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深匣藏情终见日 万载孤寂诉衷肠

　　就在众人以为王座的秘密已经揭晓时，眼尖的苏见夏发现，在方才暗匣的下方，竟然还有一个更隐蔽的夹层，里面稳稳地放着一个更为小巧精致的沉香木盒。木盒本身古朴无华，却散发着与主神本源息息相关的微弱波动，上面同样覆盖着一层神力封印，浮现出新的问题：

　　【世间何物，令吾寤寐思服，求之不得？】

　　众人：“……”

　　又来？！

　　路无涯第一个不耐烦，抱着陨星剑冷哼：“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泠音吗？这厮脑子里除了跟老子较劲就是惦记别人道侣！”

　　苏见夏尝试着输入了“泠音神女”四个字。

　　光幕闪烁，【×】 。

　　“不对？”苏见夏讶异，“难道不是泠音？”

　　白茯苓（泠音）心中微动，看着那个问题，“寤寐思服，求之不得”……她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那个答案让她心绪复杂，没有说出口。

　　陆时衍沉吟道：“或许并非具体的人或物，而是一种状态？比如‘自由’？‘真心’？”

　　尝试，错误。

　　沈清辞眉头微蹙，他感受着木盒上与自己同源的气息，以及那问题的指向性。前世清珩那压抑的、扭曲的、深藏心底的情感再次翻涌。他最渴望而不可得的……

　　一个荒谬又合理的念头划过脑海。他沉默了片刻，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再次以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冰冷语调，对着光幕说道：

　　“路无涯是狗东西。”

　　众人：“！！！”

　　还来？！仙君您是对这句话有什么执念吗？！

　　然而，光幕再次忠诚地执行了指令——剧烈闪烁后，【?】 浮现！

　　“验证通过！”

　　封印解除。

　　苏见夏已经彻底无语了，扶着额头喃喃：“主神大人……您这密码设置得……也太没有安全感了吧？！全是围绕魔头展开的？！”

　　路无涯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想骂人却又不知从何骂起，只能狠狠瞪着那个木盒，仿佛那是主神清珩的脸。

　　木盒轻轻打开。

　　里面没有功法，没有神器，只有两样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一样是一枚用九天星辰砂与月光丝线编织而成的剑穗，样式简洁，却流淌着温润的光华，末端坠着一颗小小的、冰蓝色的晶石，与寒川剑的气息隐隐呼应。这显然是一件精心制作、却未曾送出的定情信物。

　　另一样，是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用神蚕丝织就的白色布帛。布帛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边缘甚至有些微微发黄。

　　沈清辞拿起那块布帛，指尖触及的瞬间，布帛自动展开，上面用遒劲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笔迹，写满了字。那不再是神文，而是最直白的人间文字，仿佛是写信人反复斟酌、练习了无数遍，却最终没有勇气送出的——表白信。

　　【致 泠音：】

　　【见字如晤。】

　　【或许你永不会得见此书。】

　　【吾尝以为，神心当如寒川，亘古不波。然自汝持剑闯入神宴那日，冰原骤裂，春潮暗生。】

　　【揽月温婉，众望所归。然吾目之所及，心之所向，唯汝飞扬眉宇，清越剑鸣。】

　　【那日云海之畔，寒川挥出，非吾所愿。剑锋所指，实为斩断自身妄念，亦为护汝周全。见汝跌落，神血染襟，吾心……痛甚。】

　　【后闻汝与魔尊相交，吾妒恨交织，几近成狂。月牙石畔……犯下大错，悔之晚矣。非借口，唯陈述。】

　　【知汝有孕，欣喜若狂，旋即堕入深渊。吾欲弃神位，携汝远遁，然混沌未平，职责在身，徒呼奈何。】

　　【吾知，此心此情，污浊不堪，配不上汝之赤诚。】

　　【若……若有可能，愿散尽神力，只求一世凡人，伴汝左右，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此物（指剑穗）乃采星辰，撷月华所制，欲赠汝，悬于归墟之上……终究，未能送出。】

　　【万载孤寂，唯念汝名。】

　　【—— 清珩 绝笔】

　　布帛上的字迹，到此为止。

　　没有落款日期，仿佛写于无数个挣扎的深夜。

　　内殿之中，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封迟来了万古的表白信震撼了。

　　它揭开了主神清珩那冰冷面具下，最真实、最脆弱、也最不堪的一面。他有他的深情，有他的无奈，有他的嫉妒与疯狂，也有他最后的悔恨与卑微的祈求。

　　他不是不爱，而是爱得太深、太压抑、太扭曲，最终用错误的方式，将所爱之人越推越远，也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孤独。

　　苏见夏早已泪流满面，之前觉得主神是渣男的想法，此刻被一种巨大的悲伤取代。「原来……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只是……一步错，步步错……」

　　陆时衍深深叹了口气，心中那点对前世被无辜打入轮回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情之一字，着实害神不浅。

　　路无涯看着那布帛，脸上的愤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默。他不得不承认，清珩对泠音的感情，或许并不比他浅，只是……表达的方式，大错特错。

　　白茯苓（泠音）怔怔地看着那布帛上的每一个字，仿佛能透过笔墨，看到那个在深夜里独自书写、痛苦挣扎的神只。前世的委屈、怨恨，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化作了无声的泪水。原来，她当年的爱慕，并非全然是笑话。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主神，也曾为她心动过，痛苦过，甚至……想过放弃一切。

　　沈清辞（现世）握着那块轻飘飘却重逾山岳的布帛，感受着前世那份沉重而无望的爱意，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翻涌。他继承了这份感情，也继承了那份偏执和错误。

　　他看着身边泪流满面的白茯苓，又看了看沉默的路无涯。

　　前世的遗憾，已然铸成。

　　今生的他们，拥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他轻轻拿起那枚星辰剑穗，走到白茯苓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枚本该在万年前就送出的剑穗，小心翼翼地、郑重地，系在了她腰间的归墟剑上。

　　冰蓝色的晶石与归墟剑幽蓝的剑身相映生辉，仿佛迟到了万年的星光，终于落在了它本该守护的剑刃之上。

　　这是一个无声的道歉，也是一个跨越轮回的承诺。

　　白茯苓看着腰间那枚微微晃动的剑穗，泪水涌得更凶，心中百感交集。

　　路无涯看着这一幕，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却没有再出言嘲讽。

　　冰宫最深处的秘密彻底揭开，主神那深藏万古的痴妄与衷情，终于得见天日。而带着这份沉重过往的几人，他们的前路，似乎也因为这份迟来的真相，而有了不同以往的可能。

　　拯救孩子，应对预言，以及……梳理这跨越生死、纠缠了三人（或许还有无辜群众）的复杂情感，将是他们接下来必须面对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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