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北方以北

　　“来者何人？”日月关城门里守城的军兵看两匹马跑过来，赶紧喊道。

　　“我们要出城去漠北。”马上一男子跟军兵说道。

　　“也不看看时辰，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出城，城门关了。”士兵不耐烦的说道。

　　“我们要出去，赶紧开门。”马上那女子厉声道。

　　“哎呀，你个黄毛丫头，毛还没长齐吧，还敢这么说话，滚滚滚，别扰了老子睡觉。”那士兵见是个小姑娘，生气的说道，估计要是男人这么说话，早就抓起来了。

　　“你……”小姑娘也气的不行。

　　“二位军爷辛苦，那我们等明天吧。”男人勒马回转，赶紧拉着那女人就走，免得多生事端。

　　“快滚快滚，明天别让大爷碰见你，碰见还不让你走。”军兵嘴里嘟囔着。

　　“快走，我们找地方过夜，明日在出关。”男人回头跟那女人说道。

　　“这帮臭兵，回头我告诉我舅舅，好好的治治他们。”女人嘟着嘴说道。

　　“今天就这吧。”男人看见一大片草地，似乎是有人在这里农耕留下的空地说道。

　　“就这？”女人诧异的问道。

　　“没一会就天亮了，就在这委屈一宿吧。”

　　“这……”

　　“这不好吗？漫天繁星，还有天河可以看。”

　　“看在可以看星星的份上，饶了你吧。”

　　二人拴好马，躺在这草地上，看着这漫天繁星，吹着微风，进入了梦乡。姬玉沙也累了一天，正宽衣解带准备睡觉，突然打了几个喷嚏。

　　“又是那个不开眼的说老子坏话。”

　　东方掀起鱼肚白，一轮红日渐渐升起。季昭一脸的疲惫，悄悄的回到自己房间，呼呼大睡，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其实也不用脱，因为根本没穿裤子。唐允被耀眼的太阳照醒了，看着旁边睡着的季竹，长长的睫毛，努着的小嘴，睡梦中还不忘记说几句唐允的坏话。

　　“哎呀，你干什么？”季竹醒了，看见唐允在旁边看她。

　　“我在看一个出水芙蓉，你要不要一起看。”唐允说着扫扫身上的草就要起身。

　　“你……”季竹知道他在说自己，应着红日的脸蛋也变得红晕起来。

　　“走吧，我们趁早出关。”唐允把马鞍都整理了一下。

　　“都到姥姥家了，连个早饭都不吃啊？”季竹说的没错，这祥州真的是她姥姥家。

　　“等出了关，我请你吃大餐。”唐允在包里拿出一个大饼，一分为二递给季竹。

　　“出关，往北，到底要去哪里啊？”季竹嘴上不愿意，手还是接过了大饼。

　　“去北方。”唐允看着这一点点亮起的天说道。

　　“北方，这不就是北方。”季竹吃了一口大饼说。

　　“北方以北，更北的地方。”

　　“那是什么样的？”季竹也好奇，北方以北是什么样的？

　　“据说……我也不知道，还是让我们自己去看吧，不要信他们所言。”唐允本想把书上的话说给季竹，又改口了。

　　“好吧，那去了漠北，我可以去找我二姐和姐夫，谁还用你请大餐。”季竹说到大餐，看着自己手里的大饼，越发的咽不下去，直接扔在了地上。

　　“怎么不吃了？”唐允捡起来那半个饼，扫扫上面的灰尘，放在了包里。

　　“我饱了，等着你的大餐。”季竹说着就牵着自己的马翻身上马。

　　“嗯，现在我终于知道皇家的好处了。”唐允也翻身上马打趣道。

　　“什么好处？”季竹傻傻的问道。

　　“不管走到哪，都有亲戚，哈哈哈。”

　　“你……”

