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知是否因先天道体之故，他发觉自己记性比从前强了许多。

　　某些尘封细节，稍加思索便浮现脑海。

　　“明白，耀哥。”

　　占米仔虽疑惑却未多问。

　　跟顾佳耀这一年，他早已被彻底折服。

　　见识过这位大哥周旋各大帮派的手段，亲历过其点石成金的能耐，如今他视顾佳耀如神明。

　　但凡顾佳耀交代的事，纵使荒诞离奇，他亦会毫不犹豫执行。

　　而事实总证明——耀哥从无错判。

　　“中元节是不是快到了？”

　　“耀哥，明天就是中元节了。我正想问你呢，你和珍妮要不要准备些元宝蜡烛？晚上十二点整烧一些，也好打发那些小鬼。”占米仔说道。

　　中元节，道教称七月半，佛教叫盂兰盆节，更多人习惯叫它“鬼节”。

　　港岛老一辈对此深信不疑，年轻人虽不信鬼神，但也会跟着长辈过节，因此这节日依旧热闹。

　　“明天就是中元节？”顾佳耀眉头微皱。

　　这么说，今晚就是鬼门关大开的时候？

　　“先去药材店，回来再买。”

　　“好的，耀哥。”

　　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林佳药材店。

　　店铺藏在小巷深处，四周是老旧的居民楼，人烟稀少。可林佳药材店在这一带颇有名气，占米仔问路时，街边闲聊的老人个个都知道，提起九叔更是满脸敬重。

　　“两位先生，看病还是抓药？”小学徒迎上来问道。

　　“我们……”

　　“阿炳，有客人？”

　　占米仔话未说完，里屋传来清脆的女声。

　　一个女孩快步走出，眉眼如画，身姿轻盈，眸光温柔中透着灵动。若论相貌，至少九十五分。

　　她目光落在顾佳耀身上，瞬间眼前一亮——

　　修长的身形，俊朗的五官，霸道的气质……

　　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令人着迷。

　　这男人……

　　真帅！

　　“阿芝，你别乱来，老板说过不让你给病人看诊的。”阿炳连忙低声劝阻。

　　对这位老板的小女儿，他实在无可奈何。

　　“哼！我的医术有那么差吗？”阿芝气得跺脚，又羞又恼。

　　可恶的老爸！

　　可恨的阿炳！

　　这下脸都丢尽了！

　　“请问林医生在吗？”

　　占米仔环顾诊所，没见到九叔的身影，开口道：“我们老板想找林医生。”

　　与顾佳耀外出时，只要不涉及帮派事务，占米仔都会称他为“老板”——这是顾佳耀特意交代的。

　　占米仔清楚，顾佳耀并不热衷混迹帮派，只是在这纷乱之地，别无选择。

　　没有资本，就只能依附。

　　若不加入，便会被吞噬。

　　若有机会，顾佳耀更愿做个商人。

　　正因如此，占米仔愈发坚定追随他的决心——因为这也是他自己的愿望。

　　他相信终有一日能脱离帮派，成为商人，过上安稳生活。

　　“找我爸？他去巡诊了。”阿芝眨了眨眼，看向墙上的挂钟，“大概半小时后回来，你们先坐会儿吧。”

　　占米仔转头望向顾佳耀。

　　“反正没事，等等吧。”顾佳耀点头应下。

　　听闻蛇仔明的事后，他对秘籍的渴望更加强烈。

　　这世道简直妖魔横行！

　　《猛鬼差馆》的剧情都已出现，其他恐怖之事还会远吗？

　　若来个楚人美，怕是彻底完蛋。

　　此刻，顾佳耀仿佛回到两年前，再度被不安笼罩。

　　唯有实力，才能带来安全感。

　　“好呀，这边坐！”阿芝见顾佳耀留下，笑容灿烂，引着几人入内。

　　“阿炳，泡茶！”

　　“知道了……”阿炳嘀咕着，总觉得今天的阿芝格外反常。

　　里屋中，阿芝并未离开，反而坐下与顾佳耀攀谈起来。

　　“先生，我叫阿芝。”

　　“顾佳耀。”

　　“顾先生是开公司的吗？找我爸爸有什么事呀？”

　　“我……”

　　面对连珠炮似的提问，顾佳耀眼角微跳，无言以对。

　　一旁的占米仔憋着笑，暗自感叹：耀哥的魅力果然无人能挡。

　　占米仔对这一切早已心知肚明。

　　自从当上大哥后，顾佳耀的气场愈发强大，行事作风也越发强势。这份威严让手下弟兄们既敬又畏，但对女人来说——

　　简直致命！

　　英俊的外表配上凌厉的气场，

　　用后世流行的话来说，

　　活脱脱就是霸道总裁！

　　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显然被顾佳耀吃得死死的。

　　顾先生用过午饭了吗？阿芝瞥了眼挂钟，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正好快到饭点，要不留下尝尝我的手艺？

　　短短片刻交谈，

　　顾佳耀在阿芝心中的形象又拔高了几分。

　　抛开那张俊脸不谈，年纪轻轻就闯出一番事业，白手起佳打拼至今——

　　简直是完美男神！

　　阿芝！

　　门口突然炸响一声威严的呵斥。

　　转头望去，只见昨日见过的一眉道人正板着脸立在门前。与昨日不同的是，此刻他身着一袭笔挺警服。

　　来人正是九叔！

　　爸...

