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勇敢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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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穿透薄薄的窗帘,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叶安歆的眼皮。她痛苦地呻吟一声,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颅骨深处传来沉闷钝痛,如同有人拿着重锤在里面不紧不慢地敲打。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太阳穴剧烈的、血管突突跳动的胀痛,让她头晕目眩。
宿醉真的难受!
“安歆,你醒啦?”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刚睡醒慵懒的声音响起。
叶安歆勉强睁开酸涩肿胀的眼睛,视线模糊地聚焦。
姜瓷从椅子上站起来,正小口小口地咬着一个夹着煎蛋和火腿的三明治,腮帮子鼓鼓囊囊,眼神里充满了新一天的元气和无辜的好奇。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姜瓷咽下嘴里的食物,声音清晰了些,“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不在家住一晚再来?”
她语气轻松,带着点看热闹的调侃,显然对昨夜楼下那场惊涛骇浪一无所知。
喉咙里干得如同砂纸在摩擦,叶安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却只带来更剧烈的刺痛感。
她张了张嘴,想回答,却只能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
昨晚的一切在脑中一晃而过。
“唔……”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吓人,“……不记得了……”
她挣扎着想撑着坐起来,身体却像散了架一样不听使唤,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
尤其右手手腕内侧,传来一阵清晰的、隐隐的钝痛,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在晨光下,一块淡青色的淤痕赫然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是昨晚被谁用力抓住留下的?
“我昨晚恍惚间好像听见你说什么婚约的……”
“姜瓷!”
一声近乎尖利的呵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炸响在宿舍里,硬生生截断了姜瓷的话头。
宋卿倾刚从阳台洗漱完进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发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她脸上却没有丝毫刚睡醒的惺忪,只有一片紧绷到极致的警惕和紧张。
姜瓷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呵斥吓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三明治差点掉在床上。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突然变脸、浑身散发着紧张气息的宋卿倾,嘴巴张了张:“……啊?卿倾,怎么了?”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就在这时,季莞柠端着刚刚接满水的玻璃杯从饮水机那边快步走了过来。
叶安歆脸上此刻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僵硬,眼底深处藏着忧虑和一丝慌乱。
她径直走到叶安歆床边,将手中那杯温度适中的温水不容拒绝地塞进叶安歆冰凉的手里,指尖触碰到叶安歆皮肤时,带着明显的凉意。
“安歆刚醒,宿醉得厉害,头疼着呢,”季莞柠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柔和,却像包裹着坚硬的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导向性,巧妙地避开了姜瓷提出的核心问题。
她的目光飞快地、带着强烈暗示意味地扫过宋卿倾,无声地传递着“稳住”的讯息。
“让她先喝点水,缓一缓再说。你现在问她,她脑子都是懵的。”
她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用身体挡在了姜瓷探究的视线和叶安歆苍白脆弱的脸之间。
宋卿倾接收到季莞柠的眼神信号,深吸一口气,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有些生硬、带着明显安抚性质的微笑,几步走到姜瓷身边,伸手亲昵地揉了揉姜瓷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
“就是啊,小瓷,”宋卿倾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刻意的哄劝,但眼神却有些飘忽,始终不敢看向叶安歆的方向,“安歆现在难受着呢,头疼得都要炸了。你就别问那么多啦,让她安安静静休息会儿。”
她顿了顿,语气一转,带着明显的转移话题意图:“你不是说今天早八有老张的课吗?他可是出了名的点名狂魔!你看看时间,再磨蹭下去,真要迟到了哦!”