　　“追上我算你厉害。”唐允可谓是快马加鞭，季竹紧随其后。

　　日月关的城门已经打开了，并不是主城门，而是一个任人通行的小门，这要不是之前为了假装开漠北之贸易，这门也许久没有开过了，白天的城门除了几个士兵象征性的把守，根本没人盘查，毕竟出关的人不多，而且也多半捞不到什么油头，士兵都懒得理，以前贸易繁荣度时候，都是过路的主动奉上，也不用多说，现在可好，连看都不看。这二人，两匹马，飞也似的冲出了城门，一溜烟跑向漠北。

　　“这他妈的着急去死，跑这么快，阎王催的。”一个守城的士兵用手在扇着唐允和季竹留下的尘土骂道。

　　“去漠北真的会死吗？”一个新兵问另外一个守卫。

　　“那漠北，一望无际，全是黄沙，蛮族饿了什么都吃，不死也得扒层皮，好人谁去漠北啊。你要去啊，我现在就放你出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还是跟着大哥好好看门吧。”

　　“对，这才是好差事，以后当个将军啥的，光宗耀祖。”

　　“得嘞得嘞。”

　　灰尘已经落下，竟一个出关的人也没有，不知道是时辰太早，还是根本就没人。

　　漠北，这个季节还是一片黄沙，原本全是水草地的漠北也曾经繁华过，人们过度的饲养牛羊加上几年天灾，还有之前的连年征战，使得绿洲变荒漠，无论怎么变，诺大的沙漠总会有几处水草地。在这大漠中，唯一的好处就是，只要有绿洲的地方，一定有人生活，有绿洲的地方一定就有吃的，但是能不能吃到嘴里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是一片绿洲，明显已经比之前的绿洲缩小很多了，而且牛羊的数量也减少了，估计是光有出账没有进账。这是一个小部落，一共就几十个帐篷。几十个帐篷还是小部落？是的，在这漠北，大的部落跟跟一个城镇没有区别，他们往往不需要游牧，在固定的地方生活，偶尔也会耕种，只是他们不善于耕种而已。这部落几十个帐篷，按以前来讲，就是个小部落，看样子也是游牧为主，中间一个主帐篷，看起来比其他的要大些，门口还有人伺候着，后面还有士兵，虽然不多，但是看起来相当的精壮，那帐篷上挂着一面旗子，这是部落之间的标志，旗子上是一个狼头。狼族，北方的狼族，这是漠北之王的部族。

　　“季宁”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汉子在帐篷内出来喊道。

　　“大王，你怎么出来了。”外面的一个女子看见男子出来，满眼的欢喜。

　　“我已经好了，这阵子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就升天了。”那男子哈哈大笑的说道。

　　“大王瞎说什么，我的大王可是漠北之王，你达尔干就是升天了，也是王，统领一切的王。”季宁这欢喜劲儿，像个孩子，自己的王终于站起来了，这些天多亏那黑衣人给的药，要不然，达尔干怕是凶多吉少。

　　“怎么样，我病的这段时间，有人搞事吗？”达尔干太了解蛮族的脾气了，一旦哪个部落的头领受伤，那必然就是一顿毒打，抢你的牛羊，抢你的女人，这个部落有可能就此没落甚至消失，达尔干看见外面的这些个帐篷就知道，自己的部族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怎么会，谁敢欺负漠北之王。”季宁想上前扶这点刚刚痊愈的达尔干。

　　“没事，达哈呢？”达尔干挡住季宁的手，这出来许久，没看见自己的好兄弟，自己部落最勇猛的勇士。

　　“达哈他……”季宁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谁干的？”达尔干知道，达哈可能已经战死，对于蛮族来说，死不可怕，他们战天战地战一切，在这物资匮乏的漠北，活着就是战斗。

　　“不知道？”季宁有点觉得对不起达尔干，达哈是他最好的兄弟，也是一个部族的。

　　“怎么回事？”达尔干不相信自己的王妃把部族经营的很好却不知道自己的勇士被谁所杀。

　　“大王生病的时候，我们没有大夫也没有药，我派了很多人出去，还找人去找父皇求救，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人都没出大漠就已经失去了踪迹，最后我派达哈走水路，也不见回来，至今尸骨都找不到。”季宁看着达尔干说道。

