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黄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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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二马,自村里出来,一路狂奔。

  “这是哪?”季风回头问季禹。

  “这好像是红山,大哥。”季禹看了一眼说道,作为常年打仗的将军,看看周围的情况,就能知道大概的地理位置,地图就像是印在脑子里一样。

  “红山?这不是季节,那满山的红枫叶,也见不到了。”

  “是啊,小时候,这山好大,去了几天都回不来。”

  “要不要再去看看。”

  “大哥想去,我就陪着。”

  “那咱就去看看。”季风说着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那战马嘶溜溜长鸣一声,翻蹄亮掌击起一片尘土,季禹紧随其后。

  一阵钟声,让季风勒马停住。

  “这山上怎么还有人敲钟呢?难道还有香火?”季风听见钟声问道。

  “以前好像有一个道观,但听这钟声,好像挺大啊。”季禹也没去过,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这满山枫树,加上这古刹钟声,何等意境,如若没有这多年战乱,在这隐居一生,又何尝不可。”季风看着这满山的枫树,听着这悠扬的钟声道。

  “那我就陪着大哥,给大哥打野味吃。”

  “你怎么不说给我带几个美人,还给我打野味。”

  “比起美人,我觉得烤野兔更对大哥胃口。”

  “走,我们去逛逛。”

  “这天下都是大哥的,逛逛理所应当。”

  “哈哈哈,理所应当?那就理所应当。”季风回到这出生的地方似乎特别的放松。

  “哈哈哈哈”二人大笑着往钟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二人快马加鞭,不一会到了山中,一座道观赫然立在眼前,这道观,应该是有人维修过,外面的院墙明显有修补的痕迹,这深山老林,居然还有如此规模的翻修,这道观不知是何人在此修行。

  “大哥,这道观修的,战乱的时候都能做堡垒了。”季禹看见这道观不由得感慨。

  “是啊,这道观,确实是,上山一条路,有险可守,古人的智慧。”季风看着刚才上山的路说道,这路就一条,如果在这做一个方阵的士兵,全副武装,这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

  “走,我们进去看看。”季风下马说道。

  “好,陪大哥去看看。”季禹也下马,腰上还带着个腰刀,那两匹马也不用拴,就自己在那吃草,时不时还晃动一下脖子驱赶蚊虫,那马尾也有节奏的摆动着。

  道观的门没关,估计这个深山,也没几个人来,二人直接走进去,大殿前面一个香炉,里面冒着烟,不知道是香客上的香,还是道士上的香。

  “二位,请问有什么事情吗?”一个小道士看见二人进来问道。

  “哦,没事,我们路过,看此处有道观,进来观摩一下。”季风看着小道士说道。

  “我们这是山野小观,平时鲜有人来,二位还是早些下山吧,免得时间晚了,在山上遇见虫蛇就不好了。”

  “你这小道士,我们还没观摩呢,你就撵人啊。”季禹听着小道士说话,就生气的说道。

  “季禹,不得无礼。”季风回头看了一眼季禹说道。

  “哼……”那小道士对着季禹哼了一声。

  “这位小仙童,我们只是路过,我既然来都来了,你总得让我上炷香吧。”季风看着小道士道。

  “香在大殿里面,自行去取好了。”说完那小道士就走了。

  “唉,你这小牛鼻子……”季禹还想说点什么,见到季风的眼神,活生生的憋回去了。

  “你在殿外等我,我去上个香。”季风回头看着季禹说道。

  “大哥,那大殿里万一有歹人呢,我看这荒山野岭的,这也不是个什么好道观。”季禹自己嘟囔着。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谁会在这里做强人,不饿死也要憋屈死。等着吧。”说着话,季风就进了大殿。

  殿内供奉的道教三清,季风拿起了香,拜了拜,还没等起身,在后殿走出来一个老道士。

  “这位先生,如此有缘,不如抽个签吧,在下为你解。”那老道手拿拂尘,看着季风说道。

  “还抽签,好啊,劳烦道长了。”季风也就入乡随俗,其实他不是很信这些,他觉得自己的命都是要自己搏出来,这许多年,他跟人斗,跟天斗,最后他赢了。

  “哗啦哗啦”季风在道长手里接过抽签的盒子摇起来,这声音是那么动听。啪的一声,一个竹签掉出来了。

  “道长,您给看看,这是什么签,怎么连个字都没有。”季风捡起摇出来的竹签,反复观看,连个字都没有,这老道莫不是骗人的把戏吧,这签,正常都会有上中下之分,而且每个签都有不同的说法,会有解释,可这签,什么都没有。

  “先生此签名曰无极。”道长看到了这个钱,也是一愣。

  “无极?怎么讲?”季风还从没听过这说法。

  “这无极,本是空,无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万物生,这位先生,从无到有,绝非池中之物啊。”那道长说着就拜了一下季风。

