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司马家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没有烽火的时候，这家书也是十分珍贵的，这信，在交通并不是那么发达的年代，是远道的人们联系的唯一方式，可以知道一个人的生和死，至少看见了信能让人有个盼头，知道未来的方向，是要等还是要放弃，所以这信使，就是所有人都愿意看见的，这也就多了几个行业，写信人，送信人，自然还有读信人，写信和送信都是要收银钱的，这读，也就是捎带脚的事，有的认识几个大字，连念带猜的，都是些寻常语句，也就不用找外人了，左邻右舍总有一个认得几个字的，那要是说你住在上山上，就你一家，那可就不好说了。这山上有座庙，很大的庙，但是这香火似乎不是很好，远远的只能偶尔听见钟声，闻不见香火味，也见不得上山的人，不知道是这寺庙香火不够灵验还是这百姓穷苦没有香火钱来拜佛许愿，这也苦了这庙里的僧人，本就吃素，现在怕是连吃都费劲，别提素不素的了。

　　“大师……”一个僧人来跟正在打坐的大师说话，大师已经习以为常，这不管干什么，都要吃饭，吃饱是第一前提，没有吃的，每日在这苦守青灯，再虔诚的人也做不到，因为会有生的欲望。

　　“你要走？”那大师没有睁眼，最近已经走了不少了，这本就僧人不多的寺庙，现在就更加冷清了，这到现在还没有走的，不是因为多虔诚，是因为真正的六根清净，这世上已经没有其他的去处了，才坚持到现在，但凡有个能吃饭的地方，早就走了，这大的庙里，已经开始吃山上的野菜了，至于粮米，那也是有日子没看见长什么样了。

　　“大师，我……”那僧人其实真的不想走，这在这里好歹有个住的地方，这要走了，祥州这个天气，再没吃的，估计用不了十天半月自己就的冻死在路上，这若是过几天降温再下雪，那可能一两天就已经冻死了。

　　“你能再信我一次吗？”那大师依然在闭眼打坐。

　　“大师……”

　　“你出去没有多大的生机，反而留下会活。”

　　“……”

　　“我知道你饿，不管什么人，都要吃饱了才能侍奉神佛，也就这一两天，不但我们的吃食会解决，我们的庙宇可能也会翻新，到时候，你就有的忙了。”那大师依然没有睁眼睛，不知道多久没有吃饭，这禅宗的意志力果然够坚强。

　　“大……”

　　“有人在吗？”那僧人刚想再说点什么，外面来人喊道，他一天没走，那就一天还是这寺庙的僧人，来人就要去接待，这可能就是那句俗话的来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现在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

　　“施主……”那小僧人饿的前胸贴后背，已经没有很多力气了，就这一句，声音还不大。

　　“小师傅，请问你们这里可有一位会画画的大师在此修行啊？”那人看着这小和尚饿的样子也着实可怜，说话间在怀里拿出几个路上买的烧饼递给那小和尚问道。

　　“多谢施主。”那小和尚顾不得许多，接过那饼子就开始吃着，就这种咀嚼的感觉让他觉得他又回到了人间，吃了几口，太久吃不到干粮的他可能是噎到也可能是呛到，剧烈的咳嗽着，似乎也咳醒了，意识到刚才那人的问话，用手指着刚才那大师打坐的房间，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多谢。”那人把一个水葫芦递给那小和尚，怕他太久不吃东西，一下噎到，然后朝着手指的方向走过去。

　　“请问，您可是那位会画画的大师？”那人其实多余这一问，但是也不得不问，因为这房间就只有这一个人，是或者不是，那也只能问一下。

　　“是司马厘让你来的？”那大师依然闭着眼睛。

　　“看来我找对了，是司马大人让我来的，还带来了些吃食和香火钱，还命我要修筑庙宇，有什么需要的，大师尽管吩咐。”那人一听，这是找对人了。

　　“好，他可有信笺带来。”那大师问道。

　　“噢，大人有一封信，在小人这里。”那人不收都要忘了，这信还在自己的怀里，他想到了这庙可能会很冷清，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的冷清，他以为庙宇会很破，但是这庙宇并不破，而且看样子是个古刹，只是香火不旺而已，他那这信递到了那大师傅面前。

　　“你出去吧，有事情我会叫你。”那大师终于睁开了双眼，合十的双手分开了，接过了那封信，上面落款司马厘。

　　司马，一个古老的复姓，如果追溯，有很久远的渊源，人才辈出的家族，而这司马厘家，也是一样，他虽然在劳州多年为官，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及过他的家人，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他的来历，似乎司马厘就应该在劳州，就只有自己在劳州，他所做的一切，让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既往，这才是人才，真正的人才，做官做到高官，只在一个地方待着，从未离开，至于他怎么来的怎么去的，没有人去问，也似乎都不在意，他似乎在，他似乎又不在，大家很多人也就只是知道个名字，这是隐藏自己最好的方式。司马厘其实是祥州人，他家是祥州一个古老的氏族，他的父辈司马相如，是祥州乡下有名的乡绅，但是到司马相如这，已经有几代人没有做过官了，这丝毫不耽误这个家族的兴旺，他有三个儿子，这也是让他很高兴的。