　　见父亲虎着脸进门，阿芝慌忙起身，俏皮地吐了吐舌尖。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私自接诊！九叔大步上前，沉声道：医术不精会害死人的。

　　才没有呢！

　　阿芝急得鼓起腮帮子，在男神面前被训斥，简直羞愤欲死。

　　这位顾先生是专程来找您的，我只是陪他聊聊天嘛。

　　顾先生？是你？！

　　九叔目光转向顾佳耀时明显一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敏锐如顾佳耀自然捕捉到这个细节，心中顿生玩味。

　　这反应不太对劲啊...

　　像是意外我出现在此？

　　或者说——

　　意外我还能活着出现？

　　胡闹！九叔继续训斥女儿：男女有别，孤男寡...两男一女共处内室成何体统？传出去你还怎么嫁人？快出去！

　　老古板...讨厌...

　　九叔去里屋换衣服时，阿芝撅着嘴不停嘟囔，气鼓鼓的模样。

　　那副神情倒显出几分俏皮可爱。

　　顾先生稍坐，我去准备午饭。待会儿一定要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

　　顾佳耀爽快应下。

　　今 有许多事要向九叔请教，怕是午饭前都说不完。

　　顾先生是哪里不适？

　　换回便装的九叔走出来，在顾佳耀对面落座。

　　身子无碍，就是心里不踏实。

　　顾佳耀开门见山：昨晚经历了平生最离奇的事，实在骇人。

　　如您所言，我撞鬼了。

　　九叔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直白，怔了怔。

　　仔细端详顾佳耀片刻，忽然笑道：

　　顾先生果然非同寻常，见鬼后还能这般镇定，难怪能在油尖旺立足，创立武枭。

　　九叔认识我？

　　油尖旺地界，谁没听过谋圣耀的名号。

　　九叔抿着茶，慢条斯理道：

　　武枭初创时，各帮派联手打压。若非你说服洪兴十三妹瓦解联盟，又用连环计各个击破，武枭早就不复存在。

　　后来你们抢地盘开夜场，听说那些花样百出的节目都是你的点子，引得富豪们一掷千金。

　　如今油尖旺哪个帮派不把你当财神爷？跟着谋圣耀就有肉吃。

　　......

　　没想到我这么出名。不过谋圣耀这绰号太浮夸，听得我怪难为情的。

　　顾佳耀摇头叹息。

　　一旁占米仔暗自撇嘴——您这模样哪有半分不好意思？

　　九叔既然知道我是江湖人，为何相救？像我这样的古惑仔，被恶鬼索命岂不正合天理？

　　您这也算替天行道。

　　若换成你那两个结拜兄弟，或是其他混混，老夫还真懒得管。

　　九叔瞪眼道：但你顾佳耀不同。你虽经营风月场，却不沾毒；管着地盘却不许别人散货；收数也讲规矩。

　　最重要的是...

　　老道士意味深长地补了句：你还懂得修桥铺路做善事。

　　九叔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般难看。

　　今年旺角慈善大使评选你居然拿了第一。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被鬼缠上了？

　　真是见鬼了！

　　一个社团大佬搞慈善做到旺角榜首，这算什么事？

　　那些富豪都在干什么吃的？

　　顾佳耀一时语塞。

　　经九叔这么一提，他才惊觉自己确实像个大善人。

　　占米仔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

　　原来做慈善真能保命！

　　他不禁想起顾佳耀当初定下的策略：

　　我们要赚大钱，但不是靠收保护费。

　　得从富豪身上下手，特别是富二代。他们指缝里漏点就够我们吃一年。

　　关键要让他们心甘情愿掏钱。

　　必须做慈善，别怕花钱。混黑道不是长久之计，就算当上大哥也可能被清算。

　　我们要洗白转型，做正经商人......

　　高！实在是高！

　　结合九叔的话再回味顾佳耀的远见，占米仔佩服得五体投地。

　　昨晚我带着法器赶到会所，明明在楼下感应到阴气，转眼却消失了。

　　还以为恶鬼已经害了你，正要去杀洪兴肥基，没想到......

　　九叔满脸困惑地打量着顾佳耀。

　　听了您的提醒，我让人准备了柳枝和 血。

　　顾佳耀轻描淡写地说：没想到真用上了。

　　果然谨慎，难怪能屡次逢凶化吉。九叔赞叹道：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很多人不听劝，终究难逃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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