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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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谈恋爱,你看看我家那个孽子,给我气的受不了。”

  “姐,这煦桦还小……”

  “二十六了!”

  赵芜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

  赵芸也看出来了:“小芜不好意思啊。”

  “没事的,姐,这煦桦每天训练也挺忙的。”

  “忙,你说当年他爸不是也忙吗,不也和我在一起了吗?”

  “姐……”

  赵芸停下动作,银勺“叮”一声磕在骨瓷杯沿上,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她浑然不觉,手指紧紧攥着那柄小小的勺子,指节微微发白,仿佛那不是勺子,而是儿子赵煦桦那根迟迟不开窍的神经。

  “你说他已经整整二十六!不是十六!小芜,你说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一回,这像话吗?”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直直地撞向坐在对面的妹妹赵芜,那眼神里混杂着焦虑、不解,还有一丝被生活磨砺出的执拗。

  “隔壁老王家的儿子,比煦桦还小一岁!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整天在院里跑,奶声奶气喊爷爷,喊得老王那老脸笑成一朵菊花!我呢?”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却向下耷拉着,苦涩得很,“我连个影子都摸不着!”

  赵芜刚端起自己的杯子,杯沿凑到唇边。

  她理解姐姐的焦虑,也心疼外甥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

  她正想开口,试图用自己惯常的温和与条理来安抚——煦桦这孩子心思正,有自己的事情做是好事,缘分这种事急不得……可话未出口,一抬眼,撞进了赵芸那双眼睛。

  那双和赵芜轮廓相似的眼睛,此刻微微泛红,下眼睑带着点不明显的浮肿,眼白处细密的血丝蛛网般蔓延开。

  那不是哭过的痕迹,而是长久积压的担忧、失眠、反复思量堆积出来的疲惫。

  那红,像一根细小的刺,猝不及防地扎进了赵芜的喉咙口。

  她所有准备好的、安慰的、开导的言语,瞬间被这无声的酸涩堵了回去。

  赵芸没有等妹妹的回应,或者说,她此刻需要的根本不是一个理性的分析。

  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那些日夜翻腾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我不是催他!真的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催婚!”她语速加快,声音带着一种急于剖白的急切,仿佛在为自己辩护,也为那份无法言说的焦灼正名。“你晓得我的,我一向尊重孩子,他念书、工作,我哪次拖过后腿?哪次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的目光越过赵芜的肩膀,投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却空洞洞的,没有焦点。

  “我上次让他见面的林家姑娘多好,医生,家境也好,你猜他说什么?赵芸停顿了一下,“他说她养了五只猫,对猫毛过敏。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他猫毛过敏啊?林姑娘家的猫要不同一些。

  赵芜噗嗤一声笑出来,无奈地开口:“姐。”

  还有一个吴家女儿呢?大学老师,知书达理的,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她认为结婚后女人应该辞职在家相夫教子,他喜欢有追求的人。

  赵芸叹了口气:“你说说这像话吗?找些话来骗我。特别是说什么我都不在国内,为什么还要管这么多的事。”

  “可是……可是小芜啊,”她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迷茫的困惑,“这人生的大事,它……它就不算个事儿吗?就不值得他花点心思,好好琢磨琢磨吗?”

  赵芸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温热的杯壁,又落回到桌面上,神经质地轻轻敲击着。

  她摇着头,一种深重的无力感笼罩着她,肩膀似乎也垮塌了几分。

  “老叶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我们两个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我也不是说什么,我就想他能够将这些完成了,我百年之后去见老叶也好意思啊。”

  “姐……”

  赵芜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姐,煦桦那孩子……他其实心里有数的。可能就是……还没遇到那个能让他抬起头看一眼的人。缘分这种事,真强求不来。你看莞柠……”

  她试图把话题引到自己女儿季莞柠身上,想用年轻人的例子来宽慰姐姐。

  “莞柠这孩子一向执着,对于感情,她应该是遇到她心目中真正意义上的那个人。”

  “咳……”

  她停顿了很久,久到赵芜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窗外的风似乎大了一些,卷起人行道上的落叶,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季节更替时无力的叹息。

  赵芸的视线追随着那片落叶,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轻得像耳语,带着一种掏空了所有力气的疲惫,又浸满了无法排解的、沉甸甸的酸楚:

  “我就是……心里揪得慌。”

  这五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像浸透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砸在小小的咖啡桌上,也砸在赵芜的心口。