　　某一天，一个过路的和尚敲响了他家的门，这可能也是他们司马家改命的一天。

　　“你是要吃食还是要银钱。”一个家丁把门打开，见外面一个老和尚，直接问道，最近这年头不好，到处打仗，百姓没得吃，哪里还有人去拜佛，那和尚自然也没的吃，来来去去的多了去了，有的要吃的，有的要银钱，所以这家丁已经习惯了，开口就直接问道。

　　“贫僧云游，路过宝地，见你家有霞光闪烁，故想见一下你家家主，可否？”那和尚怕是也习惯了这么说，对于家丁的说辞一点也不在意。

　　“你要见我家家主？你等一下，我去通报一下。”那家丁有点惊讶，但是还是关上了门，去找他的老爷司马相如。

　　“敢为大师怎么称呼？”司马相如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于这样僧道一向是尊敬有加，听闻有僧人要见他，自然不推脱。

　　“我只是一个行脚僧，路过此地，见舍下有霞光闪烁，故想见一下家主。”那僧人说着还起身行礼道。

　　“噢，远道来的大师，你说的霞光是何物啊？”司马相如见这僧人不想说，那也就不问，这年头，有很多都是为了躲避世俗的纷争选择出家，有的也不乏是大士，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字也地点也很正常。

　　“贫僧曾经跟师傅修行过，舍下可有男丁未成。”那僧人问道，

　　“有，我有三个儿子，都尚未成年。”司马相如也是很骄傲的说道。

　　“劳烦，可否让我见一下几位公子。”那僧人问道。

　　“来人，叫三个少爷过来让大师指点一下。”司马相如让人去叫他那三个儿子。

　　没一会，来了两个少年，都是英姿飒爽，翩翩少年。

　　“爹，你找我？”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行礼说话了。

　　“爹……”另外一个小一点的，只是打个招呼，声音还不大。

　　“老三呢？”司马相如见就来了两个，赶紧问道。

　　“老爷，三少爷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耍了，没有在府上。”那下人赶紧上前答道。

　　“大师，这两个就是犬子，还有一个小的，没在府内，还请大师点化。”司马相如跟那大和尚说道。

　　“你这公子，都非凡人啊。”那大师看了看这两位的面相，惊讶的道。

　　“怎么讲？”司马相如自然是愿意听这话，赶紧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大和尚问那稍微大一点的道。

　　“我叫司马分。”那回答的叫一个干脆利落。

　　“你呢？”那大师又问那小一点的。

　　“司马……厘。”那孩子似乎有点害怕或者是天生胆小，说话声音没有哥哥那么爽朗。

　　“二位公子可以去了。”那大和尚说道。

　　“去吧，去找找老三。”司马相如挥挥手让他们去了，他知道，这大师肯能有话说，但是有些话不能在孩子面前说，容易让小孩子误入歧途，很小的年纪，你就告诉他，他的将来会怎样怎样，他会不努力而毁了自己本来很好的未来。

　　“大师……”司马相如见孩子们都走了，转头问向那大和尚。

　　“您这三个儿子，都非凡人，这老大，聪慧过人，看这面相手相，长大后定是一方才子，只要他想，那高官厚禄更是源源不断，只是……”那大和尚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大师但说无妨。”司马相如既然听了，那自然要全都听，好的坏的都要听。

　　“只是他有几年佛缘，而且多是为了红尘世事，到时候还我枉司马老爷您多注意些。”那大和尚继续说道。

　　“噢？那老二呢？”司马相如一听，这孩子竟然有佛缘，那也不算什么坏事，毕竟不是谁都能信奉这个的，但是他理解错了这大师的话，要不然他也不会直接问老二。

　　“你家这二少爷，现在看虽然畏首畏尾，这长大必是一方诸侯啊，三公子我未曾见到，但是看这样子，也不是凡人，你这院中霞光，我也就懂了，在此先恭喜司马老爷了。”那大师说着起身向司马相如行礼，这短短的几句话，不管真假，听着就让人舒服，这大师说的不多，司马相如听得也不多，二人都心照不宣。

　　“来人，快给大师拿些银两。”司马相如让人去取钱给这大师傅，不管真假，这说了好话，得到些赏钱还是理所应当的。

　　“不，我不是为了银钱所来，我只是想见见未来的一方霸主，我怕是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也算是先见了一下，今生也算圆满，贫僧告辞。”那大和尚说着就要走，正好遇上拿银子过来的家丁，推脱了，分文未取，径自离去。