  “师兄,师傅请这位先生后堂饮茶。”刚才那个小道士过来道。

  “先生可否移步后堂,师傅备薄茶一壶,请先生共饮。”

  “如此,好,好,好。”季风也是盛情难却,就随道长进入后堂。

  这后堂很干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没有几样家具,有一个竹制的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茶壶,两个茶杯,已经倒上茶水,茶水还在冒着热气,案上面一个小香炉,正悠扬的飘出来,墙上挂着一个古琴,很是静美,看来这道士清修,倒也不错。

  “季先生,请坐。”道长没回头。

  “你怎知我姓季?”季风有点懵,自己并未透露姓名。

  “这天下都姓季,先生既然能抽到无极,自己是姓季。”那道长说着转过身来,看着季风。

  “季风,别来无恙啊!”

  “是你!”季风有点惊讶。

  “是我,怎么了?”

  “你怎么不走,居然还留在芦州。”

  “走,往哪里走?”

  “天涯海角,只要不在大周就行。”

  “这一战,妻离子散,要不是你当初扰我不死,我恐怕已经转世为人了。”

  “不服?”

  “自古胜者王侯败者寇,有什么服与不服,你不杀我,还放了我的家人,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杀的,杀戮会让人失去理智。”

  “是啊,当年我就是杀的人太多了,现在我这耳朵边还时常阴风阵阵,感觉那些被我杀害的人,都来了。”那道士走到近前端起茶杯递给季风。

  “尝尝,这是我自己种的茶,不比宫中名品,但是别有一番风味。”说着自己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又倒上了一杯。

  季风看了看,还没喝。

  “你怕我下毒?”道长看着季风说道。

  “我信你不是那种人。”季风说着也是一饮而尽,这茶,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入口微苦,回甘香甜,嘴里面还有淡淡的香气游走。

  “你这茶不错。”季风放下茶杯,坐在蒲团之上。

  “后悔吗?当年没把我斩尽杀绝。”那道长也坐在蒲团之上。

  “那有什么后悔的,不杀就是不杀。”

  “你就不怕我这个前朝废帝死灰复燃。”

  “有什么可怕的,你要是真能死灰复燃,也轮不到我来当皇帝。”

  “都是往事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也怪不得你,下面的那些封疆大吏,那些个贵族,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我也只是那熊熊大火的点燃者。”

  “是啊,你点燃了大火,烧醒了我的梦。”

  “你是你,我又何尝不是你。”

  “自古王侯都一样,逃不开,避不过。”

  “也别说,你手下那些人,对你还是不错的,你那宰辅,刚烈,我本想为我所用,奈何啊……”

  “你杀了他?”

  “没有,他自断双腿,去了绸金巷,自此再无音讯。”

  “这个老家伙,榆木脑袋。”

  “怎么讲?”

  “国之不国,又何必跟国过不去,去那绸金巷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来的痛快,那人间地狱……”道长又给季风倒上了茶,眼神是那样的安静,看来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已经更通透了。

  “你倒是好,扔下一切,在这里隐居,这小环境,比我强多了,我这每天累的够呛,皇上不好当,为什么那么多人墙。”

  “季兄说笑了,我不是扔下一切,我是从来就不曾拥有,方外之人,远离红尘之事,就是一乡野村夫罢了。”

  “你,乡野村夫?哈哈哈,说笑了。”

  “不是乡野村夫还能是什么?”

  “你这分明就是方外高人!”

  “哈,季兄说笑,一个失败的人怎么敢称是高人。”那道士苦笑一声。

  “那你就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人?”

  “位高权重的时候,都未曾运筹帷幄,现在……其实……”

  “心有不甘?”季风喝了一口茶说道,两个人的聊天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其实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权力的转移罢了,如果没有这些,他俩没准真能成为好朋友。

  “没有不甘,只是,输赢一个连自己人生都把控不了的人,一个连自己家人都保护不了的人。还有什么可谈的,你让我苟活于世,我也就只能在这道观中度过余生,别无他求,为什么不去死,我只恨自己没有勇气。”

  “活着才有希望,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子嗣还在。”

  “子嗣?”道长听见这话,那平静如水的眼睛闪过一道光。

  “你那公主,还活在世上。”

  “……”道长一时语塞。

  “当年,放了你之后,你的那些个部下,死守不降,打了好些天,最后提出一个要求,要我放了你的女儿,他们就自刎谢罪,随你而去。”

  “这些人……是我辜负了他们”

  “于是我就放了你女儿,她现在活的很好。”

  “多谢。”

  “应该的,本应该我接过来照顾,但是我实在没有人手,我又怕有人对她下手,只能安排个妥当的地方。对不住了,老兄。”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做的孽。”

  “别,别,别,都说了,罪不在你。”

  “是啊,我只是他们的傀儡,没有人真正的效忠我,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想也是理所当然,如果我在那个位置,我也会这样做。”

  “天下,何来天下?”