  没有激烈的控诉,没有愤怒的指责,只剩下一种被漫长岁月和无声忧虑反复碾压后,从骨缝里渗出来的、近乎麻木的钝痛。

  那是所有道理都无法抚平的空洞,是所有“别担心”都无法填补的深渊。

  赵芜张了张嘴,喉咙里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紧,所有准备好的劝慰之词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轻飘飘地悬浮在空气中,找不到落点。

  她看着姐姐。

  赵芸眼里的红血丝更加清晰,像一张细密的网,牢牢困住了她眼底那点微弱的光。

  那不再仅仅是焦虑,而是一种更深层、更顽固的疲惫和恐惧,源自母亲的本能,是对血脉延续的深切忧惧,是看着自己精心呵护的幼苗,固执地朝着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幽暗处生长时,那份无能为力的恐慌。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应该放宽心,再说了煦桦也才25周岁,还是个孩子,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个时候的年轻人不一样了,你又何必这么急匆匆要他结婚。”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

  “放宽心了。”

  这边季莞柠刚接通,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父亲季濡温和沉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关切:

  “柠柠?是爸爸。感觉怎么样?脚还疼吗?今天恢复得顺利吗?” 他的声音沙哑。

  “爸,我好多了!”季莞柠的声音带着笑意,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不怎么疼了,今天我去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好,关节活动度有进步呢!”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戴着护具的脚踝,向父亲证明自己真的在好转。

  “那就好,那就好。”季濡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透着欣慰,“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循序渐进,别心急。你妈妈呢?在旁边吗?”他习惯性地问起妻子。

  “妈妈去姨妈家了,姨妈非要接她去住两天,说要给她好好补补。妈妈说姨妈回来了。”季莞柠解释道。

  “哦?去姐那儿了?”季濡的语气轻松了些,“也好,让她也松口气,别总绷着。你姨妈那儿清静,适合休息。”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想念,“你妈在那边,也省得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惦记你。本来爸爸也要过去的,结果季荃桉这个小兔崽子拖累我在家。”

  季莞柠心里暖暖的:“嗯,我知道。爸,你放心吧,我这边有好多人照顾着,卿倾她们也天天在,热闹得很。”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似乎隐约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嘈杂声,夹杂着一个稚嫩男孩兴奋的呼喊和什么东西倒塌的闷响。

  季濡的声音明显被打断,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提高了些:“哎!荃桉小心点!别碰那个花瓶!”

  “爸,桉桉又在拆家呢?”季莞柠笑着问,语气里带着姐姐特有的宠溺和了然。

  “可不是嘛!”季濡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背景音也小了些,显然是把捣蛋的小儿子暂时“镇压”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既头疼又忍不住想笑的宠溺,“你妈一走,这小子简直要上天!我们家他最怕的两个人都不在家,他无法无天的。刚把我书房里那个清代仿哥窑的笔洗当球踢!幸好是。仿的!这还不算完,刚才非要模仿电视里那个什么……变形金刚合体,把他那堆乐高从二楼楼梯往下推,说是‘空投补给’,砸得客厅叮当响!你张姨(保姆)跟在后面收拾都来不及!”

  季濡的“控诉”绘声绘色,虽然是在吐槽儿子的淘气,但字里行间全是老父亲对幼子旺盛精力和天马行空行为的无奈与纵容。

  季莞柠想象着弟弟在家里“大闹天宫”的场景,还有爸爸跟在后面收拾残局的无奈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他就那样!精力太旺盛了!妈在家还能镇住他,妈一走,可不就成山老虎了。”

  “可不是嘛!”季濡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却软软的,“你妈才走两天,我感觉比平时上班还累!这小子,晚上睡觉前还抱着他那个大黄蜂模型,信誓旦旦跟我说,等姐姐脚好了,要带他来京都看‘真的’变形金刚(指某个主题展览),还要把他新拼的‘宇宙飞船’带来给姐姐‘疗伤’,说他的飞船有‘超能量光波’……”

  季濡模仿着小儿子奶声奶气又一本正经的语气,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季莞柠听得心都要化了,眼眶微微发热。

  弟弟稚嫩的关心,像一股暖流,驱散了脚踝残留的隐痛。

  “爸,你告诉荃桉,姐姐可想他了,等姐姐脚好了,一定带他去玩,看最大的变形金刚!”

  “好,我一定转告那小祖宗。”季濡笑着应下,随即声音又认真起来,“不过柠柠,你好好养伤是正经。别听那小子瞎闹。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你妈在芸芸那儿,我也放心。你就安心养伤。”

  “嗯,爸,我知道。你也要注意身体,别被荃桉那小魔王累着了。”季莞柠叮嘱道。

  “放心,你爸我身板硬朗着呢!”季濡爽朗地笑了,“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养好精神。晚安,柠柠。”

  “晚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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