　　“老爷，这样的骗子和尚多了，咱也不用都请进来吧。”那家丁看着着急离去的大和尚和司马相如说道。

　　“骗子是多，但是你见过不要钱的吗？”司马相如也不傻，基本都是给些银钱说点好话，就走了，但是这大和尚说的不多，也不要钱，反而让他觉得真切，算了，就是一个路过的和尚，就是有些法力，也无妨，这几个儿子尚小，未来有很多变数，不作数，只是说的他心里还是美的一番。

　　“好则好，坏则坏，称霸一方也容易自掘坟墓啊，但愿你们都能走正道。”那大和尚走远后，看着司马家的方向直摇头。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一封信已经落地。

　　外面的人正在搬运着吃食，刚才要走的那小和尚正在指挥着放在哪里，后面有几个没走的，饿的走不动路的也都出来帮忙，这看见吃的，即使没吃，也有力量。

　　“大师。”那小和尚见大师从房中走出来，赶紧上前施礼。

　　“今后这庙宇你们一定要守护好，每日诵经敲钟。”那大师看着这小和尚说道。

　　“是，大师。”那小和尚看见这许多粮食，能吃些时日，还有金银，即使没有了，也可以去购买，过了这寒冬，明年就可以种菜种粮，只要年头还行，他们几个应该够吃了，万一在有点香火钱，这就更好了，他自然不会走。

　　“我要出去云游，你们在这里仔细着，等我回来便是。”那大师跟小和尚补了一句道。

　　“是，大师。”那小和尚似乎没有听清一样，就一味的答应着。

　　“给我安排一辆车。”那大师跟那送信人说道。

　　“得嘞，大师，我这就给您办。”那人赶紧跑出寺外去找车。

　　“你要去哪里，大师？”那小和尚刚反应过来，见那大师要走，这粮食已经有了，寒冬都能过去了，大师怎么还走了呢，刚想起来刚才说的话，这小和尚是被这些粮食迷住了眼。

　　“要变天了，你们在此等候我归来即可。”那大师看着天空说了这一句，便独自离去。

　　这外面的天气有点凉，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不少外面的商户已经不能直接在外面了，有的在做生意的时候搭起了棚子，有的没有办法搭棚子的就找个破房子，但是好地点哪里来的破房子，破庙也大都是在郊外，这可是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把买卖开在民巷，那是万万赚不到钱的，今日有一家，门口大大的红福字，又放了鞭炮，这是新买卖开张，自古生意衣食住行，这些跟百姓息息相关的行业更是容易生存，这是寻常百姓做的行业，而那些真正的富商，根本看不上这样的小买卖，都是做的钱庄，赌场，妓院，古玩，当铺，这才是真正赚钱的买卖，这大冬天的开上一家卖盆栽的店铺，这老板是不是有点疯，这东西说贵不贵，不贵也贵，寻常人家谁来养花种草，这分明就是给富人准备的店铺，这店铺低调的不行，除了一个小的匾额写着店铺的名字，还看不太清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但是这东西跨院倒是挺大，估摸着能住不少人，这玩意需要的都是暖房，没有个大空间，做不了这生意，但是这掌柜的似乎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放了一挂鞭炮，就把门关上了，这没人路过没人问，可惜了这上好的地界，这要是给那些个小商小贩，那怕是租也好，都得乐坏了，看来这家人家做的是有钱人的买卖，也有这自己的手段，根本不指着街面上的人来光顾。

　　“二皇子……”小五在门口等着刚回来的季骞道，

　　“怎么了？这么冷还在这里等我。”季骞从小跟小五一起长大，这不是兄弟胜似兄弟，而且两个人都有过吃不饱的经历，这相处这许多年，互相之间的照应还是有的，看见在门外已经冻的耳朵通红的小五，季骞有点感动。

　　“二皇子，有客人。”小五低声道。

　　“有客？”季骞有点惊讶，自己的府宅不大，虽说自己是个皇子，但是几乎没有人待见自己，这访客更是别提，平日除了几个干活的嬷嬷，就只有小五和自己两个人生活，这突如其来的访客，让季骞摸不到头脑。

　　“是一些大人们。”小五继续道。

　　“大人们？”季骞对于这些天天在朝堂上搞事情的人更是不喜欢，别说他们不待见自己，自己也不太喜欢他们那假惺惺的一切。

　　“嗯。”

　　“啊，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前面开了一间卖盆栽的店铺，似乎刚开张，我们去看看，卖几盆，送给父皇，走，随我来。”季骞说着就拉着小五往那新开的店铺走去。

　　“二皇子，可那些……”小五还等着进去报告一下，这谁知道，直接就被二皇子给拉走了。

　　“这天凉，不管吃不管住的，一会就回去了，管那许多。”

　　小五一听这话，那还管什么，自己赶紧跟着二皇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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