她指了指姜瓷书桌上的闹钟,动作带着点夸张的催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绷和刻意维持的平静,让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张了张嘴,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未解的好奇,但最终,她还是把满肚子的疑问咽了回去,只小声嘟囔了一句:“好吧……那,安歆你好好休息啊。”
她将三明治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和课本,动作带着点仓促和不解。
宿舍的门被姜瓷轻轻带上。
瞬间,刚才刻意维持的“正常”假象如同肥皂泡般破裂。
空气骤然变得沉重粘稠,只剩下饮水机运作时发出的轻微嗡鸣,以及叶安歆小口小口啜饮温水时发出的、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吞咽声。
叶安歆低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手中玻璃杯里晃动的温水。
澄澈的水面微微荡漾,倒映出她此刻苍白憔悴、眼底带着惊惶与迷茫的倒影,像一只受惊过度、无处可逃的小兽。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自己右手手腕内侧,那块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淡青色淤痕,仿佛一个无声的烙印,提醒着昨夜那场不堪的混乱和无法挣脱的桎梏。缓慢走下楼梯,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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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倾也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叶安歆对面,嘴里咬着一个小面包。她不敢看叶安歆,更不敢触碰那个被强行压下去的话题。
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沉沉地笼罩下来,比昨夜更深,更粘稠。
窗外,阳光明媚地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的微尘,却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宿舍每一个角落里的、昨夜那冰冷秘密带来的沉重阴霾。
季莞柠和宋卿倾小心翼翼、近乎笨拙的遮掩,姜瓷被打断话语时眼中纯粹的疑惑,还有她自己脑海中那片挥之不去的、名为“婚约”和“棋子”的……一切都昭然若揭。
她们知道了。她们都知道了。
叶安歆此刻更感到一种被彻底剥光了示众般的羞耻,和一种无处遁形的、深不见底的绝望。
宿舍里只剩下饮水机运作的轻微嗡鸣和叶安歆小口喝水时细微的吞咽声。
她低着头,目光死死地盯在手中玻璃杯晃动的温水上。
澄澈的水面倒映着她苍白憔悴的脸,眼底的惊惶和迷茫如同受惊的幼鹿。
视线缓缓移到自己右手手腕内侧,那块淡青色的淤痕在晨光下无所遁形,像一枚无声的耻辱烙印,灼烧着她的皮肤,也灼烧着她的心。
季莞柠默默地拉过椅子,在叶安歆身边坐下。
季莞柠和宋卿倾小心翼翼、近乎笨拙的遮掩,姜瓷离去时眼中的困惑。
叶安歆感到一种被彻底剥光、赤裸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耻,一种深不见底、无处可逃的绝望。
“安歆……”
季莞柠的声音终于响起,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静的冰面,带着一种生怕惊扰什么的谨慎。
她没有看叶安歆的眼睛,目光落在那只搁在薄被外、试图隐藏伤痕的手腕上。
那块淡青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而可怜。
她轻轻伸出手,指尖带着刚从水杯上沾染的凉意,小心翼翼地、几乎是用气力触碰了一下淤青的边缘,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价值连城却又濒临破碎的瓷器。
“还疼吗?” 季莞柠的声音里没有质问,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像温热的泉水,试图包裹那块冰冷的伤痕。
这轻柔的触碰和饱含心疼的询问,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叶安歆勉强维持的脆弱外壳。
她猛地缩回手,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般,迅速将那带着耻辱印记的手腕死死藏进被子里,仿佛要将那段不堪的记忆也一同掩埋。
喉咙被巨大的酸涩和委屈堵得严严实实,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能用力地、近乎绝望地摇头。
然而,积蓄已久的泪水却再也无法控制,汹涌地冲破了眼眶的堤坝,模糊了视线,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浅蓝色的碎花被面上,洇开深色的圆点。
“疼个屁!”
宋卿倾猛地转过身,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她,眼圈通红,之前强装出来的镇定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心疼,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
她完全不顾叶安歆的闪躲,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蛮力,抓住了叶安歆试图藏起的那只手腕!
“嘶……” 叶安歆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气。
“叶安歆!你给我看清楚!这算什么?!” 宋卿倾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拔得极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尖锐。她用力指着那块暴露在光线下的淡青色淤痕,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就为了这个?!为了那群老狐狸打的如意算盘?!为了那个姓裴的冰山脸?!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泪也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你昨晚在楼下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你知道我和季莞柠看着心有多疼吗?!感觉心都要被你哭碎了!什么婚约!什么棋子!我们不认!听见没有?”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与全世界为敌的决绝。
季莞柠轻轻按住宋卿倾激动得微微发抖的手臂,示意她冷静一点,力道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重新看向泪流满面、身体微微颤抖的叶安歆,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溪流,却又蕴含着磐石般的坚定,带着一种温柔却无比强大的力量:“安歆,我们不知道昨晚家宴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婚约’背后到底有多少弯弯绕绕。但是,”她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像重锤敲打在叶安歆混乱的心上,“我们只知道,你是叶安歆,是我们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的朋友。你不是任何人的筹码,更不是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你是你自己。”
“对!”宋卿倾用力点头,积蓄的泪水终于滚落,她毫不在意地用手背狠狠抹掉,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和赤诚,“叶安歆,你给我听好了!管它什么叶家裴家,只要你不愿意,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逼你就范!不就是个破婚约吗?我们帮你搅黄它!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就不信了!”
