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强制

　　门外，宋卿倾收到了顾炜深的回复，他显然也急了，文字里透着无奈：

　　「我的小祖宗！裴渊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语气吓死人！安歆好像……好像跟他提分手了，说只维持商业婚约！」

　　「裴渊都快疯了，他现在开车不知道去哪了，我拦都拦不住！」

　　「这事肯定有误会！裴渊对安歆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们稳住安歆，千万别让她做傻事！」

　　宋卿倾看着手机，眼睛瞪得溜圆，差点惊呼出声，赶紧捂住嘴。她看向季莞柠和姜瓷，用口型无声地传达：“安歆……提分手了。”

　　季莞柠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但是想了想：“她们应该也不算分手吧……”

　　姜瓷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在平板上记录了什么：「行为逻辑与‘情感切断’模式高度吻合。风险等级：高。」

　　这一刻，宿舍内外，被同一场情感风暴席卷。

　　裴渊在夜色中疾驰，目标明确——他需要一个能立刻找到叶安歆，并且不容她逃避的地方。

　　叶安歆在狭小的空间里独自舔舐伤口，试图用决绝筑起保护的围墙。

　　而她们的姐妹团，则在信息的碎片和无声的担忧中，焦灼地等待着，不知这场风暴将把她们珍视的友情和爱情，带往何方。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却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风平浪静。论坛的帖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裴渊没有再发来长篇大论的信息，也没有再出现在宿舍楼下。

　　叶安歆按部就班地上课、去图书馆、回宿舍，她依旧温柔地和室友说话，甚至偶尔会弯起嘴角，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笑容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而疏离。

　　她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只履行着“商业婚约”对象该有的、最低限度的存在感。

　　毕竟感情是不能影响正常学业。

　　然而，这种平静在第三天下午被打破了。

　　叶安歆刚从图书馆出来，抱着几本厚重的文学理论书，正低头看着台阶，准备穿过教学楼前那片宽阔的草坪回宿舍。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

　　就在这时，一个挺拔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拦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那片阳光，也挡住了她的去路。

　　熟悉的冷冽气息传来，叶安歆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抱着书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但她没有后退，也没有惊慌，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裴渊就站在那里，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西裤，身形挺拔，气场却比往日更加强势和迫人。

　　他显然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褪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牢牢锁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从外到里彻底看穿。

　　他比她想象的更能沉得住气，也比她预料的……更直接。

　　周围路过的学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低声议论着。

　　“我们谈谈。”裴渊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是商量，是通知。

　　叶安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微微侧身，想要绕过他：“我以为，我在信息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有私事需要谈。况且裴总现在要负责的项目挺多的，还有时间来参观学校？”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公式化的距离感。

　　裴渊的脚步随之移动，再次挡在她面前，距离更近了些，近到叶安歆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不容忽视的热度和压迫感。

　　“清楚？”他几乎是嗤笑出声，眼底翻滚着压抑的怒意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单方面宣布结束，然后躲起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清楚？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见到你了，躲我像躲瘟神一样的。”

　　他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叶安歆，看着我。告诉我，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你动心时看我的眼神，还是你担心我胃疼时偷偷放在我办公室的药，或者……”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是你答应婚约时，眼里那份连你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钥匙，试图强行撬开她紧紧封闭的心门，将她试图掩埋的过去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

　　叶安歆的脸色更白了一分，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裴渊先一步握住了手腕。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薄茧，牢牢地箍着她，不容她挣脱。

　　“放开。”她试图抽回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放。”裴渊的回答斩钉截铁，他低下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除非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那张照片？因为墨韵？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信我？”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敲打在她心上。不信他？她何尝不想信？可是那根名为“墨韵”的刺，以及随之而来的、对自身价值和对这段关系不确定性的恐慌，让她不敢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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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不信，还重要吗？”叶安歆抬起眼，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和他一样冷静，“裴渊，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利益基础上。感情是多余的变量，只会让一切变得复杂。现在，我只是想把一切拨回正轨。”

　　“拨回正轨？”裴渊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而锐利，“叶安歆，你告诉我，什么是正轨？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只在家族聚会和商业活动上点头问好，就是正轨？”

　　他猛地用力，将她拉得更近，两人之间几乎毫无缝隙，他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我告诉你，不可能。从我认定你的那一刻起，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你单方面的‘结束’，我不接受。婚约不只是商业合作，你叶安歆，也不只是我的‘合作伙伴’。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说完，他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松开她的手腕，却在下一秒，强势地拿过了她怀里抱着的、那几本厚重的书。

　　“你……”叶安歆惊愕地看着他。

　　“不是要维持必要的联系吗？”裴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恢复了某种掌控一切的冷静，“我现在送你回宿舍，这就是‘必要’的联系之一。走吧。”

　　他一手拿着她的书，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示意她同行。

　　叶安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强势到蛮横的男人，心脏狂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无视了她划下的界限，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着他的不放弃。

