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冷宫里的余音

　　林昭仪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像一块冰投入滚油，在后宫炸出层层忌惮。各宫嫔妃表面上安分了许多，暗地里却都在盯着淑妃腹中的孩子——那可是眼下唯一的皇嗣，谁能攀附上，便是握住了后半辈子的荣华。

　　苏璃却没心思理会这些。她总觉得林昭仪的倒台太过顺利，仿佛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日午后，她借故去冷宫附近巡查，想找当年伺候林昭仪的老宫女问问情况，却在墙角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阿禾。

　　小姑娘正偷偷往冷宫墙内塞一个食盒，见了苏璃，吓得差点把食盒摔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苏……苏姐姐。”

　　“你在给谁送东西？”苏璃走近，闻到食盒里飘出淡淡的药味——是安神汤的味道。

　　阿禾咬着唇，眼圈泛红：“是……是给林昭仪。她昨天在墙里喊肚子疼，我……我想着好歹伺候过她一场。”

　　苏璃看着她发抖的手，忽然想起林昭仪刚入宫时，阿禾还是她宫里的小杂役，因打碎了茶盏被管事嬷嬷打骂，是林昭仪替她解了围。那时的林昭仪，虽也爱争风吃醋，却还没后来那般狠戾。

　　“她跟你说什么了？”苏璃的声音放软了些。

　　阿禾犹豫了片刻，从袖中摸出一张揉皱的纸条：“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交给太后身边的翠儿姑姑。我不敢去，又怕她在里面受苦……”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凤钗动。”

　　苏璃的心猛地一跳。又是凤钗！她攥紧纸条，指尖泛白：“林昭仪还说别的了吗？比如……她为何要对淑妃下手？”

　　“她说……”阿禾的声音压得极低，“是有人逼她的。那人给了她一包堕胎药，说只要做成了，就让她当皇后。她还说，那人的指甲上，总涂着深红色的蔻丹，跟……跟太后娘娘的一样。”

　　苏璃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果然和太后有关！她让阿禾先回去，自己则捏着纸条，转身往慈宁宫走。她必须弄清楚，这凤钗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能让太后不惜借刀杀人。

　　刚走到慈宁宫门口，就见翠儿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差点撞在她身上。见了苏璃，翠儿眼神闪烁，匆匆行了个礼就往御花园方向去。

　　苏璃悄悄跟了上去。只见翠儿在假山后与一个太监碰头，那太监接过一个小盒子，转身就往淑妃的景仁宫去。苏璃认得那太监，是淑妃宫里的管事太监小禄子。

　　“淑妃这是……”苏璃心头疑窦丛生，加快脚步跟上小禄子。

　　小禄子没回景仁宫，反而绕到了御花园的偏僻角落，将盒子交给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那妇人接过盒子，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东西——竟是一支黑凤钗！

　　苏璃躲在树后，看得真切。那妇人正是三日前给林昭仪送堕胎药的药婆！

　　就在这时，淑妃带着宫女走了过来，语气带着怒意：“东西带来了？”

　　药婆连忙将凤钗奉上：“娘娘放心，按您的吩咐，已经让林昭仪误以为是太后的意思。如今她在冷宫里喊冤，正好能搅得太后不得安宁。”

　　淑妃接过凤钗，指尖划过冰冷的钗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后想借我的肚子争权，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这凤钗是先皇后的遗物，当年害死她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苏璃如遭雷击，躲在树后大气不敢出。原来这一切都是淑妃的算计！她先是利用林昭仪的野心，让她以为是太后指使，借刀杀人除掉异己；再让林昭仪在冷宫里喊冤，搅乱太后的阵脚；最后自己坐收渔利，既保住了孩子，又能借先皇后的遗物追查旧案。

　　“那接下来……”药婆搓着手，眼里满是贪婪。

　　“接下来？”淑妃抚摸着小腹，眼神变得狠厉，“自然是让太后和林昭仪狗咬狗。等她们两败俱伤，这后宫，就该我说了算了。”

　　说完，她将凤钗收好，带着宫女转身离去，裙摆扫过地上的落叶，留下一串清脆的环佩声。

　　药婆刚要离开，却被苏璃拦住了去路。她手里握着那把周砚送的银匕首，抵在药婆颈间：“说，先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药婆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是……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那毒药……那毒药就藏在凤钗的夹层里，每次梳头时蹭一点，日积月累……”

　　苏璃的手在抖。先皇后的死因终于水落石出，可这真相却比她想象的更残酷——有人借凤钗下毒，而淑妃拿着这沾满鲜血的遗物，正在上演一场更恶毒的复仇。

　　她没再追问，打晕药婆后，转身往冷宫跑。她必须赶在淑妃动手前，找到林昭仪，或许从她嘴里，还能挖出更多关于太后和先皇后的秘密。

　　冷宫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咳嗽声。苏璃推开门，只见林昭仪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面色青黑，显然是中了毒。见了苏璃，她挣扎着伸出手，指缝间夹着半块玉佩——那玉佩的样式，竟与周砚祖父留下的一模一样！

　　“这……这是先皇后给我的……”林昭仪气若游丝，“她说……若有一天她出事，就把这个交给周将军……说这玉佩里，有太后通敌的证据……”

　　话音未落，林昭仪头一歪，没了气息。

　　苏璃握紧那半块玉佩，只觉得浑身冰凉。她终于明白，这场宫斗从来都不只是后妃争宠，而是牵扯着前朝旧案、权力更迭的惊天阴谋。先皇后的死，太后的野心，淑妃的复仇，还有周砚祖父留下的秘密，都像缠绕的藤蔓，紧紧绞在一起。

　　窗外的夕阳透过破败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璃看着林昭仪的尸体，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太监的唱喏声——淑妃派人来冷宫“探望”了。

　　她迅速将半块玉佩藏进袖中，从后门溜了出去。冷风吹过她的脸颊，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最危险的旋涡中心，而这场围绕凤钗和玉佩展开的争斗，才刚刚露出最血腥的獠牙。

　　后宫的风，从来都不止是脂粉香，更多的是刀光剑影，和无声处的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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