵不服，谁要你带我去买。

　　叶安歆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灯光下，裴渊的侧脸轮廓分明，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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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婚约对象，而是一个会为她买创可贴的普通人。

　　“好了。”裴渊将用过的棉签和包装纸收拾进塑料袋，动作利落，“这几天注意别碰水。”

　　“谢谢。”叶安歆轻声说。

　　裴渊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以后不舒服要早点说，不用勉强自己。”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夜晚的车流。叶安歆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脚踝上的疼痛已经被一种清凉的感觉取代。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她从未真正了解过裴渊。那个她以为冷漠疏离的人，会在夜色中为她跑去药店；那个她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裴家大少，会小心翼翼地为她贴创可贴。

　　而副驾驶座上，裴渊用余光看着身旁安静的女孩，心中同样波澜起伏。

　　他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叶安歆——忍着疼痛陪他参加完整个拍卖会，却始终一声不吭。

　　夜色渐深，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叶家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却都没有说破。

　　但有些事情，已经在这一夜悄然改变。就像叶安歆脚踝上那些伤口，终会愈合，却会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提醒着这个不寻常的夜晚。

　　车子缓缓停在叶家宅邸前，裴渊熄了火，却没有立即叫醒身旁熟睡的叶安歆。

　　夜色已深，街灯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小片阴影，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

　　望着她的睡颜，裴渊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十五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时他也还小，随父母初次拜访叶家。大人们在客厅里谈论着生意场上的事，他觉得无聊，便偷偷溜到后花园。

　　就在一棵茂密的玉兰树下，他发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三岁的叶安歆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粉色的蓬蓬裙，正蹲在树后，小手紧紧攥着一颗快要融化的水果糖。她警惕地四处张望，像只偷吃的小松鼠。

　　“你在干什么？”十岁的裴渊故意板着脸问。

　　小安歆被吓了一跳，糖果差点掉在地上。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哥哥。

　　“妈妈说一天只能吃一颗糖，”她小声说，奶声奶气的，“这是今天的第二颗...”

　　裴渊强忍着笑意，继续装出严肃的表情：“我要去告诉你妈妈，你在这偷偷吃糖。”

　　“不要！”小安歆急忙拉住他的衣角，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她犹豫地看着手中的糖果，又看看裴渊，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已经有些黏糊糊的糖果递到他面前，“分你一半，你不要告诉妈妈好不好？”

　　那一刻，裴渊的心被某种柔软的东西击中了。他接过那颗被小手攥得温热的糖，掰成两半，将稍大的那一半还给她。

　　“我不告诉你妈妈，这是我们的秘密。”他说。

　　小安歆立刻破涕为笑，甜甜地喊了一声：“谢谢哥哥！”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叶安歆。”

　　“裴渊。”

　　“裴……渊……”

　　裴渊看着叶安歆的可爱样，揉了揉叶安歆的脑袋。想到自己口袋里有糖，掏出来递给叶安歆。

　　小叶安歆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糖的包装纸，将橙黄色的糖果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甜！”她含糊不清地说，然后突然踮起脚尖，在裴渊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谢谢渊哥哥！”

　　那个吻轻软而短暂，带着水果糖的甜香。年幼的裴渊愣住了，脸颊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份柔软的触感。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那是他记忆中的第一个吻，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吻。

　　回忆至此，裴渊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分他糖果的小女孩，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未婚妻；更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她熟睡的车里，回忆起这个几乎被遗忘的瞬间。

　　车内的叶安歆在睡梦中轻轻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打断了裴渊的思绪。

　　她的头偏向车窗那边，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上面还戴着今晚拍卖会的那条“人鱼之泪”项链——在送她回家前，他终究还是亲手为她戴上了。

　　裴渊注视着那条项链，蓝色的泪滴形钻石在她锁骨间微微晃动，仿佛真的有一颗眼泪悬在那里。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用童年那个分糖的小女孩的形象来定义叶安歆，却忽略了她已经长成一个有着独立思想和坚强意志的女性。

　　就像今晚，她明明脚踝被磨得鲜血淋漓，却坚持到拍卖会结束都不吭一声。

　　这种倔强，与记忆中那个因为一颗糖就眼泪汪汪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安歆。”他轻声唤道，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叶安歆缓缓睁开眼，迷茫地看了看四周，这才意识到已经到家了。她慌忙坐直身体，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你怎么不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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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裴渊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她脚踝的创可贴上。

　　叶安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谢谢你...的药膏。”

　　“明天我让人送几双合脚的鞋过来。”裴渊说，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温柔。

　　叶安歆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

　　她推开车门，脚落地时轻微地蹙了蹙眉，但很快又展露笑颜：“那我先回去了，晚安。”

　　“安歆。”裴渊突然叫住她。

　　她回头，夜色中她的眼睛明亮如星。

　　“那条项链，”他指了指她颈间的“人鱼之泪”，“很配你。”

　　叶安歆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望着她走进家门的背影，裴渊久久没有发动车子。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为她贴创可贴时的触感，而口中，竟莫名回味起十五年前那颗水果糖的甜味。

　　原来，有些东西从未改变，就像那颗糖的甜，就像她眼中的光。而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比如他看她的眼神，比如他心中的某个决定。

　　叶安歆回家之后，看到裴渊的车开走，在别人口中，裴渊是一个冷漠无情，在这之前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可今晚的裴渊却完全不同，他细心地为自己处理伤口，还承诺送合脚的鞋子。叶安歆摸了摸脖子上的“人鱼之泪”，心跳莫名加快。

　　叶安歆走进房间，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戴着“人鱼之泪”的自己，脸上泛起红晕。

　　突然，手机震动，是裴渊的消息：“到家了吗？脚还疼吗？”

　　叶安歆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下，回复：“到了，不疼了，谢谢你。”

　　很快，裴渊又发来：“好好休息，明天记得换药。”

　　叶安歆嘴角上扬，打出一行字：“嗯，你也是，晚安。”发出去后，她又觉得太生硬，想撤回却已来不及。

　　夜色深沉，裴渊却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如此迷茫。

　　墨韵是墨韵，叶安歆是叶安歆，她们两个是独立的个体。裴渊很清楚自己没有将两人混为一谈。但他开始怀疑，用这段婚约将自己和叶安歆捆住一起真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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