  “是啊,何来天下,也许只有真正坐过那个椅子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自古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季兄,你得人心吗?”

  “得人心者得天下,那是太平年。”季风巧妙的躲开了道士的问题。

  “是啊,太平年,大家相安无事,貌似无风无浪,实际确实暗流涌动。”

  “哈哈哈,你应该去兰江。”

  “这道观就是我的余生。”

  “其实你不用自责,我说了,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是他们不喜欢你了。得给全天下人一个交代,而你,被选中,我也一样,交代之后,需要有个人来承担所有,恰好我出现了,坐到了你的位置。”

  “是啊,我从来就不曾真正的拥有过那些,打仗打的是钱粮。”

  “是啊,钱粮都在你脚下,但是没有人用你的钱粮,反而招来了群狼。”

  “群狼,说起群狼,你要提防北三州,那北三州的贵族,手握矿产,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已久,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我知道,没有他们的支持,也没有我,也没有大周的今天。何止北三州,全天下都有不臣之心。”

  “……”道士喝了一口茶,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合时宜。

  “你这算不算是挑拨离间我和大臣的关系。”季风一句话打破了房间内的尴尬气氛。

  “季兄说笑了。”

  “既然如此有缘,我们今生还能这样相见,那今日就送季兄一个礼物。”

  “还有礼物?客气了”

  “去叫白毛过来。”道长朝门外喊道。

  不一会,一个道士装扮的少年进来,这少年,满头白发,连眉毛胡须都是白的,但是这张脸却稚嫩的很。

  “白毛,这位就是我时常说起的那位恩公,今日就随他去吧,也替为师好好的感谢一下恩公。”道长跟这个白毛少年说道。

  “是,师父。白毛拜见恩公、”那少年跪拜。

  “这……”季风弄得一脸懵

  “你下去吧。”道长跟白毛说道。

  “徒儿告退。”那少年说着就退出了后堂。

  “这少年,是我在山中所捡,天生神力,因须发全白被人遗弃,是一个好苗子,本在我这里,也就只为吃喝,今日既然遇见季兄,就送于你,我日常教他习武兵书,排兵布阵,假以时日,必然是个将才。”那道长说到这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看来他真的是很喜欢这个白毛,可能也在这个白毛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噢!既然如此,那定当重用,我就却之不恭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得回了,咱们择日再聚。”季风看着外面的天,自己也该回去了。

  “季兄,哪里还有什么再聚,今日得见,已是缘尽,我将不久于世,今日怕是最后一面了。”

  “你好好活着,没准哪天我就来这黄龙观投奔你,咱就改名叫双龙观。”季风回头说了一句,转身出门。

  “季兄说笑了。”

  “你就不想知道你女儿在哪吗?”季风停了一下问道。

  “知道了又怎样,还不如不知道。”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身后。

  “她在兰江上,有空去看看她,她……她不能上岸……走了。”季风说着就走出了殿门。

  季禹在外等候,白毛少年也随后赶到。后背还背着一柄大刀。

  “大哥,这小子是谁?那刀怎么那么眼熟。”季禹看着白毛少年后背的大砍刀说道。

  “这是个好苗子,好好的培养,上天待咱们不薄,回头你试试他功夫。”季风往道观外面走去。

  “这逛个道观,怎么还收徒弟呢?”季禹边走边说。

  “你看那大刀眼熟啊,眼熟就对了。”季风翻身上马,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直直的奔山下而去。

  “你也觉得眼熟啊,大哥,等等我。”季禹嘟囔着也紧随其后,那白毛少年,一路跟随。

  “大哥,这黄龙观可有黄龙啊?”

  “龙我是没看见,皇倒是有,哈哈哈”季风催马前行。

  “大哥,我想起来了,我在哪见过那刀了,难不是那把刀?”季禹想起来了,这大刀曾经血淋淋的立在那宫门外。

  “你说是就是。”季风依然快马加鞭,肆意的奔跑在下山的路上,自从在宫里生活,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轻松过了。

  “那这小孩?”季禹紧随其后的问道,说问,还不如说是喊。

  “天赐良将,驾……”季风的马果然是宝马良驹,加之御马之术,这马跑起来更急了。

  季禹紧紧的跟着,回头看一眼那白发少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少年的马就是一匹普通的马,也不算健壮,甚至连战马都不是,居然没有被落下,这难道是季风试探的第一步,他不说,别人也不得而知,就这一点,季禹就很喜欢这少年。

  道观的钟声又响起了,那道长站在道观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咳嗽了几声,嘴角已然有了鲜血。

  “你活着就好……”道长看了一眼兰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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