季莞柠没有反驳宋卿倾略显孩子气的豪言壮语,她只是默默地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个常备的小药膏,拧开盖子,挤出一点乳白色的膏体在指尖。
她低下头,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点点地将药膏涂抹在叶安歆手腕那块淤青上。
药膏带着清凉的薄荷气息,瞬间缓解了皮肤上细微的刺痛感,那丝丝凉意仿佛也带着微弱的暖流,小心翼翼地试图驱散淤青之下那更深的、名为绝望的冰冷。
“现在,什么都别想。”季莞柠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日暖风,却又带着抚慰人心的坚定力量,“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宿醉的头还很疼吧?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或者,想吃点什么清淡的吗?我去食堂给你买点热粥回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专注地继续涂抹药膏,动作细致而充满耐心。
宋卿倾也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凑得更近了些,用她那双总是神采奕奕、此刻却红肿得像桃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安歆。
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跳脱,只剩下一种近乎幼稚的执着和认真:“对!天塌下来,还有我们三个给你顶着呢!你叶安歆想嫁谁,得你自己说了算!那个裴渊,他想娶?哼,想得美!先过我们这关再说!看我不把他那张装深沉的冰山脸挠花!” 她说着还挥了挥小拳头,仿佛裴渊就在眼前。
她们的话语,笨拙,冲动,甚至带着点不切实际的豪气,却像带着滚烫温度的手,一点点、艰难地拨开笼罩在叶安歆心头的厚重冰层。
手腕上传来季莞柠指尖轻柔涂抹的触感和药膏的清凉,另一只手被宋卿倾紧紧地抓着,她的掌心温热而带着薄汗,传递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持力量。
那令人窒息的羞耻和绝望并没有立刻消失,但在这小小的、被阳光晒得有些暖意的宿舍里,在她们带着泪光却无比坚定、仿佛要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目光注视下,一种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暖意,正艰难地从冰封的缝隙里,挣扎着透出来,带来一丝微弱的希望。
一直强忍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的封锁。眼泪不再是昨晚那种绝望的嘶喊,而是无声地、汹涌地滑落,一滴滴眼泪顺着脸颊滴下。
叶安歆任由季莞柠小心翼翼地继续为她涂抹药膏,那轻柔的触碰此刻成了最珍贵的安抚。
喉咙里的硬块堵得生疼,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哭腔和自厌:“……你们……不觉得我……很可怜吗?像个……像个被人随意摆弄的傻子……很可笑,是不是?”
“傻的是他们!”宋卿倾立刻反驳,没有丝毫犹豫,她用纸擦着叶安歆的眼泪,眼神凶狠又充满了心疼,“是他被利益蒙了心!我们安歆这么好,这么自由烂漫,他们凭什么?!你才不可怜!你爸妈都没有放弃,我听说你爸妈还在劝你爷爷呢!你哥哥还会帮你的!”
季莞柠没有说话。她只是停下了涂抹的动作,抬起眼,深深地、无比认真地看着叶安歆泪眼婆娑的眼睛。
然后,她再次低下头,用指腹更轻柔、更缓慢地抚过那块淤青,仿佛要透过皮肤,抹去所有强加于叶安歆的屈辱、伤害和冰冷的算计。
她的沉默,比宋卿倾激烈的反驳更有力量,像无声的誓言,宣告着她将用行动守护这份脆弱。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形成一道光柱,恰好落在季莞柠专注而温柔的侧脸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季莞柠指尖那带着药膏的清凉抚慰,宋卿倾掌心那滚烫而坚定的力量,以及她们那笨拙却字字千钧、滚烫得足以融化冰霜的誓言,成了支撑她破碎心灵继续呼吸、继续鼓起勇气去面对那未知风暴的第一缕,也是最珍贵的一缕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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