　　周围的视线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也隐约可闻。

　　最终，在裴渊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叶安歆抿了抿唇，终究还是迈开了脚步。她没有看他，径直朝宿舍方向走去。

　　裴渊迈着长腿，轻松地跟在她身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他没有再说话，但那无声的陪伴和手中属于她的书本，都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他裴渊，绝不会就此放手。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这场由他强势掀起的波澜，还远未到平息的时候。

　　叶安歆看似平静的侧脸下，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意识到，想要彻底摆脱这个男人，恐怕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得多。而他口中的“正轨”，似乎也与她所理解的，截然不同。

　　去往宿舍的路，从未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

　　叶安歆走在前面，步伐略显急促，试图用距离来表达无声的抗议。

　　裴渊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他身形挺拔，姿态从容，手中那几本与她气质相符的文学理论书，被他拿着竟也不显突兀，反而像某种宣告所有权的战利品。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好奇、探究、羡慕的目光交织成网，笼罩着他们。叶安歆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如同细小的针尖扎在背上，让她如芒在背。

　　她刻意回避着与裴渊的任何眼神接触，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的路，仿佛那是一条需要全神贯注才能走好的独木桥。

　　而裴渊，他似乎全然不受影响。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叶安歆身上，深沉而专注，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他在观察她，观察她微微紧绷的侧脸线条，观察她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抿起的唇，观察她试图维持冷静却泄露出一丝慌乱的细微表情。他知道她在抗拒，但他更知道，她并非无动于衷。

　　“课程很难？”他突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平稳，如同寻常的问候，却在这种情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叶安歆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不想回答，但基本的教养让她无法完全无视，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还好。”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找一些参考资料。”他继续说道，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场冰冷的“结束”宣言，也没有此刻僵持的对峙。“裴氏有投资几家学术数据库。”

　　“不用。”叶安歆立刻拒绝，声音有些生硬。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不必要的牵扯，尤其是这种看似“帮助”的牵扯。

　　裴渊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拒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但这种短暂的交流，就像是在她紧闭的心门上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让她意识到，想要完全将他隔绝在外，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总有办法，以各种她无法完全拒绝的方式，渗透进她的生活。

　　终于，宿舍楼近在眼前。叶安歆停下脚步，转过身，向他伸出手，语气疏离：“书给我吧，谢谢。到这里就可以了。”

　　裴渊却没有立刻将书还给她。他看着她伸出的、白皙纤细的手，又抬眸看向她强作镇定的眼睛，向前迈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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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步，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属于他的气息再次笼罩下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叶安歆心脏一缩，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定在了原地。

　　“叶安歆，”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和强势，“记住我的话。单方面的结束，无效。你可以躲，可以逃，可以试图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任何你想要的模式。”

　　他微微俯身，目光与她平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像是燃着暗火：“但我不会配合。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明白，也让你记住——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只会是。感情，不是你说不该有，就能抹杀的东西。”

　　他的话语如同烙印，烫在她的耳膜上，也烫在她的心上。

　　说完，他才将手中的书，轻轻地、却带着某种郑重意味地，放回到她伸出的手中。

　　指尖不可避免地短暂相触，叶安歆像是被电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抱紧了书本。

　　裴渊直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势在必得的决心，也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因为她的抗拒而产生的烦躁。

　　“进去吧。”他最后说道，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仿佛刚才那番近乎偏执的宣告只是她的错觉。

　　“裴渊你难道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我只知道苦果亦是果。”

　　说不通的人和事，叶安歆没有再看他，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走进了宿舍楼的大门，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直到踏上楼梯，确认那道迫人的视线被隔绝在外，她才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微微喘息着。

　　怀抱里的书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耳边回荡着他那句“你是我的未婚妻”，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一种混杂着恐慌、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悸动的复杂情绪，在她胸腔里冲撞着。

　　她发现，事情正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裴渊的强势，远超她的想象。

　　他根本不理会她划下的界限，而是直接用行动，野蛮地、不讲道理地，要将那条界限彻底抹去。

　　而宿舍里，早已趴在窗边目睹了一切的宋卿倾和季莞柠，在看到叶安歆脸色苍白地走进来时，立刻围了上去。

　　“安歆！你没事吧？裴渊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宋卿倾急切地问。

　　叶安歆摇了摇头，将书放在桌上，疲惫地闭上眼：“我没事。”她顿了顿，轻声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他只是……不肯放手。”

　　季莞柠担忧地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叶安歆也在心里问自己。面对一个如此强势、如此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裴渊，她固守的冷静和疏离，似乎正在逐渐失去作用。

　　她原本以为划清界限是最理智的选择，但现在看来，或许她低估了裴渊的执着，也……低估了自己内心那座看似坚固的冰墙，在他炽热的攻势下，能坚持多久。

　　一场由裴渊主动发起的、打破僵局的攻防战，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而叶安歆，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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