　　“看来有人要我死，中原的皇帝也想我死？”达尔干说道。

　　“不是父皇，怕是父皇可能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季宁赶紧把皇上的责任摘清，要不然这仗打起来，自己手心手背都是肉，没办法。

　　“你最后一次跟中原联系是什么时候？”达尔干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问道。

　　“就在大王生病之前，我托人给父皇送去了一只鹰，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连信件都没有。”季宁说到这也觉得奇怪。

　　“看来中原出事了！”达尔干看着中原的方向说道。

　　“父皇和母后会不会有事？”季宁一听达尔干这么说，有点着急。

　　“我的王妃，我们现在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只有我们强大起来，重新做回漠北之王，才有机会去帮助你父皇和母后。”

　　“大王！”说到自己的父皇和母后，自己突然有点想哭，但是她一般的蛮族血统，从小就是散养，骑射，使得她像个男孩一样，很坚强，从不轻言泪水。

　　“去我的斧头来。”达尔干说道。

　　后面的蛮兵去帐篷里面取来了达尔干的开山斧，这斧头，柄并不是很长，可以双手握，也可以单手抡，那斧头，很是宽大，估计在马上，也是一般无敌的存在。达尔干接过斧头，看了看，拿在手里，时而单手时而双手，抡的呼呼生风，整个部落的人看见他们的大王在挥舞这斧头，都激动的不行，感觉自己的部落又活了。

　　“晚上宰羊，吃饱喝足，我要征讨四方。”达尔干跟部族的人说道。

　　“好……”

　　“好……”

　　“好……”

　　部落里叫好声不断。

　　“先进帐篷吧，大王，刚刚痊愈。”季宁上前低声道。

　　达尔干没说话，转身进入帐篷，斧头放在架子上，踉跄两步，坐在了那张虎皮上。

　　“大王，没事吧。”季宁赶紧上前扶住。

　　“没事，我没事。”达尔干说着没事，额头上已经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帐篷外面载歌载舞，一片篝火在烤着羊，达尔干坐在中央，季宁在旁边，部落彻底活了，自从达尔干病了，好久没有这样的场面了，季宁看着自己的大王，眼睛里泛起泪花，无论是在心里还是在这大漠，达尔干是那唯一的王。

　　“我的勇士们何在？”达尔干见这羊吃的也差不多了，酒喝的也差不多了，端起酒杯高声喊道。

　　“在……”虽然帐篷不够多，但是喊声足够震撼，这就是战斗民族的声音。

　　“你们是谁？”达尔干在此高喊。

　　“北方的狼族……”

　　“今天，就让我们这群狼，去驰骋在这大漠，让他们知道得罪狼群的下场。”达尔干说着干了杯中的酒，拿起他的大斧头翻身上马。

　　后面的勇士也都喝干了杯中酒，拿起自己的弯刀，上马跟着自己的王出征。这荒漠，晚上一点灯火都没有，除了天上的星星，别无他物，一众人骑着马一路狂奔，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光，是火光，在这大漠里，晚上见到火光，一定有人在。而这，火光很多，这应该是一个部落，微弱的光，看不清他们帐篷上的标志，只看见喝的烂醉的人肆意的躺在地上酣睡。帐篷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醉醺醺的提着裤子，帐篷里还有女人的哭声，还不是一个女人。

　　“什么人？”那人没等看清是谁，一个刀光闪现，他的头已经和大漠合在一起，他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下一个马匹路过的时候，他的头变成了一个球，被踢来踢去。

　　“啊……”

　　“啊……”

　　“啊……”

　　随着惨叫声的此起彼伏，那些沉醉的人也醒了，血腥味，这是让人能瞬间清醒的味道，也有没有闻到味道，就已经直接升天的人，或许没有升天，而是去了地下。

　　“袭击，有人袭击”

　　“呜……”不知什么人吹响了号角。

　　寨子里的人，还有很多都来不及穿衣服，就翻身上马随便拿个什么就冲出来，有的拿的是刀，有的拿得是木棒，还有拿旗子的，最过分一个拿着一个女人的肚兜。

　　“快看，打起来了。”在寨子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一男一女正在驻足观看。

　　“快趴下，一会打完了看见，咱俩就惨了。”男人赶紧把女人按在地上，把马藏好。

　　“这么远，怎么看的见。”女人撇着嘴说道。

　　“以防误伤。”男人趴在女人旁边说道。

　　“刀呢？”女人问道。

　　“这么远看热闹，拿刀做什么？”男人不解的看了一眼女人。

　　“唐允……”

　　“快看吧，一会打完了。”唐允和季竹趴在这看人家打仗，倒也是津津乐道。

　　号角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这个部落的勇士全部上马，在混乱中相互厮杀，你来我往，地上遍地都是残肢断臂，哀嚎声已经已经盖过了号角的声音。几个帐篷不知道被什么人点着了火，还是不小心失火，不得而知。火光下应着一个人，一柄大斧头抡圆了砍，根本近不得身，远远地一个狼头标志的旗帜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狼头……”

　　“是漠北之王……”

　　“是狼族……”

　　“达尔干没有死……”

　　死伤大半的部落，已经看不见自己的旗帜了，只要看见狼头的人基本都跪地求饶，这狼头就像是死神降临一般，让这些人失去了意志力，放下了手中的弯刀，剩下的就是，要杀就杀，任凭处置。

　　“快看，狼头。”季竹也隐约的看见了狼头。

　　“狼头又怎样？”唐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毕竟自己也是博览群书，胡中知道的事，他都知道，他只是不想入朝为官而已，要不然那文斗会，还不定谁赢呢。

　　“狼族，漠北之王，没听说过？”季竹有点小兴奋。

　　“没有……”唐允懒哈哈的说道。

　　“那是我姐夫，漠北之王，北方的狼族。”

　　“这就遇见亲人了啊？”唐允打趣道。

　　“我要下去，我要去找我我二姐。”季竹说着就起身，被唐允一把按下。

　　“你疯了。”唐允说话的时候看见那面战场上有一个人眼神恶狠狠的朝自己的方向看了几眼，还好火光的亮度太大，他们又在暗处，只要不再动，就不会被发现。

　　“你拉我做什么？”季竹甩开唐允的手，这还是头一回，平时恨不得拉着。

　　“嘘，你小点声。”唐允拉着季竹往下爬了爬，生怕自己的头露在外面。

　　“怎么了，我去找我姐也不行啊。”季竹有点不高兴。

　　“你姐在哪呢？”唐允问道。

　　“这狼族就是我姐和我姐夫的部族，去了就知道了。”季竹天真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是狼族？”唐允问道。

　　“那不是有旗帜吗？”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被人假冒的狼族？”

　　“这……”

　　“就算是狼族，你拿什么证明你的身份？”

　　“我见到我姐自然就知道了。”唐允前面几个问题，问的季竹没法回答，这个可撞在枪口上了.

　　“你觉得你现在下去，他们会带你回部落？”唐允指着火焰的方向。

　　季竹看见火焰越烧越大，已经把牛羊和女人都集中在一起，没死的男人，都跪在地上，左右开弓，挨个补刀，个头没有车轮高的男孩免死，但是这辈子恐怕都会沦为奴隶，永无出头之日。

　　“好像不能……”季竹看见发生的这一切，怯生生的说道。

　　“那你还跟他们去吗？”

　　“不去了。”季竹看见那些人已经开始押着除了死人的一切出发了，准确的说是除了死男人之外的所有东西。

　　“睡觉吧，继续看我们的星星。”

　　“你个大骗子，说好到大漠请我吃大餐，这大餐没吃到，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天天看星星啊。”季竹嘴上说的毒，身体却很诚实，直接躺在地上，仰面朝天，还故意往唐允的方向挤了挤。

　　“放心，大餐一定有，今晚就这样吧，现在要是生火，咱俩就得被带走。”唐允看着漫天星星说道。

　　“我要吃肉……”

　　“什么？”唐允回头看的时候，季竹已经睡着了，他在马背上拿下一张兽皮，把季竹盖好，这大漠的夜还是很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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